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忽然觉得忐忑,连忙跑到坡下去找,却仍不见糯糯。陈立这时也发觉不对劲,连忙围着这几座小山包一边打转一边找。
不一会儿,苏三也下来了,“怎么,还没有找到糯糯吗?奇怪了,就只有这些地方,这孩子去哪了?”说着,皱了皱眉,也开始找起来。
总不可能凭空消失了,这几座山包旁边便修了水泥马路,路边还有一些店铺。
这边找了个遍,没有人,便开始一旁的街道找去,毕竟糯糯对这一片不熟悉,走丢了也是很有可能的。
苏三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劲,她连忙又从学校请了几位老师过来,一些将那些孩子送回学校,一些也加入进了找糯糯的队伍中。
徐婉一边喊着“糯糯”一边张望着找,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来的慌张。
可眼看着太阳落山还没有找到糯糯,陈立一个大男人急的声音都有些发抖,懊悔道:“徐经理,对不起,我就不该去接水,就这么一刻钟不倒的功夫,糯糯就不见了!”
徐婉强作镇定,“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先找人。能找到的。”
糯糯不在这还能去哪呢?徐婉心存一丝侥幸,又给洋楼和银行去了趟电话,可佣人和秘书都说糯糯并没有回家。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银行那边的随从、洋楼的佣人从对话中也发觉事情的严重性,也开始出来找糯糯。
可人越多徐婉越有些慌张。
满世界地去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小女孩,三岁,这么高,穿的米色外套和黑色小短靴。”
“没有”,“没见到过……”
“我好像看到了。”陈立询问的一个深夜在路边卖红薯的师傅道:“是不是眼睛圆圆的,我今天下午好像看见了,她好像上了一辆汽车。”
“什么汽车?去哪了?”
“出了城,应该……是去金城?”
徐婉突然回想起孟钦和昨天在坤州的突然出现,她还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他怎么会善罢甘休呢?
“送我去金城。”徐婉没有犹豫,直接吩咐司机陈立。
从坤州开车去金城得要至少八个钟头,开过去到那边也是第二天了,可徐婉也顾不上了。
天色漆黑,橘色的车灯一路飞驰。到达金城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五点,徐婉一夜无眠。上辈子的教训告诉她,他成婚的时候她和糯糯应该离的越远越好,她得赶紧找回糯糯,千万不能再出什么意外。
第100章
入秋之后天原本就亮得晚,又加之金城已经下了好几天的雨,却仍没有停的意思。
豆大的雨里噼里啪啦砸在车窗玻璃水,徐婉向外望去,整座金城被一片巨大的晦暗笼罩着。
雨中行车十分艰难,雨刮器不畅地摇摆着,却仍是一片雨幕。
陈立即使打开了车灯,仍只觉得前路迷茫,越来越着急,问徐婉:“徐经理,糯糯会在哪?”
“我给你指路。”她的声音轻轻的,却很清醒。
徐婉还记得去汀洲官邸的路。虽然孟家在金城府邸有好几处,徐婉也不确定孟钦和是否在那。
此时的汀洲官邸已经亮起了灯,官邸外戒备森严,每隔两步便有荷枪实弹的士兵站岗,一个个神情严肃,没有一丝的松懈。
和往常不同的是,还有几个侍从官正站在官邸大门下避雨,他们手上拿着红色的绸缎等雨停。
若是现在将这红绸子挂上去,一定会被淋湿。虽然办的是西式婚礼,可孟司令是老式做派,三姨太特意嘱咐了让他们挂。
成家便要有自己的府邸,前几天孟司令直接将汀洲官邸划给了孟钦和,因此喜事也是在这。
虽说汀洲官邸一直是孟钦和在住,可住是一回事,给又是一回事。就这么一桩事,金城的那些政客纵横家早已议论纷纷。有的说孟司令将汀洲官邸给了二少,将来自己的位置也是留给自己的儿子。还有人说孟司令只想让二少做“藩王”,即使大少失势,还有孟家小姐和三少,孟司令现在这么做就是变着法子将二少逐出司令府。
这对父子的关系微妙,向来能衍生出各种各样的解释,谁也说不清楚。可就算这其中有再多隐情,谁也不能否认,孟钦和这两年已经慢慢掌管了南三省的军政大权,是绝对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汀洲官邸旁还有一幢三层的小楼夜也亮了灯,杨诗音已经起了,好几个佣人在一旁伺候她梳妆。杨诗音的卧室在顶楼,朝着东边,透过两页玻璃窗,正好可以看到官邸的大门。
原本新娘子出嫁这种事,原是新郎去新娘娘家去接,可杨父执拗,觉得女儿草率离婚,现又堂而皇之二嫁,无法给前夫金家交代。杨家与金家乃世交,杨父一直觉得过意不去,所以也没有松口让杨诗音回家。
没有办法,三姨太给杨诗音想了个主意,让她暂住在官邸旁的小楼中,算是一个折中的办法。另外在私下里邀请杨父杨母出席在华徳饭店的婚礼。
这场南三省瞩目的婚礼将在金城最为奢华的华德饭店顶层举办。金城也不是没有人在华徳饭店办过婚礼,但都是二层,顶层是淮军高级将领举办宴会的地方,拿来举办婚礼还是第一回 。
上午九点三刻新郎官的汽车前往住处,然后一起乘车去华徳饭店。
早上八点钟,雨终于停了,天边终于有微茫的光,侍从官连忙架上梯子将红绸带挂上去。
徐婉的汽车也是在这个时候到了汀州官邸前,那一道鲜艳的红稍有些晃眼,上辈子的回忆就像梦一般萦绕过来。她甚至有一种错觉,这一天为什么今天才到来?
事到如今,徐婉只想要回她的糯糯,汀洲官邸张灯结彩,便也侧面印证了她要找的人就在这。
她的糯糯会不会也在这里,昨晚是否害怕到整晚都睡不着?
还没等徐婉下车,官邸的岗哨已经过来了,“车上是哪位?”或许今日孟钦和大婚,坐汽车来的一般都是贵客,虽说这时间有些不对,官邸的士兵警惕之余还是很客气。
清晨的金城十分安静,虽然官邸中的佣人已经开始忙碌了。官邸门口的动静入了一旁洋楼中人的耳,替杨诗音盘发的佣人小兰,看了一眼窗外,笑着道:“呀,居然这么早就有人来贺了?”
杨诗音抬头瞥了一眼小兰,眼带笑意道:“谁呀?”说着微微起身往窗外看去。她这一眼望去,视线再也未能收回来。
官邸前不允许停车,士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徐婉也不犹豫,让陈立将车开到路边去,自己大方下车,正色对那为首的士兵道:“我找你们二少,他现在在吗?。”
“有请帖吗?”
“我不是来喝喜酒的。”
那为首的士兵有些轻慢,笑道:“二少哪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何况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二少哪有功夫见你。”
“我就问他几句话,不耽误他,劳烦你们去通报一声,就说一位姓徐的小姐找他有事。”
为首的士兵嗤笑了一声,原想回绝,却被身旁的一位卫兵轻轻拽了一下,不知低语跟他说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方才那士兵转过身来,仔细打量了一眼徐婉道:“徐小姐是吧,我去帮你问一声,你先在这里等着吧,二少醒没醒,肯不肯见你我就不知道了。”
徐婉站在原地,天上飘着蒙蒙细雨,官邸前的一双双眼睛都在用余光窥探她。
徐婉视若无睹,这汀洲官邸中的每一处院落的模样她都记得,她的思绪早已闯了进去,站到那个人面前质问他,你凭什么这样做?他们口中高高在上,见一面都是奢求的二少,时至今日,她突然发现她自己一点也不害怕了。
此时的孟钦和已经醒了,也换好了正式的戎装,正坐在书房心无二致地批文件。
宋存山敲了下门,走进来笑着道:“二少,不差您今天这一会。”
宋存山原想趁着孟钦和心情好与他说笑,哪知他神色淡淡的,手中的钢笔飞快写下两行批注后,才抬起头来,将文件递给他,“今天不能出什么乱子。”
宋存山接过文件,应了声,“是,您放心。”又道:“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不过上午也会有客先来官邸祝贺。”
他点了下头,有些漫不经心。
宋存山出门后,迎面便遇上了前来通报的侍从官以及岗哨。
“宋副官,二少醒了吗?”
“什么事?”
那士兵接话道:“有一位姓徐的小姐现在正在门口,她说想见二少。”
“姓徐……的小姐,她现在就在门外吗?”
“对,现在还等着呢。”
宋存山犹豫了一下,刚准备转身往书房那边去,却突然被人叫住,“宋副官,您等一下。”
来人是官邸里的小丫头小兰。
孟钦和看着窗外出了一回神,站起身来,他是一点一点看着天色渐渐亮起来的。他其实一夜都没睡,起先是睡不着,索性就批了衣起身看书,不知不觉听了一夜的秋雨。
娶妻生子也算是人生中的大日子,或许很多人都在这一晚难以入睡。
雨已经停了,孟钦和准备出去走走,还未推门,只听见门外有人边走边嘀咕,“你说那徐小姐大清早的过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