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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首辅的早逝童养媳 (启夫微安)


  这段时日,素来宠爱禹王的武德帝对禹王的态度微妙了许多,尤其是这一次满朝文武奏请武德帝立储。与前几次试探不同,这一次武德帝大发雷霆,当众斥责禹王。
  这种事,在早几年是从未有过的。武德帝素来宠爱禹王,大皇子二皇子如冷宫以后,禹王是除了长公主以外最得武德帝爱重的子嗣。前朝政务放手让禹王去做,他要什么,帮他曝露。可这次奏请武德帝立储一事爆发,禹王的境况渐渐艰难起来。
  落入他手中的权利被收回去,朝中诸多事务由他负责的一旦出错便动辄叱骂,不分青红皂白收回交于旁人。这样的转变,令晋凌钺十分焦灼。
  武德帝的举动出于何意,有眼睛之人都看出来。儿子长成,威胁到父亲的帝位。
  尤其这几年随着晋凌钺手握实权,在朝中说一不二,武德帝对他的忌讳越来越深。在皇家这种地方,没有父子亲情可言。自古以来子强父弱,必定引起争端。禹王本就不是小心谨慎之人,强势暴戾的面孔一旦暴露出来,不择手段的秉性也随之显露。
  而他的呼声越高,武德帝便会觉得坐立难安。毕竟任何一个帝王,哪怕再庸碌无为,帝王之威也是不容挑衅的。
  晋凌钺如何不知武德帝的忌讳?但知道有如何?事已至此,决不能后退。
  一来武德帝本性多疑,禹王的尖牙曝露在他眼下,在作出示弱姿态他只会更怀疑晋凌钺的用心。二来箭在弦上,晋凌钺讨好武德帝多年,自然比旁人更清楚武德帝此人的本质。必须有人推着才会往前走。若无人推,那立储之事便永远不会成。
  登基为帝二十多年,武德帝从未提过立储之事。朝堂在先皇留下的重臣运行之下,他可以尽情地享乐。无功无过,自然不需要储君。
  换言之,若无人强势的逼迫武德帝定下,他必定能拖到百年之后。
  武德帝能拖,晋凌钺却拖不起,他已经二十八岁了。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武德帝年近四十有五,仍旧身强体壮,再活个二十年都不是问题。武德帝别的能力没有,繁衍子嗣的能力远超前几代先祖。七皇子八皇子正在长成,新生的皇子一个接着一个出生。早已搬出宫廷的他,在武德帝心中的位置便会越来越小。
  若当真二十年拖下去,指不定储君之位会落到谁的头上,尤其武德帝对他的态度已经发生转变。
  到定国公府与禹王苏贵妃一脉是天生绑在一起的,血脉相亲,荣辱与共。晋凌钺不好,苏家能好到哪儿去。武德帝如今对禹王暧昧的态度,势必影响到国公府的利益。苏威这段时日忙得脚不沾地,就是在忙着拉拢朝中重臣。只有三皇子坐稳储君之位,定国公府才会好。
  “廖先生呢?”晋凌钺环视一圈,开了口,“怎么不见廖先生人?”
  廖先生是苏威的客卿,一个颇有些怪才的白面书生。几年前,苏威出门办事,在幽州与廖原相识。见这人年纪不大,但颇为有几分见识和才气。便将人带在身边,留作客卿留在国公府。
  进了国公府,自然就是帮着禹王做事。
  不得不说,苏威此人眼力很毒,识人善用。廖原自从进京以后,给苏威的几次进言,替禹王办的几桩事情,都做到了点子上。一来二往的,苏威给禹王引荐了廖原。廖原在禹王跟前就挂了号,几次分析形势都点对了禹王的心思,如今颇有几分倚重的意思。
  “廖先生家中突发急事,昨日便匆匆归家处理。”苏恒回答道。
  既然如此,晋凌钺便也作罢。
  仆从们茶水端上,书房的门一关,气氛顿时沉重下来。
  苏家前院忧心忡忡,徐宴父子的马车绕到角门从侧门进来,避开了人回到凌霄院。说来也是凑了巧,从侧门往凌霄院这个方向过来,避不开玉兰阁。
  父子俩在走到玉兰阁附近,不巧地就碰上了在庭中赏花的白清乐。
  徐宴一身月牙白长袍,乌发玉冠,姿容绝尘。手里牵着一个孩子从蜿蜒的小路走过来,满园的绿意仿佛流淌在他肩上。白清乐一看到来人便立即站起身来。
  说起来,徐宴这才注意到,这位岳母的面上总是上了最精致的妆容,看人未语先笑。她的目光先是掠过乘风,然后柔柔地很自然地就落到了徐宴的身上:“这是从哪里来?”
  徐宴停下脚步,在凉亭的十丈外站定,弯腰行了一礼:“母亲。”
  白清乐衣着打扮十分年轻,丝毫没有她该有年纪的暮色。拿起石桌上的团扇,她牵着裙摆便款款地从凉亭走下来。此时天色还早,申时不到。暖洋洋的光照得刺眼,白清乐就在父子俩跟前站定了。她仰头冲徐宴笑了一下,半蹲下来,摸了摸乘风的头:“乘风跟爹出去了?外头可好玩?”
  明明四十有四的年岁,嗓音还黏腻如二八少女。白清乐弯了嘴角笑起来,那一双桃花眼看人仿佛带着若有似无的钩子,“宴哥儿好似很忙?”
  往日徐宴只觉得这位岳母性子使然,并非有意。自从苏毓撞见了她所做之事,他多多少少有些膈应。
  “好玩,”乘风咧开嘴,笑得一脸灿烂,“爹说下回带我跟娘一起踏青。”
  “踏青?”
  “是,”徐宴眼睑微微动了一下,点点头:“金陵那边乘风的先生催促他回去,他在这边待不了太久。趁着还在爹娘身边,带他出去走动走动。母亲,若无其他要事,毓娘和孩子还在等着,女婿这便告辞了。”
  白清乐啊了一声,想问什么又咽下去,点点头:“回吧,不能耽搁了学业。”
  徐宴笑了笑,牵着乘风径自走了。
  白清乐看着父子俩背影远去,幽幽地吐出一口气,对着身边伺候的仆从有些忧伤地感慨了一句:“这府中的孩子,大的小的,怎地一个都不与我亲近呢?”
  父子俩走得快,很快便回了院子。进院子两人直奔正屋。此时,苏毓正在书桌前作画。
  听见动静她抬起头,一眼就看到父子俩进来了。
  徐宴面上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倒是他旁边的徐乘风蹙着小眉头,一幅怪里怪气的小模样,似乎很困扰的样子。徐宴拍拍他脑袋松开他的手,小屁孩儿迈着小短腿就蹬蹬地就冲进去。徐宴扭头扫视了一眼屋里伺候的下人,道一句‘都退下吧’。
  仆从们面面相觑,鱼贯而出。等人走走光,他关了门才抬腿缓缓进了内屋。
  苏毓立即意识到不对劲,搁下了笔问道:“怎么了?”
  徐宴这边还没开口,就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拽了拽。她低头看小孩儿一幅要说悄悄话的模样,弯腰配合。就听到徐乘风捏着小嗓门,道:“娘,爹今天下午带我去见我的亲外祖母了。原来白奶奶才是我的亲外祖母,国公府又一次认错了女儿哎……”


第一百二十三章
  苏毓早有预感, 但真听到这样的言辞还是心口一跳。
  她抬眸看向徐宴,徐宴起身走到苏毓的对面。低头往桌面上一看,是一幅万里星河的夜景图。苏毓似乎很擅长画各种绮丽的风景, 每一幅都令人心旷神怡。画尚未完成, 但已清晰可见轮廓,徐宴伸手将苏毓指尖的一点朱砂擦掉, 缓缓开口道:“此事说来话长。”
  他牵着苏毓的手将人拉出来,两人去到内室的茶几旁坐下。苏毓看了一眼跟过来的徐乘风,还没开口, 徐宴便道:“不必瞒着, 这桩事儿他已经知道了。”
  徐乘风梗着脖子狠狠地一点脑袋,一脸的自豪:“我比娘先知道!”
  苏毓捏了一把他的肥脸颊,蹙起眉头来:“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自从她怀孕以来, 便与外界断了联系。尤其深处后宅大院, 门庭森严, 连小道消息都传不进来。苏毓与世隔绝了这么久, 也很想知晓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
  斟酌了片刻, 徐宴将当初白皇后写给他的那封信言辞精简地与苏毓娓娓道来。
  白皇后与白清乐的纠葛他没多说,毕竟那些是他的猜测。但依苏毓的聪慧,他淡淡提了一句,晋凌云的身份成迷。苏毓便自动延展,猜到了些什么。她人在后宅确实是消息闭塞,但苏家身处权利中心。当今圣上的行事作风,从苏家长辈的只言片语中,苏毓多多少少还是窥探出一点端倪来的。
  说到这徐宴顿了一下,沉声道:“娘娘的意思, 让乘风去当这个储君。”
  苏毓心里冷不丁地一咯噔,倏地抬起眉头。
  “当今圣上子嗣众多,记入玉蝶的皇子有十三位。但二十四年前的巫蛊案,十五年前的凤溪阁失火,六年前的后妃私通,受牵连被打入冷宫的妃子皇子并不在列。而当今圣上好美成风,最是贪恋美色。除了这些已有名分的宫妃不论,后宫貌美宫婢无数。在位多年,沾染的女子数不胜数。皇后娘娘掌管后宫多年,”徐宴淡淡道,“若想从中做文章,大有可为。”
  “你这话是何意?”苏毓眸光一闪,抬眸盯着徐宴,“你同意了?”
  “是。”
  苏毓的脸色瞬间沉下来。她盯着徐宴,头一次用如此严厉的目光盯着他。
  事实上,与徐宴相识这一年多的时日,苏毓自然知晓他并非表面那般淡泊致远。这幅淡漠的皮囊之下野心勃勃。诚然,有野心并非坏事,一个人若无野心,自然不会做出出众的成就。但是,徐宴那般稳妥的人,决定走这种混淆皇室子嗣的路便有些脑筋发热了:“宴哥儿,你何时变得如此经不起诱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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