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还是披上大衣准备出去,对躺在床上的孟钦和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出去给你去买些药来消毒。药店很近,我很快就回来。”
外面的冷风终于让徐婉清醒过来,她总觉得刚才经历的一切是不真实的。只是他为什么要来找她,不去找他的诗音?又或许他只是刚好经过了她的门口,又刚好碰到了她?
已经很晚了,街道上没有什么人了,不过好在药店晚上也还有人在,徐婉根据之前的经验买了碘伏、酒精、止血粉、纱布这些,又买了些消炎的中药。
只是等徐婉从药店门口出来,巷口却传来一阵脚步声,都是淮军的士兵。很少晚上有这么多士兵出来,而且哪些人逢人就拉住盘问,街上的行人见着阵势有些慌了。
徐婉心里有数,他们应该都是冲着孟钦和来的。虽然是在金城,徐婉还是怕被认出来,她将买来的药都塞在口袋里,然后将围巾围成几圈,堆到脖子的位置,下巴缩在脖子里往回走。
果然有人拦住她,“你晚上有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徐婉故作好奇,摇了摇头,问道:“军爷,到底出什么事了?”
“不该问的就别问!赶紧回家去,从今晚开始宵禁!晚上不准出来走动!”
徐婉连忙回去,她只怕孟钦和出了什么事。当初她离开他之前应该提醒他一声的,她完全没有想到局势会这样可怕。骨肉亲情在权利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徐婉回到卧室的时候,孟钦和还醒着,他皱着眉,甚至比她在的时候还要机警些。
徐婉看了他一眼道:“街上现在都是你们淮军的士兵,应该是在找你。”
他“嗯”了一声,将眼睛闭上些了。
怕惹人注意,徐婉将外面的灯都熄了,只留了卧室一盏昏黄的灯。徐婉将碘伏什么都准备好后,替他将大衣和衬衣都解开。他也放心她,只微睁着眼看着她,任她处理。
他外衣上的血都糊成了一团,一将衣服解开便可看见他左肩有一个触目惊心的伤疤。随之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血腥味。
徐婉才发现自己闻不得这味道,连忙扶着床头到一旁吐去了。
“你怎么了?”
“我没事。”
“要是你怕看着这些,就不要管了。”
“我不怕,我帮你。”徐婉格外镇定。她死都经历过,这些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的胸膛这样完全敞开在她面前,虽然受了伤,但还是可以看到他健硕的肌肉。
整整两年,多少个日夜。她其实对他这的身体早就已经无比熟悉了,也没什么好害羞的,“可能会有些疼,你忍一忍。”
他点头。她其实也知道,她眼前这个人最擅长的事就是忍耐。
徐婉用酒精将他伤口边的的血渍擦干净了些,然后用碘伏给伤口消毒,他也是人,也会疼,碘伏碰到伤口时他身体有微微的颤抖,他一动徐婉的手也跟着抖,徐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给他涂上止血粉,再替他包扎。
孟钦和咬着牙看着徐婉,他稍有些惊讶她并没有害怕或者惊慌,她比他想要中的要沉着得多。
只是这样处理一番,伤口仍是糊成一团,子弹还在里面。可没有办法,还是只能先包扎起来。
徐婉给孟钦和喂完药之后夜已经很深了,徐婉就坐在他旁边,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或许这是人都是有习惯的,她从前常伺候他,他突然闯到她的世界里来,却仍可以像从前一样继续。
虽然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可徐婉还是觉得这样不好。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他也有他的杨小姐,为什么要到她这里来?何况这还是胡润生的公寓。
第二天一早,徐婉给孟钦和熬了药,又替他在火上炖了粥和鸡汤。她准备好这些之后,出了一趟门,嘱咐住在公寓附近的同事给她请一天假。
回来的路上,徐婉街边豆浆铺的人在议论,有人说:“你们知道吗?昨天晚上都宵禁了,淮军满大街地找人。”
“找谁啊?”听得那个人兴趣也起来了。
“听说在淮中路那里昨晚起了枪战,好像是晋军的人潜到咱们金城里来了,死了好几个人。”
“晋军?他们胆子这么大?”
又有人走过来凑热闹,“不止,不止,我还听说昨天晚上老孟家的二儿子在坤州又出车祸了,车子直接掉下去了,人还没有找到!”
他们话音刚落,昨晚那些士兵又来了,满大街地巡逻。
又是车祸又是枪战的,徐婉也有些糊涂了,她还是先回去的好。
只是当她回公寓的时候,那个人已经醒了,他似乎比昨晚要好些,意识也清楚多了。
他坐起来半靠在床上打量着整间卧室,屋子收拾得干净、整洁,窗台上还养着花,这是她的习惯。只是整间房子里只有一张床,而衣架上还挂着男人的黑色大衣。
他忽然将视线转向她,问道:“你和那个人一起住在这?”
他的声音仍有些虚弱,徐婉实在没想到他回问这个。
她不知怎的,没头没脑也回问了他一句,“杨小姐你找到了吧?”如今她终于有底气在他面前提杨诗音。
孟钦和和她都没有回答,徐婉不想和一个受了伤的人较劲,道“他这两天不会回来,你还可以在这里养两天伤,他们还在找你。”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也只有这两天了。”
他的脸色仍是苍白的,点了下头,抬起头去看她,笑着道了一声,“徐婉,谢谢你。”
她和他在一起两年,如果没有记错,他是第一次喊她的名字,也是第一次跟她道谢。
徐婉只苦笑了一下,没忍住由衷感慨了一句,“有时候做个寻常的小老百姓过得还安稳些。”
许是他没有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突然抬头去看她。
只是她没有继续和他说话的打算,转过身去给他取汤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想过问了,她能做的就是别眼睁睁地见死不救。
然后徐婉刚走到一半,门口突然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第46章 不速之客
听到敲门声,徐婉和孟钦和同时都向客厅那边看去,好在客厅和卧室中间还有一道门帘,从外面不能直接看到卧室里面。
徐婉顿了一下,回头跟孟钦和道:“我出去看一眼。”
他点了一下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虽然淮军上下没有谁敢明目张胆地对孟钦和他那个二少怎么样,怕只怕孟钦同使阴招,发现了他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们两都解决了。
这样的事情孟钦同不是做不出,孟钦和知道,徐婉也知道。
外面的敲门声还没有停下,徐婉将门帘遮好,听敲门声倒还算温柔,不像是那些粗鲁的士兵。
“徐婉?你在吗?”是个女人的声音,似乎还有些熟悉?可徐婉一时想不起是谁。
究竟会是谁呢?
徐婉拉开一角窗帘,往外头看去,她怎么也没想到外面的那位不速之客竟然是冯太太,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司机和一个佣人,手里提满了东西。
她怎么会来这?徐婉愣了一下,哪知冯太太眼尖,已经隔着窗帘缝看见徐婉了,还朝着她招手,“徐小姐,是我。”
徐婉没有办法,只好先将门打开,客气笑道:“冯太太,您过来做什么?”徐婉虽然曾经总和冯太太打麻将,但自从她离开坤州后便再也没有联系,难道她这回过来是因为孟钦和?
冯太太似乎并不介意徐婉稍显生疏的模样,反而笑着道:“知道你还在坤州,便过来看看你,找你叙叙旧不成吗?”冯太太往里瞧了瞧,又道:“你这地方难找,我费了好些心思才找到你这来,还给你带了些东西过来。”说着她偏过头稍微让了一让。
“您太客气了。”徐婉不知道冯太太唱的哪出,谨慎道。
“客气什么呀,哎呦,你打算让我一直站在这?”
“怪我怪我,您快进来吧。”冯太太都这么说了,她就算是有目的的,如果不让她进去反而生疑,徐婉索性请她进去。
徐婉走进去,帘子仍是拉拢的,从外面看不见里头,也算稍稍松了口气。
徐婉请冯太太就座,“这屋子小,您别见怪。”说着,又去给冯太太倒水。
冯太太站起来,拉住她,“你就别忙活了,我今天到这来,是来给你赔不是的,你倒这样客气起来了。”
“赔不是?”
冯太太干笑了一下,叹了口气,“嗳,还不是因为我那个混账弟弟嘛!上次的事实在是让你受委屈了,我心里总过意不去,还是想来看看你。”
徐婉一心只想着孟钦和的事和冯太太虚与委蛇,倒把上次常遇青轻薄她的事抛到脑后去了,原来冯太太是为上次那件事来的?
提起上次那件事,徐婉虽然没有继续追究,但心里仍不太痛快,没有说话。
上次的事情历历在目,什么原谅之类的话徐婉不想说。
冯太太拉住徐婉的手,又道:“徐婉啊,上次那件事实在是对不起你,遇青他本质其实不坏,那次实在是鬼迷了心窍,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说想亲自和你道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