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枕溪:“…”
他无语的当口,卫谚已经抬腿走了。
……
西戎使节没几天就到了蜀中,游猎那天,卫谚还着意打扮了一番,他换了身紫色交领的曳撒,上绣着腾云驾雾的神兽,腰间的玉带扣出完美的腰线,他身量本就极好,这一身更衬出他细腰长腿的好身材,利落之余又多出了几分华贵神秘,就连眼尾的泪痣都多了几分别样风情。
他这样的身材脸蛋,本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便是不打扮就够夺目了,如今稍一上心收拾,简直称得上一句‘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卫谚连着换了三身衣裳,直到这套才稍稍满意,他对着镜子照了照,难得细心地抚平袖口领间的褶皱,确定通身并无不妥了,这才出了王府。
看着他跟个小姑娘似的来回换装的周钊:“…”
陆枕溪身为男子,见到卫谚这般打扮都怔了怔:“世子好生庄重。”
卫谚这几天总是有意无意跟他较劲,这时不着痕迹地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见他还是一身月白色广袖长衣,打扮的并不出挑,跟卫谚立在一处,很容易就被比下去。
卫谚唇角往上挑了两分:“随便穿的。”
女眷和卫谚他们走的并不同路,女眷是从王府角门出发,卫谚等人则要从正门出发。
卫谚不知道在里想什么,居然还特地绕了一大圈,绕到角门处,故作无意地骑马散了许久,角门始终没有动静,反而引来了好些狂蜂浪蝶,可把他烦的不轻。
又散了片刻,角门才终于被打开,一顶女子专用的宝马香车缓缓驶了出来。
卫谚眉眼一弯,假作无意路过,淡淡瞥了眼那香车:“好巧,在这儿遇到侧妃了。”
沈迟意撩起车帘,疑惑道:“世子还没走?”
尽管她常见到卫谚,但今日瞧见他这华美倜傥的一身,眼睛还是给晃了下。
卫谚随意道:“有旁人先去猎场打点,我总得比西戎人去的晚些才是,不然倒似我心急和他们和谈一般。”
沈迟意哦了声:“那世子自便吧。”
卫谚不觉皱了皱眉,不经意地掸了掸身上的衣裳:“绣房为了这次游猎,特地赶制了一身猎服,我素不喜衣裳繁复,奈何这时候再换也来不得,倒影响我骑马,真够麻烦的。”
沈迟意这才终于把目光落在他衣服上:“我瞧着倒不错,世子这样穿就挺好看的,可是要出去艳压群芳啊?”
卫谚不觉勾了勾唇,嘴上却轻啧了声:“轻佻。”
沈迟意:“…”
卫谚心情颇为愉悦,一抖马缰便走了。
……
沈迟意一路操心着堂姐的事儿,也不知道这次西戎派来的使节是谁?能不能打听到堂姐的事儿?若是确定了堂姐真的在西戎,她又该用什么法子把堂姐赎回来呢?
就这么一路心不在焉的到了猎场,这场游猎至少要持续七日,众人先安营扎寨,这些天便都要住在帐子里了。
瑞阳王近来和卫谚相争,强撑着要主持这场游猎,他顶着冷风祭拜了天地,又取了把银刀放好兽血,身子已经撑不住了,被侍卫扶着进营帐休息。
沈迟意的座次在瑞阳王右后方,西戎使节在两人右手落座,这位使节是个褐色眼眸的年轻人,相貌俊朗,很有些异域风情,只是令她不舒服的是,他自打一进来,目光就频频落在沈迟意脸上。
瑞阳王做完主持仪式,身上又有些发热,但为了和卫谚一争,这时候还是强撑着。
他轻敲了一下面前的案几:“使节此次前来,是为了…”
他话才说了一半,西戎使节便开了口,他以手按胸,笑道:“王爷先不必急着说正事,我有样礼物想送给诸位。”
他一口汉话倒是流利得很,抬手轻轻一拍,十来位异族美人便走进了营帐,转眼营帐内便弥漫着一股香风。
他笑道:“这是各部族的一点心意,希望诸位笑纳。”
历来战败献美也是人之常情,他打了几个眼色,美人们便颇为识趣地在营帐内将领身边坐下,这些西戎女子身材凹凸有致,胸前巍巍引人注目,且肤色奇白,与汉人女子大不相同,众人自然也不会拂了西戎使节面子,除了卫谚这种终极寡王,就连陆枕溪身畔都坐了一位佳人。
卫谚就偏跟人不一样,有两个容貌最出挑的女子满面羞喜地要走向他,直接被他冷眼瞪了回去。
使节有些错愕:“这些女子都是各部族精心挑选的绝色美人,难道都入不得世子的眼吗?
卫谚闻到那股腻人的香气,挑了挑眉:“使节费心了,我不喜异族女子。”
他这话都说出来了,使节也不敢再劝,又转过头打量了几眼沈迟意,忽然笑道:“不知王爷身边的这位女子是否愿意赠人?”他紧着补了句:“我愿意额外出五个绝色美人和百匹宝马,来交换王爷身边的这位佳人。”
此言一出,卫谚和陆枕溪的脸色都变了,卫谚脸色阴戾,险些就要动手。
瑞阳王一头雾水,他也不觉着几个西戎女子能比得上沈迟意,便沉着脸斥道:“使节慎言,本王的爱妃,岂能随意拿来交换?”
西戎使节连忙致歉:“王爷勿怪,我并非有意冒犯王爷,只是王爷的爱妃和我房中一位小夫人生的有些相似,我那位小妇人也是汉人,我这才多问了句。”西戎没有魏朝三妻四妾的讲究,他们除了正妻叫大夫人,其余依次唤做二夫人,三夫人…不过除了大夫人之外,其余皆是奴隶姬妾一类。
沈迟意听到他这话,心里‘咯噔’了声。
瑞阳王倒是来了些兴致,好奇道:“当真?不知使节把你那位小夫人带来了吗?可否让本王瞧一瞧?”
西戎使节笑道:“自然。”
他叫来下人低声吩咐了几句,下人很快领着一位打扮的妩媚妖娆的女子进来。
沈迟意忙抬眼去看,这女子眉眼轮廓和她有四五分相似,只不过沈迟意生的是桃花眼,她却是一双温柔如水的杏眼,唇瓣也比沈迟意的要薄一些,比起沈迟意的明艳纯美,她的容貌温婉楚楚,看起来温柔无害。
她目光一落在这女子神色,立刻就凝住不动了——这女子真是她堂姐!沈若渝!
她万万没想到,这回西戎派来的就是掳走她堂姐的那位王子,而这王子竟然还把她堂姐带过来了!
沈若渝目光空洞无神,和沈迟意的目光一接触,眼底这才泛起些波澜来,露出错愕讶异羞愧屈辱等诸多情绪。
沈迟意身子稍稍坐直,差点忍不住想站起来,沈若渝却按捺住了,垂下头,神色木然地任由那位西戎王子把她揽在怀里。
众人忍不住把两个女子看了又看,瑞阳王更是啧啧称奇:“果真生的有些相似。”他笑问了句:“难道你们有什么亲缘不成?”
沈迟意还没来得及说话,沈若渝摇头否认,低声道:“回王爷,我跟沈侧妃素不相识。”
西戎王子也配合着笑问了几句,沈若渝一概低头以‘嗯啊’作答,西戎王子有些不满她这死气活样,自觉她让自己在人前失了面子,又不好大庭广众之下责她,只得一笑而过。
游猎明日才开始,众人欣赏了会儿歌舞,瑞阳王便精神不济起来,略说了几句就让众人散了。
沈迟意被下人扶着回了自己营帐,她待的心神不宁,本来没见着沈若渝还好说,现在见到了她人,她便有些按捺不住,她急于知道堂姐现在如何,哪怕略说两句话也好。
她思量了半晌,终于按捺不住起身出了营帐。
也是她命歹,才出营帐就被卫谚堵住了去路,她皱眉道:“世子没有别的事要忙吗?”
卫谚不答,挑了下眉:“去找那位西戎夫人?”
沈迟意踌躇片刻,直言道:“那位王子的姬妾应该是我堂姐,我想去见见她。”
卫谚扫了她一眼:“西戎使节的帐篷在另一侧,就凭你这样,还想过去?”
沈迟意有些焦虑地皱了下眉,卫谚突然丢给她一件衣裳:“明天乔装好,卯时来找我。”他似是看出沈迟意的顾虑,又补了句:“方才宴席结束,父王就发起了高热,现在人已是半昏半醒了,他顾不上你我。”
沈迟意:“…”这话说的,您可真是孝出强大啊。
她心里吐槽了一句,倒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卫谚把衣裳都准备好了,显然是打定主意帮她,她颔首道谢:“多谢世子。”
卫谚讥诮道:“这次和谈事关蜀中未来三年局面,我不过是怕你私底下胡乱行事,打乱我布局罢了。”
沈迟意就想拿针把他的嘴给缝起来!
既然卫谚愿意帮忙,她也不打算再一意孤行,冲卫谚再次颔首,主动返回了营帐。
沈迟意一夜没怎么睡,第二日便起来乔装打扮,等她穿好衣裳才发现——这不是太监装扮吗!
按照律例,郡王府可以使用阉人,不过数量有限制,也难为卫谚给她找出这么一套衣裳!
这衣裳十分肥大,穿上之后基本看不出身形,沈迟意就把胸口松松绑了一圈,她忍着别扭,把水灵灵的小脸涂成黑黄色,让清涧在自己的床帐内躺下,这才悄悄溜去寻卫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