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这种地方诡异着呢!
去年也是在道士忌日那几日,无端端死了人。那两个姑娘想必也是凶多吉少。
他紧紧的攥着手里的银票,连滚带爬的坐上马车,狠狠抽动缰绳。
马儿痛啼一声,撒腿就怕。
他慌里慌张进了城,砰砰砰心跳才慢慢降了下来。
车夫抱头,有逃过一劫的庆幸,再有的是随之而来的愧疚。他不敢前去救人,可这银票受之有愧。
对了,他依稀听见那两个姑娘谈及一个人名,叫什么来着,裴……
车夫眼前一亮哎呦,可巧了,京城里如今炙手可热的人物不就是裴书珩吗。
他抱着试试的心态去了裴府。
裴府内院。
裴幼眠踢完毽子,傻兮兮的一把坐在裴书珩跟前。
“兄长,我嫂嫂呢?”
说着掰了掰手指头算着日子,有些迷糊。
“你说过叫嫂嫂陪我抓蟋蟀的,你骗人。”
男子执书,着鸦青色杭绸素面夹袍。他面色沉静,墨色双眸看着裴幼眠,是含着笑意的宠溺。
“又闹的一身汗。”说着,取过帕子,给她擦拭。
“可是,你骗人。你说过五日后带我去嫂嫂家玩的。”裴幼眠眼巴巴的瞧着他。很是较真的模样。
“那你算算今日第几日了。”裴书珩所有的耐心都投到了这个妹妹身上。
裴幼眠继续搬着手指,良久小脸涨红,结结巴巴道:“我不知道。”
裴书珩闻此,低低一笑。把盘子里的点心递到一脸丧气的裴幼眠眼前。
果然,有了点心,她不再纠结什么嫂子不嫂子了。
至于五日之约,不过是他考虑良久才定下的,那日出了楚府。
他就考虑娶楚依依妥不妥当了,昨儿个楚汐拖阿肆带的话,他可是一个字也不信。
诚然,他可不怕什么章家,想娶楚依依有的是法子。可楚依依值得他费尽心思去娶吗?
总得看看她值不值得。
而这一切,就要看眠儿喜不喜欢。
男子眼里暗光浮动,随后归于死寂。
“公子。”阿肆面带古怪,从外头进来,欲言又止。
“怎么?”
阿肆想起方才车夫所言,神情恍惚,又念起楚汐种种,心下鄙夷。
遂一股脑道:“您说稀奇不稀奇,奴才倒是开了眼了,感情那楚大姑娘昨儿所言都是屁话。”
“可笑我还当真了,还真真以为她开窍了,却不曾想都是假象。”
裴书珩对楚汐可是没有丝毫兴趣,他意味阑珊正要阻了阿肆的滔滔不绝。
可听到下面这句,他眸色一深。
“她胆子可够大的,瞧着就是豁出去了,竟然跑去绮丽苑。说什么挖树,可见是迷了心窍。”
“她死活与公子何关,竟哄着车夫跑来求救,说是在里头许是落难了。”
第31章 做错了事,就该惩戒
玩的可真够大的。
“公子若不救,全京城的人看着,便是陷公子于不义,公子若出手,那就是藕断丝连纠缠不休。”
“她倒是好算盘,奴才想着,死里头最好,活着膈应人。”
裴幼眠巴巴的吃着梅子,在石桌上吐了壳。傻傻的捂着脸,冲身后的侍女笑。
阿肆越说越气,只觉得楚汐手段高明。正要再说什么。就听公子不虞道。
“聒噪。”
阿肆连忙闭了嘴。
裴书珩自认不是好人,楚汐同他有婚约时,就妄图攀上爱玩赏美人的前太子。
退婚那日又打听太子足迹,在对方经过的小巷,特意打扮。
他可是亲眼所见,两人眉目传情。
呵,这刚搭上太子的船,就翻了。
这种女子,死了正好。
不过就这么死了,真可惜呢。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裴书珩眼里闪过狠厉,他无情的对着裴幼眠身后的崔妈妈道:“给姑娘备一盏牛乳。”
崔妈妈应声道是,随后福了福身子,去厨房准备。
裴书珩看着裴幼眠,闪过柔情。“昨儿闹着要出去玩,喝了就带你走。”
话毕,他搁下手里的书,眸光意味不明:“眠儿,有人快死了,你说救不救?”
人命关天的事,他就这样无关紧要的交给这个心智不过稚儿的裴幼眠。
裴幼眠往嘴里塞了颗梅子,嘴里鼓鼓嚷嚷咔嚓咔嚓咬出声响。听到这么一句,她呆呆愣愣吐字不清问。
“我认识吗?”
裴书珩轻笑:“不认识。”
阿肆:……只是险些成了你嫂子。
裴幼眠不管专注的看着崔妈妈离开的方向,满心满眼等着她的牛乳。
她嘻嘻道:“那我不救。”
裴书珩听到这么一句,心中宽慰,不过,楚赫于他有恩。
他目光如冰山,带着寒意。提及楚汐也是久久不散的厌恶。
“偷窃一事不归我管。什么都该按照律法办事。”
阿肆会意,大步匆匆离开。
裴书珩温和的揉了揉裴幼眠毛绒绒的脑袋。可嘴里的话确实不含丁点感情。
他凉薄道:“做错了事,就该惩戒。”
……
绮丽苑
楚汐看中的夹竹桃并不好挖,她没什么力气,落儿蹲在她边上神神叨叨的没帮大忙已是万幸。
绮丽苑湿气重,绣花鞋也沾上了泥土。裙摆过长有些碍事,也被她干脆打了个结不至于拖地。
她扬起小锄头,在夹竹桃边上挖了个小坑。怕伤及根部养不活,她刨的很仔细。
落儿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谁能想到,阿肆跑去官府,数名官吏商量着正往这儿赶。
偷树而已,不涉及钱财,官衙大多睁只眼闭只眼,何况是绮丽苑那种地方。
可波及裴书珩,可不能含糊。上头发话,断不能草率。
几名官吏互相推搡。
“我不去,刘四,这次你去如何。”
“好啊,平日里好哥哥的叫着,一遇到事就把我推出去,吴二,你可真有本事。”
宁世子宁虞闵经过衙门就听见里头推辞嚷嚷。
他适才上任监察御史,虽然官职不大,却是个得罪人的活。禹帝嫌他桀骜不驯,特地寻了这个职位令他磨磨性子。
他不爱管事,可也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道:“衙门重地,岂能喧哗?”
所有争论在此刻倏然消失,随之而来的片刻宁静,接着就是一群人大惊失色的求饶。
“宁,宁世子?”
“尔等拿着朝廷的粮饷,遇到事了就推三阻四,钰国律令,就是让你们如此办事的?”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吓得众人纷纷跪成一地。
“世子,实在不是我等懒散怠工,实在是这事不好办啊!”
宁虞闵一身新官府,腰见佩着禹帝赏赐的弯刀。
他那张娃娃脸上来了兴致挑了挑眉:“同我说说。”
可等对方提到楚汐两字时,他脸色一黑,就想调头走人。
那女人一月前可是向他抛了橄榄枝,一封书信情意绵绵。当时还未退婚就如此不守妇道。
他可不想救。
死了得了!
不过。
“你说谁来报的信?”他忽而问。
“裴家。”
裴书珩还想着救那个女人?
脑子被狗吃了吧。
等等!
“对方怎么说的?”
“就说一切按律法办事。可进了那种地方,属下想着楚姑娘作恶多端,许是凶多吉少。”
宁虞闵乐了,他说裴书珩怎会如此没血性呢!高!好手段!
没有置之不理同样遵守礼法。样样让人挑不出错。
救人?救了啊,怕楚姑娘安危一听到消息就报官了啊。
什么?偷?即便绮丽苑无人看管,可照样属于剽窃。他朝廷命官自然得按规矩办事。
妙啊!
宁王欲结交裴书珩,他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走,同本世子去瞧瞧,两条人命怎可漠然置之。”
……
绮丽苑
楚汐把锄头扔至一旁,怕动作不娴熟,伤了树根,只好蹲在身子,轻轻用手去拨。
耳边依旧是:“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还挺魔性的,楚汐表示:我也会背了!
女子鼻尖冒出细细的汗,她却浑然不觉,她专心致志,全身心都在夹竹桃上。
白嫩细腻的手,裹上了一层泥。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落儿念完这一句,忽而“咦”了一声。
“姑娘,你好脏!”
楚汐:……
她好不容易把夹竹桃连根拔起,手有些酸,身体也有些吃不消。脸上却是一松。
吃力的抱着树,也不嫌脏不脏了。
女子眸光潋滟,她忽而一笑,百媚千娇。
“你可知我抱的是何物?”
落儿道:“可不就是夹竹桃,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挖的。外头又不是买不着。”
楚汐深奥的冲她摇摇头:“错!我抱着的可是保命的宝贝。”
落儿不懂,眼瞧着楚汐往外走,她连忙捡起地上的锄头,匆匆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