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澈蹙了蹙眉,他是谁?
这时,她身后一位宫女冷声道:“颐王殿下,皇后娘娘身份尊贵,您莫要失了礼数。”
颐王听闻,拱手拘礼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洛澈眉梢微动道:“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当年的阿丑,姑姑曾领养的小皇子?”
颐王目光微动:“宋姐姐还记得本王。
洛澈有些复杂道:“你是姑姑领养的孩子,如今竟也长这么大了,算起来当年是我们连累了你。”
颐王连忙道:“没有!能遇见宋姐姐,是阿丑一辈子最幸运的事。”
洛澈愣了愣,忍不住笑了笑,眼眸弯弯。
颐王怔怔的看向洛澈,她还是和当年一样美,哪怕书房中的画像已经有些发黄模糊,可那种感觉还是一如往初。
虽外表冷淡,心地却最是温暖善良。
他的宋姐姐。
洛澈不禁感叹岁月催人老,当年那个瘦小的男孩,如今已长成少年,还当了尊贵的王爷。
这时,一只蝴蝶低空飞到她的裙摆处,她微微低头,恰巧露出脖颈处的一抹红,颐王瞳孔一缩,狼狈低下头,袖中的手狠狠攥成拳,猛然爆出青筋。
那个暴君!凭什么拥有宋姐姐!
他眼眶通红,又在洛澈发现他异常之前抬头乖巧一笑,有些话情不自禁的说出来:“宋姐姐,能再见你一面,阿丑真的很开心。”
洛澈眼皮跳了跳,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当她仔细观察颐王时,却发现他眼中只是满满的濡沫喜爱,亮的出奇,却因为良好的教养始终保持着礼貌和距离。
她笑道:“我也很开心。”
身后的宫女如临大敌的紧盯颐王,突然恭敬俯身道:“娘娘,陛下说如今天气尚寒,不让娘娘在外面待太久,娘娘该回去了。”
洛澈笑容淡去。
颐王脸色一变,勃然大怒,沉声道:“放肆,宋姐姐乃皇后之尊,天下哪里去不得?启容你一个宫女以下犯上!”
宫女不卑不亢的回答:“此乃陛下旨意,奴婢只是奉命行事!”
洛澈垂眸,淡淡道:“不必多说了。”
她抬眸看向颐王,轻轻笑了笑:“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此番能于故人重逢,喜不自胜,颐王也回去吧。”
说罢,她转身离开,面无表情的看着不远处的凤栖宫,目光冷了一瞬。
颐王注视着她的背影,略微稚嫩的脸上阴沉的可怕,他怎敢如此折辱宋姐姐,视作禁脔,任宫人轻贱!
他该死!
直到走了一段距离,方才开口的宫女才走到洛澈前面,突然跪下道:“皇后明鉴,奴婢并无冒犯之意,只是颐王此人狼子野心。此行和他碰面恐非也并非偶遇,而是颐王有心算计。”
洛澈淡淡道:“御花园乃后宫管辖,他一个外臣轻而易举的能和我碰面……皇上现在如此势微吗?”
宫女身体一颤,跪在地上深深低着头,不敢说话。
洛澈垂眸看了她一眼,迈步跨过她走着,淡淡道:“站起来吧,我不与你计较,这毕竟是你主子的命令,你不敢不从。”
宫女看向洛澈的背影,有些惊讶,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传闻宋女-阴险狡诈,狠毒无情,虽生了一张宛若仙人的脸,却最会蛊惑人心。
她伺候皇后半月有余,发现她大多时候都很安静,总是一个人静静趴在窗口,气质静谧又出尘。
脸的确美的让人心折,她的性情却和传闻截然相反,平和又善良,从不苛责下人,行事更没有外界传闻中的那样魅惑君王。
甚至对陛下很抗拒,像一只被折了翅膀的金丝雀。
她在皇宫沉浮多年,一眼就看出她不属于这里。
简直格格不入。
可陛下执念多年,又岂会撒手,恐怕死都要带着皇后共赴黄泉。
宫女叹了口气,起身连忙跟上。
一路回到凤栖宫内,他已经醒了,手中正拿着一张书信阅读,见洛澈回来,抬起眸子看她,突然歪了歪头问道:“澈儿想出宫玩吗?”
洛澈一顿,复杂的看着他:“叛军包围京城,现下乱象丛生,你身为帝王,就不怕危险?”
皇帝弯了弯眉眼:“澈儿是在关心我?”
洛澈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她总觉得自己身在一场局中,自己明明处事很低调,但宫外都在传她是个谄媚帝王的妖后,将来史书上注定脸谱化的恶人。
洛澈对这个并不在意,可还是有些心梗。
而眼前的人禁锢了她的生身自由,给她带来最危险的领地,还想引她入局。
洛澈轻声问:“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
皇帝抚上她的脸颊,淡淡道:“朝堂局面恶化,明天将会是一场恶斗,叛军会攻进城来。”
他表情很冷漠,说到这里,勾了勾唇角的:“如果一切都将走向灭亡,澈儿陪我一起好不好。”
洛澈目光闪了闪,突然问他:“你后悔吗?”
为了她中毒之事报复秦家,逼反秦将军,导致皇位摇摇欲坠,可曾后悔?
他淡淡回答:“不悔。”
洛澈皱眉:“为何不后悔?”
他低眸看着她:“宋女魅惑君王,我被你勾引的神智不清,不懂什么是后悔。”
洛澈呆滞,一瞬间有些牙痒痒:“你故意的!外面我的传闻肯定是你传的!”
他眸光涟涟,好笑道:“如此我们才算般配。”
第七十六章 自从来到皇宫之后,洛……
自从来到皇宫之后, 洛澈对一切都很无奈,她无力去改变现状,无论是被困的处境, 还是少年的手段。
他抬起手,宽大的衣袖顺着白皙的手腕滑下,露出系在手腕上鲜艳的红绳, 温热的手掌触摸着洛澈的长发,一下又一下。
红绳很眼熟,是乞巧节时洛澈送给他的礼物。
少年身份至尊至贵, 天下数不胜数的珍宝他皆触手可得,可唯独, 将洛澈送与他的红绳一戴多年, 珍之又重。
洛澈看了片刻, 原来这就是他最执着的喜欢,哪怕扎的彼此浑身是伤, 也不愿放手。
大概于他短短二十年来说,长达五年左右的执着欢喜, 懵懂悸动,占据了他生命中很大的篇幅,没有人教过他如何放手, 也没有人教过他什么做叫成年人的冷漠。
他若是懂,不会像只小兽一般如此疯狂的为母报仇。
若是有人教过他,人世千红百媚, 他大概要比现在过的更春风如意。
洛澈生平第一次发觉,原来小说中那个暴虐残忍的男主,要远远比自己来的重情。
残忍手段是真的。
他向来视人命如草芥,亦不会顾及无辜的生命。
爱之欲其生, 恨之欲其死。
爱恨如此鲜明!
她扬起下巴仰视少年的脸,他似乎察觉到了,微微低头和她目光平视,问道:“澈儿,怎么了?”
洛澈不知为何眼眶一红,愣愣的看着少年的眉眼。
他眼眸中仿佛藏着星星,看她的眼神认真又纯粹,睫毛颤了颤,开口问:“是有人欺负你了?”
洛澈不说话。
他目光一沉,冷声道:“来人,将今日跟随皇后出去的人统统斩…”
洛澈慌忙捂住他的嘴,瞪了一眼匆匆赶来的禁卫军:“出去!”
那一眼,硬是让见过血雨腥风的禁卫军止步。
洛澈觉得自己刚刚一刹那间的想法是绝不可能的。
哪怕的的确确为如此纯粹的感情心动片刻,她也接受不了杀人如麻的枕边人!
皇帝静静看着她,洛澈轻咳一声:“我不喜欢你杀人。”
她说的很认真,他听的亦是专注,墨玉般的眼眸盯着她,许久,轻轻点了点头。
洛澈这才松了口气,移开捂住少年唇的手掌,伸手端起热茶,品了一口。
皇帝整理衣襟,挥手让侍卫退下,两人一个继续批阅奏折,一个安安静静的坐着那儿,气氛意外的和谐。
他们似乎都不为明天的情况担忧。
洛澈是觉得毕竟男主嘛,无论多危险的境地都能化险为夷,看他不慌不忙的处理奏折,肯定早有安排。
她担心个屁啊。
却不知明天,是一切战争的终结。
天色已晚。
两人躺在床榻上,中间隔着一尺距离,洛澈闭着眼睛,意识有些昏沉,她模糊的感觉有人身体靠了近来,抱住她的腰,双腿缠住,呼吸喷洒在耳垂处。
将她搂的紧紧的,熟悉的冷香环绕鼻端,洛澈稍微挣扎一下,却挣脱不开束缚,便不再抗拒,任由意识陷入沉睡。
翌日。
两人用过早膳之后就出了皇宫。
无数军队跟在马车坐后,尘土飞扬,车轮滚滚向皇宫外驶去。
京城之内百姓人心惶惶,大街上摆摊的商人都没有,寒风萧瑟卷着角落的尘土。
马车内。
城外的厮杀声隐隐能听到,洛澈不安的看了看窗外,这他妈有什么好玩的?!
这时,前面忽然有一大批军队从拐角跑来,堵住前路,马车不得已停下,周围士兵抽出刀剑,将马车保护住。
颐王一身铠甲,骑在马上,高声道:“皇兄这是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