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谚懒洋洋地道:“自是不会。”
沈迟意颇为无语:“你不帮忙,难道要白收人东西?”还搞黑吃黑啊这是。
卫谚一哂:“三皇子自己要保存实力, 拿来这点小玩意就想让我出手, 他怕不是在发梦。”他低笑了声:“白拿又怎样?他现在也没本事找我来算这笔账了。”
沈迟意听出他话里的意味,迟疑道:“祁阳王真的这般厉害?逼的三皇子向你频频求援。”
卫谚就是心情再好, 听到她提陆枕溪,心情也得打个八折,他撇了下嘴:“倒也罢了。”他沉吟道:“我之前不是说皇上以病重之名传唤陆枕溪回去吗?说来也巧,陆枕溪刚到京城没几日,皇上竟然真的重病, 在龙床上昏睡不醒。”
这事儿可邪门了,若说不是人为的,沈迟意都不能信,她啧了声:“岂非天助祁阳王?”
卫谚嘲讽地笑了下:“皇上一倒,三皇子最大的优势便没了,陆枕溪私底下没少做准备,三皇子能耐远不及他,现在他被陆枕溪反咬一口,说他欺君罔上,意图不轨,三皇子还没来得及反击,陆枕溪便动用了人马,先一步要把他软禁起来,现在京城里,陆枕溪不能说只手遮天,但也占了极大赢面。”
他悠然道:“所以三皇子可不就急了,这才慌忙派人寻我。”
沈迟意亦是瞠目:“本以为祁阳王是自投罗网,没想到他转头就占据上风,厉害啊。”她瞧了眼卫谚:“你是打算坐山观虎斗到底了?”
卫谚低笑了声,吩咐了周钊几句,看着他下去,他才悠悠道:“暂时没到我出手的时候,不过现在给陆枕溪添点堵还是可以的。”
沈迟意不知道他肚子里憋了什么坏水,只得在心里为祁阳王点了个蜡,卫谚忽然一摆手,斜了她一眼:“先别说陆枕溪了…”
他有些期待地问沈迟意:“再过大半个月就是你生日,你打算怎么过?”
他不提,沈迟意自己都忘记这茬了,愣了愣才道:“吃点寿面将就将就吧。”
卫谚皱了皱眉,有些不满似的:“这怎么能成?”他轻哼了声:“我已帮你准备布置了,你到时只管受礼便是。”
沈迟意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对自己生日的事儿这般上心,瞧他兴致颇浓的样子,只得道:“那就劳你费心了。”
卫谚唇角微勾,盈盈笑意在眼底漾开,瞧的沈迟意也忍不住笑了下,但想到那日见到的一幕,心头有些发涩,轻叹了声。
卫谚觉出她似有心事,挑眉问道:“你怎么了?瞧你笑的不大痛快。”
沈迟意静默片刻,心中竟升起一股怯意,仿佛在害怕面对答案。
过了会儿,她才缓缓道:“除了之前我知道的那些,你还有什么事儿欺瞒过我?”
卫谚蹙了下眉:“你还惦念着我私藏你书信那事?那次是我的不是…”
沈迟意摇头:“不是这个,你自己想想,不管是什么事,最好现在一并告诉我。”
卫谚见她神色认真,心头微动,缓缓道:“不曾。”他拧了下眉:“我岂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儿?”
沈迟意似乎喟叹了声,直视他的眼睛:“我能信世子吗?”
卫谚毫不犹豫地道:“自然。”
沈迟意凝视他良久,轻轻点头:“好。”
她起身,凑过去在卫谚唇边亲了下:“我信你。”
既然卫谚这么说了,她就信他。
这还是沈迟意头回在他没提要求的情况下,主动亲他,卫谚不觉怔了怔,他还想再问一句,沈迟意已经起身走了。
卫谚坐在原处,若有所思,心里隐隐捕捉到了什么,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轻轻一颤。
只是这念头刚浮现,就被进入花厅的管事打断了,他心思一乱,刚冒出星点的头绪瞬间没了踪影,他面上有些不耐。
管事小心翼翼地道:“王爷,您之前要找的媒氏已经请来了…”他再次征询:“您是要在沈姑娘的生日那天,向她提亲?”
比起其他的,这才是正事,卫谚注意力被引开,当即点头:“自然。”
他不知想到什么,唇角慢慢浮出一丝笑意。
……
沈迟意也说不上什么心思,尤其是想到那日卫询意味深长的笑,她总觉着只要开口问了,就落入卫询圈套一般。
比起卫询,她自然更愿意相信卫谚,既然卫谚这般说了,她也愿意信他。
转眼到了她生日这天,沈迟意作为今日主角,大早上就被拎了起来,还没等她洗漱完,清涧道:“姑娘,姑太太来了。”
沈迟意愣了下,欣喜道:“怎么不请进来?”
清涧摇了摇头,表情疑惑:“姑太太没过来,她只是命人传了话,说是在摇翠园里等您。”
摇翠园是沈姑母在蜀中的一处陪嫁小园,离沈府不算太远,这园子沈姑母当初本想变卖了的,只可惜当初怎么也没卖出去,便侥幸留存至今了。
沈迟意有些疑惑,不过还是换了身轻便衣服:“幸好离生日宴还有四五个时辰,我这就过去一趟。”
她坐上马车,约莫三盏茶的功夫就到了摇翠园,她被下人引到了园中的主屋。沈姑母亲自来给她开的门,只不过她眼角泛红,似乎才哭过。
沈迟意吓了一跳:“姑母怎么了?”
沈姑母脸上泪痕犹在,不过不是悲痛的那种,而是喜极而泣,她一把把沈迟意拉进屋里:“快进来。”
她又仔细掩好门窗,左右瞧了几遍,确定周遭无人,她才指着角落立着的一处身影:“你看看这是谁。”
窗边立着一道消瘦身影,那身影见沈迟意进来,霎时也红了眼眶,沉声道:“阿稚…”
沈迟意眼睛一下子瞪圆了,不可置信地道:“长兄?”沈熠居然在这里?他被沈姑母找到了?
沈熠走到她面前,向小时候那样摸了摸她的头发,语调微有哽咽:“阿稚长高了。”
她又惊又喜,也忍不住有一丝哽咽:“长兄为何现在才来寻我?”
沈姑母在一旁解释道:“你大哥这些日子一直东躲西藏的,也是前两天,他才找到我,说想要见你一面,我这才把他带过来的。”她拭了拭眼泪:“苦了他了。”
卫谚这些日子也没放弃打听沈熠下落,也是沈迟意和卫谚上回闹了别扭之后,卫谚在对待沈姑母的态度上谨慎了许多,她进出城卫谚都叮嘱了不许严查,她这才得以把沈熠带进来。
沈姑母擦净眼泪,主动退了出去:“你哥说有要紧的话要对你说,姑母先出去帮你们看着。”
她一走,屋里就剩下了兄妹两人。
沈熠唇角一动,神色哀恸,似乎想说什么,沈迟意已经按捺不住,有些犹豫地问道:“长兄,你当初为什么要刺杀王爷呢?那日带走你的人究竟是谁?”这件事藏在她心头许久,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沈熠没想到她一开口问的居然是这个,微微一怔。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轻轻摆手:“在这之前,大哥要先问你一个问题…”他直直地看着沈迟意:“你是不是被那卫贼…迷惑了?”
沈迟意愣了下,皱了皱眉:“大哥。”她眉头拧着:“你别这么说他。”
沈熠瞧她这般反应,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痛苦地闭了闭眼:“都是大哥的不是,大哥没护住你,才给了他可趁之机。”
沈迟意越发不解,沈熠深吸了口气:“你问我为何要刺杀他…”他双手捂住脸,声音里带着深沉的恨意:“沈家能有今日,全是拜他所赐!”
沈迟意脸色微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沈熠已经沉下声音,语调飞速地道:“还记着我当初要你杀的周明吗?那周明其实是卫谚派来的细作,只恨他演技出众,我和父亲都被他蒙蔽,这才重用于他,就是他!他和卫谚联手,才把沈家迫害至如此地步!”
说到最后,他已是疾言厉色:“这桩军械案,跟着两人脱不了干系!”
沈迟意头脑空白了一瞬,语调急促地问道:“是谁告知大哥这事的?”她心里闪过一道灵光:“是那日劫走大哥的人?”
沈熠却微微避开她的眼神:“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沈迟意飞快道:“非我疑心大哥,只是这人也未必可靠,我总得知道这人是谁…”
万一是这人蓄意栽赃卫谚呢?
她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沈熠截断:“断无可能,周明是卫贼的人,这点我已经确定了!”
他握住她的双肩,苦笑道:“是大哥没用,大哥如今无力为沈家报仇,如今大哥只盼着你平安顺遂,若非我无能,你岂能委身于那贼子?卫贼居心不良,对你绝非真心,如今我能做的,也只有带你离开他,咱们兄妹俩找个清净地方,一辈子隐姓埋名,顺遂度日倒也罢了…”
沈迟意心乱如麻,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兄妹俩神色复杂地对视半晌,沈迟意主动后退了一步:“大哥容我想想…”她轻声道:“至少容我查明此事。”
沈熠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劝,最终也只长叹了声,苦笑道:“你去吧,只是别让自个身陷险境。”
他抬手想碰了碰沈迟意发顶,轻声道:“我在姑母这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