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街上人影渐多,可別亦岚和宋景轩却旁若无人,他乡逢故知的喜悦溢于言表。
眼见着这情绪到了位,宋景轩便开始酝酿。
“兄弟,就咱这关系,那一两银子……”宋景轩舔了舔唇,讨价还价道,“就算了呗,再说你看看你,这小日子过得可滋润,我这浑身上下就只有命一条……”
“诶诶诶,你先停,”別亦岚赶紧打断他,一副不可商量的模样,“这亲兄弟还得明算账,你这债啊,赖不了。”
宋景轩撇了撇嘴,一副无奈的模样:“成吧,你该庆幸你也是穿来的,不然,爷早跑了。”
別亦岚看他这一瘸一拐的模样,挑了挑眉,还没等她再开口,她身后又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
“侯爷?”
她转过身去看,魏瑾淮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此时他却是蹙眉凝视着宋景轩。
宋景轩猛然听到这个称呼,更是一愣:“你是何人?”
“侯爷?”別亦岚这才缓过神,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灰头土脸的小生,“你是宋景轩?”
宋景轩戒备地看着魏瑾淮,却不否认她的问题。
別亦岚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家伙,这原书里将她挫骨扬灰的两个罪魁祸首都来了。
第11章 . 鸿门宴 杀,以绝后患
听雨楼内,说书先生醒木一拍,纸扇一合,便是满堂喝彩,不绝于耳。几个伙计忙前忙后,掺茶递水。
座中皆是谈笑风生、兴致高昂,只二楼一雅座,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別亦岚盯着自己面前这杯茶水,只觉得如芒刺背,双手紧张兮兮地揉着衣角,少顷,她清咳一下,尴尬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小口。
茶杯挡住她的神色,她便悄悄抬眸去看对面的两人。
魏瑾淮目不斜视地看着楼下的说书先生,折扇轻叩桌面,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再看宋景轩,鼻青脸肿,嘴角还泛着红,在座位上如坐针毡,没比她好到哪儿去。
別亦岚一阵感慨,若要说这魏瑾淮是亲手把她送上火刑台的人,那这宋景轩便是给魏瑾淮递火的人。
偏偏这俩还凑一堆了。
这究竟是什么人间疾苦?
忽而,魏瑾淮偏过头,正巧撞上她打量的目光,別亦岚一个没绷住,茶水入咽,猛地呛了一大口,趴在桌上,好不狼狈。
宋景轩像是终于找到说话的契机,忙不迭地关心道:“兄弟……姑娘可有大碍?”
別亦岚原本已经止住,猛然听到他这一句娇柔做作的话,登时又被口水呛住。
魏瑾淮却是不紧不慢地递过来一杯茶水,她赶紧接过,慢慢下去一杯,这才喘过气来。
“你这样喝不呛着才怪,我也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喝茶都能呛住的……”宋景轩似是找到了话匣子,一个劲地往外倒。
別亦岚额角的青筋暴跳两下,忍不住怼回去:“我也是第一次见话像你这么多的。”
“嘶……”宋景轩顿时坐不住了,撸起袖子还欲与她理论。
他正欲开口,楼下说书先生的醒木也随之而起,打断了他。
別亦岚不愿听他叨叨,赶紧在他继续之前打断:“听书、听书。”
“话说啊这刘邦应约去了那鸿门宴……”
鸿门宴?別亦岚登时来了兴趣。
这才听到一半,宋景轩却是摆摆头,一副唏嘘不已的模样:“这项羽啊,到底还是太心软,换做是我,宁可错杀一百也不会放过一个的,别兄,你觉得呢?”
別亦岚深觉有理地点点头,一面偏头在看楼下,一面探手去抓桌上的蜜饯。
她看得入迷,却是忘了自己当下的处境,只等她往嘴里放蜜饯时却冷不丁地感到一道冰冷的视线。
別亦岚咽了咽口里的杏仁,偏头去看,果不其然,魏瑾淮正扫过一个眼神过来。
宋景轩明显是没感受到气氛的诡异,又颇为感叹地道:“嘶……我说,这项羽明明都能感觉到刘邦会有威胁,怎么就能心软呢?他要狠的下心来,啧啧啧,又得是什么景象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別亦岚眼皮一跳,登时慌了神。
偏偏宋景轩还是个不嫌事儿大的,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朝魏瑾淮扬了扬下巴:“魏兄,你觉得呢?”
魏瑾淮却是状似无意地将眼神放到了別亦岚身上,手里的折扇一抬一扣地打在桌上,別亦岚的心也跟着一上一下。
“我觉得什么?”魏瑾淮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眼神却始终在看別亦岚。
別亦岚不敢直视他,局促地端了一杯茶来掩饰心虚。
宋景轩见有人愿意搭理他,顿时来了兴趣:“假如啊,你要是项羽,知道将来会有一个人威胁到你,你会怎么办。”
魏瑾淮这下却是没急着回答,折扇也停了下来,別亦岚竖直了耳朵去听。
“杀,以绝后患。”
別亦岚一个手软,手里的茶杯差点落到地上,对面两人都对她投来视线,她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心里一团乱麻。
宋景轩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瞪大了眼噤了声。
“那……那若是这刘邦改过自新,从此与你……不是,与项羽再无牵扯呢?”別亦岚却是尴尬地放好茶杯,试探道。
魏瑾淮睫羽微颤,似乎在认真思考她这个问题。
“保,永以为好。”
別亦岚那颗动荡不安的心安全落地。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得亏这个狗官还有人性。
宋景轩也是适时地嬉笑两声:“魏兄所言极是、所言极是啊!”
经此波折,別亦岚哪儿还有心情去听说书先生的话本,只心里祈求他别再说出什么能让她对号入座的话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听到身后一声惊呼,紧接着整个听雨楼都充斥着嘈杂声,好不刺耳。
別亦岚下意识便伸出头去看,只见他们身后的地上正躺着一个妇人,妇人虚弱地趴在桌上,一阵呕吐,四下的客人皆是掩着袖子,满脸嫌弃。
一股子胃酸消化的酸臭味袭来,別亦岚也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宋景轩也是挡着脸凑过来看,观察片刻,他眨了眨眼下结论:“这怕是食物中毒吧?”
妇人一旁的侍女见着自家主子这般模样,早已慌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她一听见宋景轩这话,倒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连忙过来拉住他的衣袖。
“这位公子,你快救救我家夫人罢!”侍女急红了眼,索性病急乱投医。
宋景轩也是一惊,他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哪晓得会有这茬:“这……我哪会啊?”
话音刚落,他余光便瞥见別亦岚正往妇人那边走。
周围人只觉得是晦气,生怕地上的人病气过给了自己,皆是绕着赶快离开。
別亦岚却是几步上前,将妇人扶到了椅子上好生坐着。
见有人来扶,妇人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冰凉的手拽着別亦岚不松,额头上是涔涔冷汗。
別亦岚却是看了眼她桌上的盘子和茶杯。
倒是个家底厚实的,点的都是上好的蜜饯和普洱。
她眉毛微蹙,转头去看侍女:“这位夫人中午吃了些什么?”
侍女见状,赶紧松开宋景轩跑过来,一一汇报道:“夫人这几日食欲不佳,今儿个只吃了几只螃蟹。”
螃蟹?
她又看了眼桌上的茶杯,顿时了然。
这下听雨楼的掌柜也是匆匆赶来,见着这情形,大惊道:“哦哟!这是怎么了!”
见着掌柜的来了,別亦岚也不再废话,直截了当地看着掌柜:“我要用一下听雨楼厨房!”
第12章 . 绿豆汤 我替她担保
“我要用一下听雨楼的厨房,”查看了妇人的情况后,別亦岚当机立断,她又转过头对侍女道,“你先去请郎中。”
侍女先前急昏了头,竟也忘了去请郎中,别亦岚这下一提醒,她便赶紧向楼下着急忙慌地跑去。
秦掌柜看她不过一个十来岁的丫头片子,当下便不屑道:“你有何把握?还从未听说有哪位郎中看病用的到厨房,耽误了这位夫人,毒发心脉,你担待得起吗?”
別亦岚倒是没想到会还有这一茬,只觉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位夫人哪里是中毒?”
旁边的小二闻此言,又看着妇人这般气息奄奄的模样,愣是摸不着头脑:“不是中毒,哪又是什么?”
“三伏天里,这位夫人的手确实冰凉,足以见得她是体寒,体寒却偏偏多食了那寒性极重的螃蟹……”
“哼!”秦掌柜哼声打断,胡子直竖,仿佛听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螃蟹?我这听雨楼有何时供应过螃蟹了?”
“这不都说了嘛,”宋景轩也是看不下去,忍不住插嘴道,“这位夫人是中午食用的螃蟹……”
秦掌柜却是急忙撇开关系:“便就算是中午食用,又岂会在这会儿发作?”
宋景轩也是按捺不住了:“诶,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冥顽不灵……”
正说着,妇人又是干呕起来,眉头紧锁,面色苍白,冰凉的手攀着別亦岚紧缩,难受至极。
別亦岚沉了一口气:“当然不止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