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管家有些吃惊,府中账房先生管着账册,知晓府中进项和出项,若不是信得过的,轻易不会让人进账房,这小娘子是什么来头?
宋景曜说着话,已是进了府,被众人族拥着走远了。
郑管家且领着潘灵玉往另一侧走,一边道:“潘娘子,这边离账房不远的地方,有两处院落,一处叫竹院,一处叫菊院,顾名思义,其中一处院前种了竹,其中一处种了菊,至于院落大小格局并朝向,倒是一个样,不知道潘娘子想住那一处?”
潘灵玉道:“就竹院吧!”
郑管家点点头道:“现下快要入夏了,住竹院也清凉。”
两人说着话,装做不经意,实则已互相打量过对方,权衡对方的身份地位。
郑管家:这位潘娘子瞧着二十出头,虽则一脸病容,但眉眼秀美,也有可圈可点之处,认真说起来,并不输王爷身边四大侍婢。只不知道她什么来路,跟王爷什么关系?说是要当账房,但王爷亲领她进府来,这个事儿本身就耐人寻味。
潘灵玉:管家瞧着也就三十多岁,圆胖身材圆胖脸,笑起来一团和气,瞧说话和作派,倒是八面玲珑,料着擅长应付里里外外的人。以后要在府中立足,倒要和管家打好关系。
两人正说话,前头突然走来一位年轻女子,朝郑管家道:“郑管家,这半天,你跑那儿去了?王爷回府没有?我这里给王爷炖了补品,要趁热吃的。”
她说着话,视线已落到潘灵玉脸上,眉头一皱道:“郑管家,你从何处领来的人,怎么一脸病容?王爷近来身子不大好,最怕被过了病气,你领着她,可别往王爷身边靠。”
郑管家陪笑道:“花容姑娘,这位潘娘子是王爷领进府的,交代我给她安排住处呢!”
“王爷领进府的?”花容闻言,柳眉一颦,看着潘灵玉道:“敢问这位娘子,来自何处?”
郑管家怕潘灵玉得罪花容,忙悄声道:“潘娘子,花容姑娘是先皇后赏给王爷的,打小服侍王爷,你有什么,也尽可以跟她说。”
意思是,人家问话,你赶紧回答。
潘灵玉打量着花容,见她十七八岁年纪,人如其名,花容月貌,心下本就判断她是宋景曜身边的宠婢,待一听郑管家之话,一下了然,原来是先皇后赏给宋景曜的,怪不得这样嚣张自大。
潘灵玉正要答话,不想猛地里一阵头晕,眼前一黑,倒在地下晕了过去。
她久病未愈,身体极虚,今日在殿上又透支了所有精神,再强撑着一路跟着宋景曜进王府,至这会待要费心回答花容的话,瞬间就支持不住了。
花容见她晕倒,却是跺脚道:“这哪儿来的病殃子,一进府就晕倒,也太晦气了。”
郑管家却是着急,扬声喊过一个小厮,吩咐道:“快去禀报王爷,说刚进府的潘娘子晕倒了。”
宋景曜听闻潘灵玉晕倒,忙吩咐身边的人道:“去请冯御医过来给她诊治!”
早有小丫头悄悄去梅院,把潘灵玉进府诸般事一一告知几位侍婢。
“王爷领了一位潘娘子进府,交代郑管家安排食宿,郑管家带着她去竹院,路上巧遇花容姐姐,花容姐姐见她脸生,就问了几句话,不想那潘娘子高傲,硬不答花容姐姐的话,转个头,还晕倒在地下。”
“王爷知道潘娘子晕倒了,一脸着急,马上就吩咐人去请冯御医过来给她诊治。”
小丫头说到这里,凑近几位侍婢,压低了声音道:“大家都在猜那位潘娘子身份不简单,若不然,王爷不会这般着紧。”
几位侍婢脸色各异,其中一位站起来道:“这些年来,王爷何曾对什么女子着紧过?今回可太稀奇了,待我去瞧瞧是什么天仙?”
19 | 第 19 章
潘灵玉醒来时,看着床顶的雕花纹,有瞬间怔忡,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旁边一个婆子正拿巾子给潘灵玉擦脸,见她睁眼,不由惊喜道:“娘子醒了?”
潘灵玉转头看着婆子,沙着声音问道:“你是?”
婆子忙自我介绍道:“娘子,我是竹院侍候的孙嬷嬷。”
“竹院?”潘灵玉缓缓醒过神来,问道:“郑管家呢?”
不待孙嬷嬷回答,隔间会客厅已传来郑管家的声音。
“潘娘子是什么病?要紧不要紧?”
坐在旁边开药方的冯御医答道:“适才诊过脉,潘娘子病根未断,身子太虚,须得静养一段时日。”
他说着,把药方递给郑管家,“这张是药方,抓三贴药,复煎,早晚服下,三日后再换药。这张是药膳,须得吃足三个月。”
郑管家接过药方,沉默了起来,这位潘娘子到底是进府来当账房,还是来养病的?
郑管家送走冯御医,回头见花容站在屋外,正和另一位名唤琴心的侍婢说话,便走过去朝花容道谢道:“适才多亏花容姑娘援手,一道扶了潘娘子至竹院。”
花容一笑道:“总不能看着她倒在那儿不理会,也幸好她轻飘飘的,若不然,两个人还怕扶不动呢!”
琴心适才已进屋瞧过潘灵玉了,这会娇俏笑道:“郑管家,这位潘娘子什么来路啊?”
郑管家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他说着,见孙嬷嬷提着暖壶出来,便问道:“潘娘子喝过水了么?可有说什么?”
孙嬷嬷道:“潘娘子说她要沐浴,让我去备水。”
郑管家点点头,吩咐孙嬷嬷好好侍候着,自己捏了药方去跟宋景曜禀报竹院的情况。
花容一时探听不出潘灵玉的情况,便和琴心一道回梅院,一路走一路道:“小丫头扯什么鬼话啊?什么王爷着紧的人?这位潘娘子一脸病容,瞧着已是二十多岁的人,怎入得王爷的眼?王爷眼界有多高,你难道不知道?许府那位未出阁的小娘子,号称大州国第一美人,她几次要接近王爷,不一样没得逞?”
琴心笑吟吟道:“我听得说是王爷亲领进府的,还以为是什么国色天香,刚才一瞧,哟,那不过一位黄脸小妇人,值得上什么心哟?”
两人回到梅院,跟采春和揽月两位侍婢描述一番潘灵玉的相貌和病态,轻笑起来道:“潘娘子真是王爷着紧的人,哪会住什么竹院?那边僻静,离王爷住的明月院可远了。”
潘灵玉这会在孙嬷嬷侍候下,沐浴完毕,另换了一套衣裳,坐到榻上时,这才感觉舒适了一点。
孙嬷嬷提了水出去倒掉,抬头见郑管家又来了,忙陪笑道:“郑管家,潘娘子沐浴完,瞧着精神些了。”
郑管家点点头,吩咐道:“好好侍候着,待会儿小厮拿了药过来,赶紧煎了,待晚间让潘娘子服下。厨房那边已在炖药膳,小丫头送过来时,你且看着潘娘子吃完。”
孙嬷嬷本来拿不准要用什么态度服侍潘灵玉,听得郑管家这番话,心下有了数,哟,看来这位娘子来头不小,倒不能马虎了。
潘灵玉在里面听得郑管家的声音,清了清嗓子,沙声喊道:“郑管家!”
郑管家马上站到房前,恭声问道:“潘娘子有何吩咐?”
潘灵玉道:“还要劳烦郑管家,明儿递个贴子到明威将军府,见见那边的许管家,把东院原本服侍我的婆子和丫头接出来。”
她想起什么来,问道:“这事儿是不是还要禀了王爷,王爷准了才行?”
郑管家陪笑道:“我刚见过王爷,王爷交代了,潘娘子有什么吩咐,只管照做。”
他说着,却又提醒道:“潘娘子现在王府中,自有人服侍,若服侍的人不尽心,也可以换人。明威将军府那边的人么……”
郑管家适才捏着药方先去见了宋景曜,说了潘灵玉病情,宋景曜听毕,先交代人去抓药,这才跟郑管家简略说了潘灵玉的身份,另外道:“潘娘子自有才能,她父亲又是潘侍郎,现下暂居王府,不过一时之计,你们千万不能怠慢于她。”
郑管家一听,知晓利害,忙道:“如此,倒要把她当个贵客看了!”
他说着,瞥见宋景曜神色如常,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对待潘灵玉了。
潘灵玉听得郑管家之言,知道他不是很愿意让明威将军府的人进齐王府,当下道:“郑管家放心,在东院服侍的,原本是潘侍郎府上的,数日前才到我身边服侍,他们皆是知根知底的妥当人。”
“这样罢,你把人接出来,吩咐孔嬷嬷和花嬷嬷自回潘府,把申嬷嬷和入画接进王府服侍我便好。”
郑管家应了,出了院门,心下权衡一下,复又去书房见宋景曜,把潘灵玉想接人进王府的事说了。
宋景曜挥挥手道:“她要用自己人,明儿帮她接来就是。”
待郑管家告辞走了,原本在书房陪着宋景曜说话的长吏顾正青一脸若有所思。
顾正青原本是宋景曜的陪读,因他才能出众,极有谋略,和宋景曜又是自小儿的交情,进了王府当长吏后,极得宋景曜重用,在府中颇有地位。
宋景曜今日回府后,进了书房,便把殿上发生的事一一跟顾正青说了。
顾正青这会斟酌着言词道:“王爷在殿上助了潘娘子一把,这倒无可厚非,但接了潘娘子进府,却怕惹来话柄。之前潘侍郎上过折子,说立太子当立嫡当立长,不管是谁,都认为他是为王爷说话,也认为他是王爷的人。现王爷接潘娘子进府,这不是明晃晃告诉别人,王爷和潘府有勾结么?一旦圣上心下不快,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