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身后一名宫女眼神微不可见的变幻,几乎快要掩盖不住杀意。
匆匆狼狈的低下头,不敢泄露分毫。
洛澈抿了抿唇瓣,到底还是没忍住脾气,冷声质问道:“你为何要软禁我,这皇宫本就逼仄,你再把我困在一宫之地,是想憋死我吗?”
皇帝随意在蒲团上坐下,轻声说:“外面太危险,澈儿,再过一段时间,你想去哪里我可以陪你。”
洛澈撇嘴。
皇帝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温润的眉眼弯了弯,挥手让宫人们把晚膳端进来。
不一会,香喷喷的饭菜摆放整齐在餐桌上。
洛澈用湿毛巾擦了擦手,打量了他一眼,微微蹙眉,看来最近朝堂局势上的确很乱。
他这幅鸟样,定是压力不小。
这时,宫外突然有太监通传:“陛下,颐王在宫外求见。”
皇帝抬眸,眸光冷了下来,淡淡道:“他来干什么?”
太监额头冒汗,结结巴巴的说:“颐王说…说和皇后多年不见,心中很是想念,所以…所以…”他不敢说出那句放肆的话,继续道:“颐王殿下说世上只余陛下一位兄长,便想来叙叙旧。”
洛澈有些诧异,颐王?好像记忆中没这号人物啊。
少年目光幽冷,淡淡道:“朕倒不知,澈儿何时和颐王关系如此亲密了?”
洛澈皱眉想了想问:“颐王?莫非是姑姑曾经领养过的小皇子?”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笑道:“阿丑。”
大殿中突然顿时一片寂静,宫人们恨不得把脑袋垂到地上,皇帝敛下眸子,眉眼越发温和起来,轻声道:“你向来薄情,难得记一个人这么久。”
看着少年漠然的眼神,洛澈咽了口唾沫,随意道:“也没有记得多深,就那样吧。”
他定定看了她一眼。
洛澈耸耸肩,一脸无辜的看回去,要不是太监提醒,她也真想不起来。
皇帝用筷子夹了一块青菜放在洛澈碗碟中,说:“不见,去告诉他,区区一个下人生的杂种,不配于朕称兄道弟,让他滚。”
太监浑身一个哆嗦,行礼之后连忙退下了。
洛澈一直知道他和那位小皇子关系很差,对他的态度也不稀奇。
她随手端了一碗参汤,用汤勺舀了一口尝尝鲜,嗯,味道很鲜,她突然微微蹙眉,这汤里…怎么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还不等她多想,突然,腹中一阵剧痛袭来,那种感觉,就像被人用匕首硬生生捅进腹中旋转搅弄,她觉得自己的肠子都要烂了!
洛澈顿时脸色大变,猛然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这参汤…有毒!
少年脸色剧变,语气紧张的问:“澈儿,你怎么了?”
她脸色苍白如纸,只觉身体痛到麻木,腿一软,扑通倒地!
最后一眼,是少年急切的奔过来抱住她,表情是从未露出过的惊慌害怕。
那一瞬间,她感觉到原来他真的很喜欢自己啊…
还有,她就说过吧,自己不适合在这皇宫生存,你看,这还没怎么样呢,就要被人弄死了。
随即,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第七十四章 窗边的风铃发出低声悦……
窗边的风铃发出低声悦耳的脆响, 随着风微微游荡。
凤栖宫外,太医提起药箱神情郑重的踏入宫殿,片刻后, 脸色灰白的被禁卫军拖出来,口中还疯狂大骂暴君。
不一会儿,另一位太医也面如土色的布了后尘。
……
一天之内, 地牢已经关进十几位太医。
这时,寝宫之内,洛澈安静的躺在床榻上, 唇色发黑,脸上血色皆无。
最后一名太医摇头叹气道:“请恕老臣无能为力, 皇后娘娘所中之毒乃是九毒之首【七殇】, 顾名思义, 七天之内身体会从内部逐渐腐烂,血肉化为尸水, 骨骼亦会溶解,所谓殇极, 会让人感受带巨大的痛苦,可谓歹毒至极。尤其是据说此毒无解!”
皇帝脸色冰冷,目光阴沉的盯着他, 神色有几分狰狞:“无解?”
不知想到了什么,老者双腿哆嗦,胡须跟着抖了抖, 表情惊恐至极,随即忽然想起什么,像抓住救命稻草连忙道:“民间有一位神医,或许可以解皇后的毒。”
阳光的阴影下, 是少年抿成一条线的唇,他耳旁太医的声音大声响起:“此人正是王延!”
当年赫赫有名的神医,曾为宋家的幕僚。
因为宋家的灭亡而失踪,隐于民间。
他睫毛颤了颤,声音像是含了冰碴子:“请进皇宫!”
………………………
洛澈不知自己躺了多久,她觉得自己好久都没睡过这么香甜的觉了,自从被狗皇帝抓住之后,连猪蹄都失去了它原有的清香。
身下是柔软的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她睁开眼睛,却发现床前正站着一个陌生的青年,整座寝宫内安安静静,连一个侍女都没有。
洛澈看向青年,表情难得有些呆滞。
那青年一袭青衣,眉目风流,一双桃花眼看谁都带有几分嘲讽,身上有一种少见的很欠揍的气质。
洛澈皱眉,轻声道:“我好像在哪见过那…”
如果四年前逃亡路上她清醒过的话,就会知道,此人正是月牙为她请过的医者。
王延散乱无神的目光陡然凝聚,定定看向洛澈,不知看出来了什么,摇头道:“不,你不记得我!若是你还记得我,就不会是现在这种态度。”
洛澈眨了眨眸子,她是在原主零碎的记忆中看见他的,因为原主的记忆特别美好,而这幅嘲讽的嘴脸实在太过罕见,所以她印象深刻。
洛澈皱眉,不解的问道:“那我该是什么态度?”
王延垂眸看着她,目光有些恍惚,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勾起一抹熟练嘲讽的笑,不屑道:“失去了记忆,人竟会变得这么蠢!这种七殇毒,当年可是你亲自调配的,如今竟然下在了自己身上,可笑。”
洛澈抿了抿唇,无力解释道:“我不是宋子衿。”
他鄙视的看向洛澈,毒舌道:“比起当年,你确实像是变了一个人,蠢的让人无法直视。”
洛澈暗自咬牙,三句不离她蠢,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此人明显是宋家的故人,狗皇帝竟然容忍让他和自己独处?
王延在桌案上放下药瓶,开口道:“一日三次,七日后自会解毒,既然皇后娘娘已经无碍,在下便就告退了。”
不知是不是洛澈的错觉,那话中皇后娘娘这四个字咬字尤其重。
他转身准备离开,刚走两步,停下脚步说:“若你有朝一日恢复记忆,属下自会前来效忠,而现在的少主,无论智谋还是能力,都远远不够资格让在下效命,告辞!”
当年那个惊艳决绝的小女孩,抬手间可谋算尽百年局势,那个阴险歹毒的劲实在是太吸引人了。
直到某天她说自己的灵魂快要被仇恨淹没了。
他永远忘不了那天,那个身影安排好一切之后,说是算尽九成九,已到人为极致…
之后,她远赴京城,把自己给毒傻了。
说什么让灵魂重回纯粹,搞不懂,但其实,无论是宋子衿,还是洛澈,她都只是自己而已,骨子里都透着凉薄冷漠。
现在怎么会蠢成这样?王延有些摸不着头脑,忽然脑中一道灵光闪过,莫非心思单纯就是蠢吗?
想起当年宋少爷总是说他单纯,莫非一直在骂他愚蠢?他脚步一顿,暗骂读书人果然阴险,浑身上下都是小九九!
洛澈懵逼的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呢喃道:“莫名其妙。”
他刚出去,不一会皇帝就匆匆进来了。他脸色并不好,此刻看起来比洛澈还像一个病人,看见洛澈终于好转清醒,目光微微放亮,像是驱散了所有的阴霾,走过来拉住洛澈的手,定定看了她许久。
那眼神,让洛澈都有些发毛。
他观察到她脸色恢复红润,连唇色都不那么乌黑,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表情恢复一如既往的平静,开口道:“朕日后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洛澈却有些嘲讽:“夭夭纳了多少妃子,我日后就会有多少危险。”
反正她中毒之事,定和秦家脱不了关系!
皇帝一愣,淡淡说:“她日后再也不能伤害你,放毒的宫女朕已经处置了。”
他垂下眸子,淡淡道:“朕听闻你小的时候会制毒。”
洛澈呆了呆,突然想起来刚才那位医者的话,他的意思好像是,这毒是原主亲手调制的…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洛澈,轻声道道:“你若容不下旁人,大可坦荡于朕讲,杀了也无所谓,可朕不许,你任由她如此伤害自己。”
洛澈一脸呆滞,觉得自己可真是太无辜了!好似自己是个多阴险歹毒的人似的,这争宠手段太常规操作了…
他轻轻抚上洛澈的脸颊,冰凉的手像软体动物圈禁自己的领地,眼神有几分诡谲,一字一句道:“若是还有下一次,朕就永远将你!囚禁在这座寝宫,余生只能看见我一个人。”
洛澈瞳孔紧缩,他微微俯身,将额头于她紧贴,目光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薄唇轻启:“澈儿,你我如今虽是夫妻,可是你也算是我的俘虏,在没有朕的允许下,你没有资格发展自己的势力。今后,那个神医王延就不要再见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