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孟钦和笑了一下,睁开眼站起身,低头整理自己的戎装,“今天下午还得赶回金城去,那个事父亲格外重视。先走了。”
“没出什么大事吧?”
孟钦和不答。
“我送送你。”
“我的车就在楼下。”
孟钦和走得干脆,只留得戴立夫与他的秘书面面相觑。
戴立夫的秘书摇了摇头,戴立夫却笑了,“看来我们家这二少还是个情种啊。”
宋存山一直在楼下的车里等孟钦和,等了半个来钟头,在车上看着徐小姐和银行业那些穿着西装的商人下楼。那些人刚走,二少也下来了,他上了车没说去哪,宋存山便让司机往坤州站开。
刚过了两个路口,却听见孟钦和吩咐:“掉头。”
徐婉回银行之后一直回想起早上的那一幕,那个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坤州?又出现在那个会议上?
徐婉越想心中越烦,下午早早地处理了银行的事务,去接糯糯放学。
糯糯的教会学校在坤州城西,徐婉从银行过去稍有些距离。教会学校有一片大草地,外面是围墙把整个学校圈起来,学校门口正对着一条马路。
徐婉的车还没有到学校门口,便看见街边上的停着几辆熟悉的车。
她总觉得他这个时候出现在坤州并不是巧合。
徐婉的车在那几辆车后停下,她下车,走到往人行道上往前走了几步,却又停下。
果不其然,听见车门开的声音,徐婉回过头,是宋存山,“徐小姐,二少请你上车,他有话要与你说。”
徐婉回过头,此时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隐约可以从开着的车门里看见里面的身影。
徐婉不想与他独处,以及不愿意和从前一样唯他是从,看着车中的身影,徐婉冷声道:“有什么话就下来说吧。”
宋存山有些为难,回头看去,却见二少已经下来了。
他下车在她身边停留,“往前走走吧。”说着,便往前走去,他走的不快,像是在等她。
入了秋,风一吹,泛黄的秋叶开始纷纷掉落。
徐婉跟上他的步调,问:“你有什么想说的?”
他停下步,稍稍侧过身去看她,没有说话。像是要等着她开口。
她抬起头,是警惕的眼神。
他的眉微微蹙紧,最终只道:“我顺路来看一眼孩子。”
“她很好,你不用操心。”远处,已有孩子从学校门口出来,司机抱着糯糯从学校门口出来。糯糯正四处张望着,像是在找徐婉,徐婉往前走去,她突然停下不,回过头,“我只有一件事希望你能做到。”
“什么事?”
“离糯糯远一点。”她顿了顿,稍微有些哽咽,“算我求你。”
徐婉快步往前走去,身后那个人应该已经默许,没有再跟来。
金城官邸中,杨诗音有些恼,虽说是坤州出了大事,可偏偏是坤州。一开始说的下午回金城,一拖又拖到了第二天中午。
杨诗音出着神,全然没注意到三姨太过来了。
“准新娘子怎么了?”三姨太笑着打趣,“维瑞才一天不见,你就成这样了,日后结了婚还了得。”
“别笑话我了。”杨诗音有些腼腆地站起来,原想着瞒过去。可心中的石头越压越重。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根稻草,杨诗音犹豫了片刻,还是郑重道:“三姨娘,有件事还请您帮忙跟父亲说一声,我实在不知道这婚还结不结得成了。”
第99章
让徐婉庆幸的是,糯糯并没有看见那个人,他也没有任何不妥当的举动。
汽车调头从刚才的那条路驶过。徐婉用余光看了一眼,那个人还站在原地,汽车在他身边经过时,他微微侧过身目送她们离开。
糯糯低着头在玩着手里的竹蜻蜓,什么都没有察觉。
有那么一瞬间,徐婉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不尽人情,活生生地斩断他和糯糯之间的骨肉亲情。可是,长痛不如短痛,他的婚期她如果没有记错,应该没有几天了。
她还记得那一世新娘婚纱的样式,婚车上百合花的颜色,或许因为这段记忆太过清晰,因此事到如今,她一想起他的婚礼便觉得难受,像是一根刺,不愿去细想。
糯糯今天格外兴奋,一路上笑嘻嘻的,徐婉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问糯糯道:“你怎么这么高兴。”
糯糯抬起头,神采飞扬对徐婉道:“妈妈,明天我可以去大山里抓好多蜜蜂和蚂蚁。”
“去哪个山里?”
一直开车的司机陈立连忙笑着解释,“刚刚糯糯老师跟我说了,明天她带糯糯她们去秋游,没有去山里,就在城南那一带,还没出坤州城门呢。那边有几个小山包,带着她们在那边唱唱歌画画画。”
徐婉有些犹豫,一直没说话,糯糯像是担心她不答应,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嘟着嘴抬头打量徐婉。
徐婉自然明白糯糯在想什么,不忍心扫她的兴,只笑着道:“你这个小脑袋瓜里只想着蜜蜂、蚂蚁,小心在你头上蛰出个大包来。”说着伸手戳了一下糯糯的小脑袋。
糯糯一边往后躲,一边咯咯笑个不停。她是个小人精,听她妈妈的语气便知道已经同意了。
徐婉也不忘嘱咐陈立:“小陈,明天她们秋游你也一起去吧,她们老师带那么多孩子不容易,你也可以顺便帮帮忙。”
陈立痛快应声,“这个我知道的,您放心,她们老师我也很熟的。”
第二天是个难得的秋日好天气,糯糯房间的窗帘一拉开,阳光就涌了进来。
糯糯不太爱上学,觉得束缚,有机会去捉蚂蚁还是很开心的,徐婉特意给她挑了一身米色小马甲配小靴子,知道她今天省不了在外头跑动。
凯特只给徐婉配了一辆汽车,司机先送徐婉去银行,然后就载着糯糯去学校了。
下车的时候,徐婉的风衣不知被什么绊住了,她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些不顺。
徐婉回过头去,才发现是糯糯用手在拽着她的风衣一角,“妈妈,我今天给你带大蚂蚁回家。”
“我才不要呢。”徐婉故作嫌弃地朝糯糯撇了撇嘴,却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只是等汽车开走,她走进银行大门时,笑容却又渐渐收敛了。
只有面对糯糯时,徐婉时最放松的。有人的地方便有斗争,有错综复杂的人情世故。女子银行乃至整个坤州,这里的一局大棋还等着她去面对。
徐婉知道李享田不会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一日的功夫昨日愤愤不平的李经理,便精神抖擞地在一楼大厅与徐婉打了个招呼,“徐经理早呀。”
徐婉看得出他不安好心,只与他点了一个头,便往楼上走。
李享田仍跟在徐婉后头,道:“我听说二少连夜回金城了。”
徐婉上楼,随口道:“你消息倒灵通。”
李享田皮笑肉不笑,跟在后面,“倒不是我消息灵通,是我很早之前就听说,二少这个月底就要和杨家千金成婚了,您瞧瞧,明天不就是这个月最后一天了吗?无论这边有什么紧急的事,处理完了也是要回金城结婚的。”
李享田原本想看徐婉不痛快,哪知她丝毫没有波澜,不冷不热道:“你有这心思,还不如去琢磨琢磨为什么前几个的收益率是那个样子?月底了,你也该考虑考虑了。忘了告诉你,下个月凯特就要回国了。”说完,她就上去了,脚步还是和从前每一天一样,不疾也不徐。
徐婉回到办公室之后,从上了锁的柜子中拿出一叠材料,有照片也有往来的信件,还有一叠财务报表,徐婉基于这些已有的内容上书写材料。她其实一直都在等凯特回国。算上时间,应该刚刚好。
徐婉认真得入了神,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已经到了中午。中午有一个钟头的时间拿来用午餐和休息,她原本想去马路对面的西餐厅吃个中饭,哪知刚走到马路上,心脏突然一阵狂跳。
紧接着闪过一个画面,是上辈子最后看到的,婚车朝她撞来,然后从她身上狠狠碾过,碾碎了她和她还未出世的孩子。
徐婉站在马路上回忆起上辈子的这一幕,只觉得后背发凉。她顿时没了食欲,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徐挖连忙招手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城南。
她的黄包车刚到,便瞧见陈立提着两个水瓶走过来。陈立也看见了徐婉,隔大老远就跟徐婉打招呼,“徐经理,你怎么中午过来了?”
“糯糯呢?”
陈立笑呵呵道:“就在山坡上和同学玩游戏呢,我带你去。”
徐婉穿的是一双皮鞋,稍有些跟,在上坡的草地上有些难走,好不容易到了坡上,确实看见了糯糯不少同学,有的踢毽子,有的在追赶嬉戏,却唯独没有见着糯糯身影。
陈立也环视了一圈,问糯糯老师:“苏三老师,糯糯去哪了?”
“咦,刚刚就在这的。”说着,苏三走到人群中,问她的学生,“徐诺去哪了?”
有比糯糯年级稍大的女孩子指了一下山坡另一侧,:“徐诺去那边捉蚂蚁去了。”
“她一个人吗?”
“好像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