对于这小的不能更小的金手指,她表示适应良好。
只不过……
这样一来,就确定了一件最尴尬的事:她每次心内天人交战,情绪摇摆不定的状态,都被姜濯川看在眼里了。
然后,从前每次误会也好,胡思乱想也罢,重重自以为不过是妄想的画面,又在灼华的脑子里放电影。
她明明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可脸颊仍旧不受控制的烧了起来。
就很气。
灼华一把扯开厚实的窗帘想吹吹风,然后就被迷了眼。
风很大,不算冷,但裹挟着一片片的雪花,落在灼华的睫毛上,瞬间融成了一颗颗晶莹的露珠。
金陵这个来的格外早的冬日,终于迎来了第一场雪。
为防打滑,马车速度早就放缓了,只是车里的两个人都没注意到罢了。
姜濯川递了帕子过来。
这次不是微服出巡,但他带着的还是那种最普通的细麻布。
灼华没接,随口说了句:“我这也有。”
结果从怀中一掏,拿出的帕子跟姜濯川手里的一模一样。
原主人也正是姜濯川。
完了,更尴尬了。
她怎么就图这麻布的特别吸水又耐操,下意识就随身带着用了呢……
然后就听到一声低笑。
姜濯川虽然已经看不到姑娘对他的好感具体数值,但他就是莫名的可以确定,灼华心内是有他的。
回府之后,灼华已经困倦不堪,姜濯川没久留,只让她好好休息。
身体内毒素残余还在,灼华直睡到了下午才醒。
醒来就听说有川南送来的信。
看着那风格与众不同的信封,灼华就猜到是谁送来的了。
宛多公主对灼华的情况自然是很关心的,当时在船上,她目睹灼华落水,就明白这是姜慕白搞出来的事。
虽然她当时的身份,不可能直接翻脸,在路上就试图替灼华报仇,但也少不得每日去姜慕白面前阴阳怪气,指责姜慕白连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
别说护不住,人就是被他害死的,甚至连尸首都捞不上来,头发都没留下一根。
事实上,这件事对姜慕白来说,确实是不小的打击。
他以为自己报复过,也得到过灼华之后,就能打开心结了,结果全部算盘落了空,姑娘一身是血的跌落湍急浊流之中的画面,反而成了他的梦魇。
从前有多骄矜自负,如今就有多疑神疑鬼。
哪怕是后来得到留在金陵的密探送过去消息,说灼华根本没死,也没让他重拾自信。
宛多十分感慨,并表示他这样比原先顺眼多了。
灼华也是这么想的,姜慕白这个pua大师的信心,多半是被邱太后给培育起来的,如今断奶了,也该认清自己的地位跟能力。
要知道,在平行世界里,他就算是有穿书女的鼎力相助,最终也没撼动得了姜濯川这个铁打皇帝的地位。
老实点好,争取跟宛多公主三年抱俩,安静的过日子。
这样也省着姜濯川为了小叔叔每天犯愁,年纪轻轻就要秃头。
转念一想,那不对啊,昨夜来府里劫人的,难道不是姜慕白的人马?
不可能,那个吹迷烟的固定套路,一准儿是他的人。
算了,反正有个活口在谢廷玉手里,肯定问的出来。
洋洋洒洒的雪下了一天一夜,推开窗子能看到一片银白,这在金陵城,可是难得一见的景象。
灼华是个很务实的人,看到雪景,第一反应不是吟诗作对,而是让小厨房的人准备个红枣姜汤之类的给隔壁主屋送去。
她尽孝的时间不剩多少了,得抓紧机会。
结果刚吩咐下去,没多一会儿,就得知父亲根本没回来。
这不太对,今太傅不用每天在衙门里坐着,一般下了朝他都是直接回府的。
眼看着都过了午饭时间了,难不成,宫中出事了……?
后来才知道,确实出事了,但并不是朝堂上的事,而是后宫。
这一夜大雪过去,邱太后果然重病了。
据说是前夜原本因着慈安殿里的火盆烧的太旺睡不着,就叫人去将窗户打开通风,结果刚一开就狂风大作,碰巧屋檐有团雪花被吹进来正砸了她一脸,这一冷一热就激着了,就算立刻召太医过去,开了药也没好使。
今早太后高烧加上昏迷的事惊动了陛下,所以早朝推迟了。
待沐成礼回来之后,灼华跟着一打听,邱太后这番病来如山倒,太医们表示,若是到了明日还醒不过来,怕是就要在年前做好准备了。
掐指一算,比原文中病的还要早。
倒是也难怪,毕竟昭王被赶去封地,对太后来说,无异于天塌了半边,精神支柱都没了,人可不就垮了?
国丧期间,虽然在百日之内成婚也不违背习俗,但少不得要一切从简,所以太子大婚一事再一次被提前。
任何事按部就班的时候,就会给人可以拖延到最后的错觉,可一旦提了前,就感觉多长八只手也应付不过来。
灼华以为皇家的事有礼部安排,万事不用操心,她就安心养身体,别在大婚当日中途睡着就行,但很快,还是意识到自己太天真——
光是嫁衣,就试了七八回,每一次加了盘头发配首饰,都要两个时辰打底。
她倒是很佛,从第一套开始就说:可以,挺好。奈何官员生怕怠慢,就算她满意,也会带下一套来问她。
万一新的这套,更满意呢?
等后来,灼华彻底失去了耐心,斩钉截铁的说,之后的都不好,就最初的那套最满意,这才能喘口气。
她都这么忙,姜濯川只会更忙,甚至忙的都几乎没登门拜访,只偶尔叫从北边忙完了任务,终于能回金陵暖和着的红柳隔三差五的送信交流。
可怜红柳好不容易回来,还只能在最冷的冬夜,独自一人穿行于大街小巷,就为了给人家未婚夫妻送信,满腹辛酸。
第70章 . 大婚 没想到进展这么快吧!
姜濯川这人, 文采好,字写的也好,但在写信的时候,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 还是在迁就灼华这个乡野长大的姑娘,从来不跟她拽文, 信里的内容都很直白简约。
灼华一开始还斟酌遣词造句, 也就没了心理压力, 回信时也很随意。这样一来二去,她觉着自己在网恋。
她历来是键盘强者,用文字来描绘心情, 比见面直接说,要更加得心应手, 情难自已的时候, 甚至还画了表情包。
转头觉着臊得慌,哪想到下一次姜濯川的回信里,也多了个笔触生疏的笑脸。
越看越是可爱。
但从这可爱之中, 灼华还品出了些别的东西。
敏感的键盘强者,就是有本事从看起来欢快的文字中, 揣摩出一些隐藏在水面下的烦恼和忧虑,这是灼华从前并不很希望自己掌握的能力。
毕竟知道的多,就会想得多, 人就会很辛苦嘛!
但如今,灼华却觉着,自己敏感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姜濯川没主动诉苦或者求安慰,她也没直接问, 只是每日说些闲散小事,逗逗姜濯川开心,让他能还记得自己是个人,而非处理政务的机器。
就这样,金陵城在紧张严肃,以及对宫内情况的揣测中,安稳的度过了半个冬天。
期间,灼华唯一一次跟姜濯川见面,又是在大理寺。
是谢廷玉那边,审出了结果。
不算最终定论,因为那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说自己是泰王旧部。
最近打着这旗号在各地搞事的人不少,真真假假的,按下葫芦浮起瓢,说了等于没说。但唯有一点,就是这些事,都尚未搞到金陵城来。
灼华觉着,这明显不是寂缘的处事风格,而且他若是想从府里带走自己,大可亲自来——他武功够好,而且对于二人之间的情谊,应该挺盲目自信的。
犯不着用迷烟。
眼看着谢廷玉审到这一步,暂且停了用刑,将她跟姜濯川都请去商议,灼华心内猜了个七八分。
“是就这样结案,还是继续审下去?”谢廷玉将问题抛出来,让太子殿下跟当事人自己决定。
姜濯川看向灼华:“你来决定。”
灼华很清楚,为何这个问题最终会丢给她这个选择困难症。
“就这样定案吧,他这个本事,不管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都掀不起太大风浪,昭王在南疆日子过得不错,我不想给我的好友宛多找麻烦,让她年轻轻就守寡。”
而且掐指一算,过两年老皇帝身体也垮了之后,北疆那边的游牧部族也会蠢蠢欲动,朝廷没有那么多的钱,去维持一南一北双线作战。
既然如今姜慕白够消停,而且按宛多的意思,他很有可能永远消停下去,那这最后的一扑腾,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今圣上给泰王定罪的时候,罪证不够确凿,不清不楚,因着言官的口诛笔伐,如今姜濯川想要公开彻查所有跟泰王相关之人,束手束脚的。
可若是能以太子妃被骚扰当做理由,就能堵上那帮腐儒的嘴了。
姜濯川似乎早就能猜到灼华的决定,但还是道:“这样倒是于黎民安定最有力,只是委屈了你,要忍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