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迟意抿了抿唇,转身走了。
她出了摇翠园,头脑茫然地走了会儿,又往王府方向瞧了眼,咬了咬牙,上马去了王府。
卫谚才从衙署回来,这会儿刚沐浴更衣完,瞧沈迟意没头没脑地冲进来,他还怔了下,笑道:“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沈迟意神色沉肃,静静看着他,一言不发。
卫谚觉察到她不对,声音放轻了几分,轻轻皱眉:“你怎么了?”
沈迟意抿了抿唇,声音微嘶:“你知道周明吗?”她不觉迫近了一步,紧紧盯着卫谚:“他当真是你的手下?”
那一瞬,卫谚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他沉默片刻,转头看向周钊等人:“你们先出去。”
等四下清空,他脸上已经一派肃杀,沉声问她:“是谁告诉你的?”他不知想起什么,眯起眼:“老二?”
他这话等于是承认了,沈迟意心头一凉,恨声道:“你联合周明,戕害沈家,这桩桩件件,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卫谚见她美眸里仿佛迸射火焰,他被刺了一下,迟疑片刻:“周明是我的人不假,事情并非你想的那般…”
沈迟意厉声道:“并非我想的那般?本来我父亲独得圣眷,后来日渐被圣上疑心,屡屡出错,你敢说这不是你和周明设计的?!”
卫谚眼底有几分狼狈,仿佛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微微别过头:“那时我羽翼未丰,你父亲又处处与我作对,我不过为了自保而已…”
他声音难得带了几分急迫,也不若往日沉稳了:“自打我之前被你父亲设计,在战场上失了五千精兵之后,那时我和你父亲是政敌,这你是知道的,他这般对我,我总不能坐以待毙,恰好周明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我便示意他入了沈府,他做的确实很好,也极得你父亲信任,暗地里帮了我不少,但…”
他沉了沉声音:“这桩军械案,并非我所为。“
沈迟意忍不住扯住他的领子,恨声道:“不是你所为?沈家平白出现那么多军械,这才被坐实了案情,此事至今尚未查明是谁做的,周明又是最得我父亲信任,可以任意出入沈家,你让我怎么相信不是你所为?!”
卫谚抿了抿唇:“我亦不知是谁做的,但我可以保证,绝非我授意周明所为。”
他其实从没认真细查过沈家这桩案子,在他心里,沈家人除了沈迟意之外,其他人都是不值得他在意的,不上心的后果就是,在这时候坑到了自己头上。
这话听起来何等苍白无力,沈迟意面无表情地问:“你为何不早些和我说明此事?”
卫谚面色一滞,之前两人关系不好的时候,他自不会和沈迟意解释周明的事儿,如今两人日渐情浓,他更不想因为周明那档子事破坏两人关系,所以便把周明打发的远远的…
沈迟意见他不答,胸膛起伏了几下,闭了闭眼:“我以为我能信你的…”
卫谚的做法或许有理,但此时此刻,她真的没法相信卫谚,她默了片刻,转身离去。
卫谚下意识地追了上来,握住她的手腕:“阿稚…”
沈迟意抽回手,漠然道:“王爷让我静静吧。”
卫谚仍旧扯着她不妨,沈迟意回首看了他一眼,卫谚被她目光一刺,缓缓松开了拉着她的手。
他望着沈迟意离去,厉声吩咐周钊:“把老二给我带过来!”
其实不用他吩咐,卫询这时也已经过来了,卫谚双目赤红,一把捏住他脖颈:“谁给你的胆子…”
卫询一时窒息,他却怡然不惧,歪了歪头:“姐姐来找过大哥了?”
这称呼刺激的卫谚更怒,他恶狠狠地道:“你要不是跟我同姓卫,我现在就让你死无全尸!”
卫询和他性子一直不合,但兄弟俩在大事上却总是默契的,卫询这回背着他向沈迟意说这些,他真恨不得一把掐死卫询算了。
卫询神色无惧:“大哥恼什么?难道我说的不是实情?周明不是你的人?”
他瞧着卫谚怒极的神色,轻轻撇了撇嘴:“姐姐疑你一回,你就受不得了?曾经你对她多少猜忌试探,她不也挺过来了吗?”他微有嘲讽:“大哥,世上没有这么好的事,难道只准你当初疑她,就不许她如今不信你?不过因果报偿罢了。”
字字诛心,卫询想到之前对沈迟意的种种猜忌狐疑,心头堵了什么似的,越发难受得紧。
沈迟意不过来质问了一句,他已如锥心一般,当初他百般算计试探就不说了,动辄就给她甩脸子瞧,她该有多么难受呢?
他心头一寸一寸凉了下来,一把扔下卫询:“滚!”
卫询倒是好整以暇,他理了理衣裳,还向卫谚施了一礼,嘴角噙着笑,转身走了。
……
沈迟意神情恍惚地在外游荡半晌,直到天快黑了才回了沈府。
沈姑母和沈若渝早已找她半晌,见她回来才松了口气。
沈熠没和沈姑母说那些事儿,她犹自不知,伸手帮沈迟意拍了拍裙摆的尘土,嘴里絮絮念叨:“你这孩子,明知是你的生辰宴,还在为外面乱逛,多少客人都等着你呢,快过去吧,仔细耽误了吉时,一年都不顺。”
沈迟意又想起来,这生日宴还是卫谚一手帮她办的,她喉间发涩,被沈姑母推搡着去换了衣裳。
她完全没心情过什么生日,但宾客都已经到齐,沈姑母和沈若渝都殷殷盼着,她若要宣布宴散,必然得解释缘由。
她实在不想让沈姑母和沈若渝再操这份心,提线木偶似的由着两人摆弄,很快被推去了宴客厅。
现在全蜀中都知道卫谚把这位沈姑娘放在心尖尖上,她这次生辰宴,不少人都递了帖子,想过来攀个交情,卫谚想她不耐应酬,只收了往常跟她走得近的一些人家的帖子。
这时候卫谚的贴心反倒像讽刺,沈迟意舌尖发苦,满桌佳肴珍馐都没尝出什么滋味。
来的多是跟她年纪相若的少女,原本和她关系就不差,这时候更是笑闹不停,轮番上前给她敬酒。
沈迟意倒宁可痛快醉一场,对敬酒的来者不拒,就这么喝了两轮,哪怕喝的都是香甜果酒,她脑袋也有些发晕,对沈若渝道:“阿姐,我出去走走。”
沈若渝忙派了几个丫鬟跟着她:“出去醒醒酒也好,下回可不敢喝这么多了。”
沈迟意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含糊应了声。
她被丫鬟扶着到了一处凉亭,沈迟意半靠在阑干,眼波迷离,脸颊泛着微微的粉色,彷如桃花横卧,娇艳无比,两个丫鬟瞧的都有些失神。
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声男子的轻叹,一道修长秀丽的身影从凉亭上翻下来,稳稳落到地面上。
两个丫鬟齐声尖叫,正要喊人,可惜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身影伸手在脖颈上一捏,齐齐晕了过去。
沈迟意脑子已经不甚清醒,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身影走到她面前,仔仔细细审视。
沈迟意含糊地咕哝了声:“你是何人?”
来人又轻笑了声:“姐姐。”
沈迟意闭了闭眼,口齿不清地道:“滚开!”
卫询眨了眨眼:“偏不。”
沈迟意身子动了动,一个翻身想躲进水里跑了,却被卫询一把锢住腰肢。
接下来她的记忆越发混乱,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似乎没过多久,这时水面吹来一阵凉风,沈迟意打了个激灵,神志清明了几分,勉强睁开眼…
卫询衣衫凌乱,脖颈上还有几道可疑的痕迹,就靠在她旁边,一副被欺凌过的模样。
沈迟意瞪大了眼睛,意识更加清明,也更加心慌意乱。
她揉了揉生疼的脑袋:“你怎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卫询衣襟微敞,浅浅露出白皙却肌理分明的胸膛:“我是来给姐姐庆生的,方才见姐姐喝醉了倒在这儿,下人也不知干什么去了,我就上前扶了姐姐一把,哪想到…”
他神色有几分委屈:“你突然就扑了上来,然后…”
他话没说完,却让人更浮想联翩。
沈迟意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衣裙,还是完好无损的,她心里先松了口气。
对卫询的话,沈迟意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信,她迟疑了下:“若我有失礼之举,先在这里向你道歉,不过先让我见见方才那两个丫鬟,我总得问过她们,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卫询眸光微暗,语调似有几分低落:“姐姐这是不信我?”他轻声道:“也不打算对我负责了?”
沈迟意脑袋便如炸开一样疼,这时候什么话也不想说,只尴尬地笑了下。
他忽然慢慢倾下身,一点点靠近沈迟意:“可我不止想要你的道歉。”
沈迟意正要推开他,就见卫询身后亮起一道雪白的剑影,多亏卫询身手了得,急忙侧身避开,不然这一剑,必然要刺穿他胸膛了!
沈迟意忙看过去,就见卫谚站在卫询背后,双目赤红,一手持剑,招招狠辣,神色凌厉至极。
卫询衣衫不整,身上痕迹点点,沈迟意又是一副娇媚醉态,两人偏又挨在一处,这般场景当真香艳暧昧,任谁看了都要误会。
作者有话要说: 绿茶の绝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