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文海走南闯北是看过大江大河在暴雨时什么样子的,若不是已经飘到足够远,直到雨都停了水流也缓慢了,根本不可能有人下网捞东西。
小妹分明是九死一生,却为了不让家人担心,故意说得云淡风轻的。
哎,这么懂事的妹子,命怎么如此苦呢?
沐文海心酸之余,又问灼华接下来的打算。
听闻她要回老家,点头道:“也好,你在金陵城这段时间,没享受到什么繁华也就算了,一天天净被搅合进麻烦事里,回去清净着,将来嫁个小富之家,做地主奶奶,也挺好。”
灼华又心塞了,她何尝不想呢!
于是将自己如今已经是圣上钦点出家人身份这件事,也说给沐文海。
沐文海痛心疾首,心说当年那位高人说的预言,果真是应验了啊!
一个不小心,去了一趟炳灵寺,被方丈秃驴见到,这才勾出一系列事端!可不就是行差踏错么,好端端的,什么地方不好逛,非要带她去佛寺!
想到这儿,沐文海恨不得跳起来扇自己两个耳光。
好在小二已经端了酒菜过来,他才强行冷静。
自己丢人也就算了,小妹在身边,不好连累她跟着丢人。
酒足饭饱,沐文海生怕小妹心内郁结,强打精神带着灼华又去逛集市。
其实灼华的心态比谁都好,只是说出来,根本没人信。
这功夫,最贵的那波珠子都被人买走了,剩下的要么成色平平,要么不够圆润。
沐文海说,他来这儿主要是卖货,将内地的布料药材一类带来卖,但进货就大可不必。
没有皇商的名头压着,珠宝的销路实在很成问题,带在身上赶路,还特别容易被打劫。
他之所以来买珍珠,是为了履行对乐如是的承诺。
无独有偶,乐如是想买的珠子,正是灼华要买的异形珍珠,只是对形状的要求很苛刻,非要先天就长成小鱼的形状。
灼华寻思着,那可挺难找,在现代那些用异形珍珠整活的艺术家,也是根据材料发挥,想要特定找某个形状,可比直接开口要浑圆的还难呢。
沐文海倒是不觉怎样,这种小东西不值钱,就是他先前挑的时间太久,老板才临时起意涨价。
“当地都说长成那样的珍珠,是之前包了小鱼在里头,就跟琥珀似的,乐姑娘之前经过海边,听说过没见过,所以才托我买。”
灼华瞥了沐文海一眼,心说这备胎当的也太心酸了。
“但是方才那个老板的鸟气我是不可能再受了!去别人家再找找吧,实在没有鱼型的,海螺型海龙型都差不多,反正一个意思嘛。”
嗐,刚说他苦情到了缺心眼的程度,没想到还是挺懂得变通的。
逛了一圈,伴手礼也买完了,兄妹二人一同去找简知,一个是道别,另一个算是打招呼+道谢。
到底是将他妹子捞上来的人,沐文海再担心他意图不轨,面子工程都要做。
简知也是早就决定放弃,所以兴趣缺缺,全然没有讨好他的兴致了,只是目光偶尔落在灼华身上,带着些许遗憾。
直到沐文海去扶着灼华上马车,再不回头,他的目光才肆无忌惮的落在姑娘窈窕的背影上。
哪里都好,就是志不同道不合,让人心内唏嘘不已。
就这么看着看着,简知突然感觉不太对劲。
方才那车旁边,似乎有好几个等抬货生意的闲汉蹲在树荫下打瞌睡,怎么一转眼,都没了?
灼华心内满是喜悦,倒是不曾注意过身边发生的那点细节变化,但在车上坐了一阵,陡然心底就升起一抹不安的情绪。
沐文海的商队规模不大,人也不多,此刻她的马车在队伍中间的位置,能听到前后都有马蹄声,还有车轮转动骨碌碌的声响。
可是……这车队越走,灼华越觉着身后的车马声,实在小了点。
不对劲,凭着灼华多日来跟各路人马斗智斗勇的机警,立刻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夜越深,路上人就越少,车队里的人轮流进车厢里头休息,就留一人赶车,没得聊天对象,也都安安静静的。
在安静的环境之中,没道理连脚步声和马蹄声也轻了。
除非,他们从队尾开始,被悄无声息的,调换成了另一队人。
第59章 . 在劫难逃 又一次
原本这商队该是在先前的城镇多停留一日, 第二天一早再出发的,但沐文海对简知始终有敌意,又觉着跟在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身后, 捡不到什么便宜, 就选择了提前上路,眼不见心不烦。
既然是黄昏时才启程, 那等到下一个可以落脚的地点, 少不得就得深更半夜。
他原本是临时起意, 如果还被人跟上了,那就说明,追兵早就盯上了他们。
目标也许是沐文海, 或者灼华本人。
灼华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出了一后背的白毛汗。
她立刻拉开车帘, 叫车夫快马加鞭, 冲到前头去,她要找沐文海说话。车夫不明就里,但毕竟是小姐发话, 扬鞭照做。
走到前头之后,灼华就见沐文海也不在他的车上, 估计是一路颠簸坐的烦了,而且此刻夜深,为了安全兴路缓慢, 步行也跟得上,就下车来散步。
他也不是不小心,奈何路窄而曲折,打头的人完全注意不到车队后半截的异状。
灼华想低调一点,就自己跳下车, 去拍二哥的肩膀。
哪知沐文海这人看着心粗的很,但最近接二连三的呗刷新三观,早就不是当初的他了,此刻表面上悠闲,实际上紧张的很,被人一拍肩膀,“嗷”的喊了出来。
灼华被吓了一跳,刚想抱怨心脏病都要被吓出来,突然就听到队伍末尾的方向传来一阵喧哗。
转头就见在夜色中,队尾的几辆马车上,火把灯笼都在同时被熄灭,那些原本穿着车夫和杂役模样的人,都用面罩遮脸,只露出眼睛,纷纷亮出兵刃,在月光下闪出雪亮的光。
这眼熟的手法,分明就是之前在渡口对昭王的人马发难的那一帮土匪!
先前简知点破这些人别有用心,灼华心内就隐隐有了预感,本以为脱离了昭王的掌控,更是几乎伪造成了死亡的局面,结果没消停半个月,就又被找上门,灼华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沐文海还因为她是吓的,立刻将人护在身后,同时扯下外套蒙在她头上,担心她看到血腥的场景,会吓掉了魂。
灼华被兜头遮住了视线,总觉着这境况有点熟悉,但下一秒就收回心神,将衣服又从头顶拽了下来。
若真是土匪来取人性命,蒙着晚一时半刻看到又有什么用?再者说,她是看过这种场面的,还是大白天的,就在眼皮子底下,血都溅了一身那种。
跟昭王带在身边那些看似仆役,实则护卫的高手们不同,沐文海身边带的,真就是些打杂的,粗浅功夫会一点儿,遇上好手就不行了,对方又都带着兵刃,很快就败下阵来,背靠背将主子们围在中间,只是持着棍棒的手都在抖。
但这一次,跟之前渡口处的凶恶不同,就算仆役们身上多少也挂了彩,却没有致命伤,现场血腥味并不重,只是气氛越发紧张,每一口呼吸中都夹杂着铁与血的腥气。
然后,那群劫道的土匪中,走出一人来,对于沐文海运送着的货物不屑一顾,目光只死死钉在灼华身上,似乎想将她扎个对穿。
沐文海脊背挺得笔直,奈何也没挡住探头探脑看热闹的灼华。
他咬牙切齿:“你好奇什么!被人家见色起意了,有你好果子吃?”
灼华无奈极了,她就是想知道,是不是哪个备胎亲自来劫人,所以才看而已,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不至于做个鸵鸟,将头埋进土里就当没危险了。
不过这土匪头子明显不属于她的鱼塘,毕竟这人虽然蒙了面,却也能看到头发花白,一道深触骨骼的伤疤劈开了眉骨,形成一条沟壑,看起来格外狰狞。
平行世界里那些穿书者多半看脸,就算有寂缘那个例外,他至少半边脸是好看的,且手好声音美,总有可取之处。
眼前这男人么,实在不行。
易容术的概率也不高,毕竟都遮脸了,纯属多此一举。
灼华闹不清这人究竟是谁的手下,但见男人抬手指着她:“将这姑娘交给我们,就饶你们不死。”
呵,好大的恩赐啊!
灼华腹诽一句,但几乎没思考,就决定英勇就义了。
如果身边是简知的人,她还可以试着当个红颜祸水去养蛊,让备胎们掰头一下,但如今这可是她哥,亲的,不能祸害。
“也罢,我跟你们走,但你们得先放无辜之人离开。”
她这样说着,推了沐文海一把。
没推动。
真不给面子啊哥,这可是我难得的高光时刻好吗!
“小妹你别犯傻,他们这种土匪,哪有信誉可言!制住你让你连自尽保清白都做不到之后,还不是得杀了我们灭口!”沐文海眼里近乎冒火,说着就要扑上去跟那土匪头子决一死战。
灼华劝他:“不会的,真不会,不信你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