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峰仿佛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点头说:“当然可以,你已经回到了苏家,以后就是苏家的一份子。这是你叔叔的家,自然也就是你家。在自己家里,做事不需要询问。”
阿渊这才扭头,对佣人们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都听到了?”
佣人们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一点征兆也没有,吓得全都低下了头。
“对,就是这个态度,这样才对。”阿渊的声音里依旧带着笑。“你们要明白,谁是主人,谁是帮佣。怎么?在苏家做事,拿着苏家的钱,就当自己是苏家人,可以替苏家做决定了?真是好笑!想看不起我?早点爬上我叔叔的床,做我小二婶……噢,男性小二婶也行。”
“你这孩子!”苏云峰笑斥道,“不许胡说八道!”
“嗯哼~”阿渊耸耸肩,继续用他脏兮兮的脚走进了苏家,踩在名贵的手工地毯上。
苏远梦早就等在客厅门口了,见两人进来,忙低头问道:“老爷子,渊叔。”
“哇!”阿渊双眉高高挑起,用胳膊肘戳戳苏云峰,“老头子,这是你孙子?也不太乖了!”
苏云峰点头,苏远梦又恭敬地说:“渊叔你好,我叫苏远梦,您叫我远梦就好。”
“大侄子你好。”阿渊双手在身上翻了翻,最后尴尬地挠挠头。“对不住,大侄子,你叔叔我今天刚拿到身体,一穷二白,除了条酸臭的裤子什么都没有。这个……见面礼先欠下,以后给你补上。”
“渊叔,你不用介意,你失散太久了,能回苏家,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了。”苏远梦笑得温文尔雅,“老爷子,您辛苦了,先去休息怎么样?渊叔的话,就交给我来安排。”
苏云峰点点头,转头说:“阿渊,你是长辈,他是小辈,有什么事尽管说,都是他应该做的。”
“哎。”阿渊点点头,挥手:“我肯定不客气,老头子,你快去休息吧,这都要天亮了,让老人家熬夜,真是我的大罪过。”
苏云峰微微一笑,慢慢地往旁边走了。
“渊叔,来,请上楼。”苏远梦抬手,走向另一边,按了电梯。
阿渊跟着进去,小声说:“远梦是吧?咱们打个商量,你能别叫我叔吗?这辈分咱们知道就行,你这么一个大小伙,叫我叔,我觉得自己已经是个中年大叔了。我还想娶老婆了,不想这么快就当中年秃头。你叫我阿渊,行不行?”
“这……”苏远梦为难地摇头,“渊叔,咱们苏家人非常多,是非常讲究辈分的。”
阿渊满脸忧伤:“看出来了。”
连个小伙子都这么古板。
苏远梦便换了个话题:“咱们苏家虽然是个大家族,但是在苏家大宅里住着的只有我和爷爷,现在再加上一个你。爷爷年纪大了,住在一楼,我比较喜欢高处,住在四楼,剩下的二楼和三楼,渊叔,你喜欢住哪?”
阿渊听到这个称呼,感觉自己胡子有一丈长,啤酒肚有十月怀胎那么大,愁眉苦脸地说:“随便吧。”
苏远梦想了想,按下按键:“那就3楼吧,3楼有多媒体室,还有台球室之类,休闲的项目多。”
阿渊仰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眼角都飙泪了,都是累的。他没精打采地说:“行,都可以,我好累,累得很佛系。”
刚好电梯到了,苏远梦便带着他走出去,他打开套间的门,却没有进去,只在门口说:“渊叔,你累得很,我就不打扰了,等会儿会有佣人给您送日常用品过来。有什么需要的,直接打房间的座机,按1就行了,管家会接的,你直接跟他说。”
“行,我知道了。”阿渊继续打着呵欠,背对着他挥挥手,“你回去吧,我洗个澡。”
一边说,他一边毫无顾忌单脚蹦跶着把皮带解了,一边往浴室走去。
苏远梦的目光沉了沉,关上门离开。
但他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一楼的茶厅。
那里,苏云峰坐在锦榻上,品着管家刚煮好的茶,头也不抬地问道:“休息了?”
“是。”苏远梦恭敬地应着,谨慎地询问:“老爷子,您打算把他怎么办?他真的不是楚明渊吗?”
“是或者不是,我们说了不算,得时间说。”苏云峰闭上眼,闻着茶香,说:“梦儿,你已经是青丘集团的总裁了,是我指定的接班人。你该明白,接他回来,所有人都在看着苏家的表现,也在看你的表现。”
这个阿渊,就是个烫手山芋。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楚明渊虚晃一枪,装疯卖傻地来苏家当卧底的。如果他不是玄学局的卧底,又是不是别人的卧底,来苏家谋求什么。
即便他什么都不是,他顶着楚明渊的身体出现,苏家和楚家该怎么相处?所有的猜测都指向他是苏云崖的儿子,苏家上下都知道苏云崖是被苏云峰杀的,那么,阿渊会不会报仇?苏云峰会怎么对待这个名为侄子、实为仇人之子的不速之客?
各路豪门、各个妖族、苏家上下,全都在观望着,等着他们爷孙的态度。
此时,作为苏家接班人的苏远梦,不能有一次错误,否则就会被群起而攻之。
妖族里想取代九尾狐族的、苏家里想取代他们爷孙的,可多得很。
苏远梦神色一凛,态度越发恭敬:“是,孙儿知道了。”
苏云峰对他的表现很满意,亲手给他倒了一杯茶,说:“当然,你也不要太紧张,你是我亲自选出的接班人,我对你很有信心。警惕可以,但是惶恐,就大可不必。来,喝杯茶,去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你出面。”
苏远梦将茶喝了,恭敬地离开了。
夜深得将尽,凌晨五点,楚家、苏家都已经安宁下来,但玄学局里,还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忙着。
玄学管理部的部长从睡梦里被挖起来,直接来了玄学局,把所有人叫来一顿痛批,又问了事情经过。
玄学局所有人都蔫了,楚明渊是特别行动队的督察,是整个玄学局里修为最好、战斗力最高的人。他是半妖已经非常打击玄学局的巡察们了,没想到还当着巡察们的面,被一只来路不明的妖怪给夺舍了,吞噬了神魂。
整个玄学局的人,都灰心丧气,说一句军心涣散,也不为过。
张局作为玄学局的局长,又是整个事件的负责人,首当其冲。他先做了报告,从头到尾被理了一次过程,最后把警帽给摘了下来,黯然说:“楚明渊是当年我一力推荐的,也是在我手上出事的,这件事,我难辞其咎,愿意接受组织上任何处分。”
“处分?”部长拍着桌面怒骂道:“现在说这些有用吗?放心,处分少不了的,但得把这事给弄完了!”
他发了一顿火,又问:“后续工作呢?处理方案出来没有?”
张局忙将准备好的方案递上,说:“其他的还好,就是夺舍这事,该不该向公众披露?披露了,又该怎么定义?要怎么处理?”
部长问:“专家呢?怎么说?”
张局:“玄学大学里有对夺舍研究的教授,但是他们也只有理论研究,无法形成有效证据。如果要鉴定夺舍行为,还需要准确的证据。”
这是个大问题,面对夺舍,你不能说“我感觉像他像是换了个人”,“我听他说夺舍了”。这就像更换文档内容一样,必须出示准确有力的证据。否则,就无法定义夺舍,无法定义,就不能对夺舍这个行为作出处罚。
连判断的标准都没有,就像故意伤害罪无法定义什么叫故意伤害一样,怎么制定处罚标准?
“其实,我有个人选。”张局吞吞吐吐地说,“不过,她现在的情绪可能不是很好,我不确定她还有没有精力做研究。”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顾长顾短?”部长敲桌,“谁?快说!”
“一附院的医生,也是我们法医部的协助法医,林静。”
“唔。”部长沉思,“她的名号,我也听说过,既然是科学院的院士们都承认的科研天才,我觉得她可以试试。给她打电话,确认之后,马上给玄学大学的专家打电话。这事不能拖,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必须给出说法。你们自己看看,网上的帖子都删不过来!”
张局满脸愁苦,只好出去打电话。
楚明渊出事之后,林静就离开了玄学局,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是可想而知,她和楚明渊十年感情,亲眼目的楚明渊被夺舍,现在会是什么心情。给她打电话,让她过来继续参加工作,实在有点不近人情。
但目前除了林静,真的没有别人可以做到。
张局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打了电话,没想到,才响了几声,就被接了。
“张局你好,我是林静。”
“林医生。”张局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打头就是一句:“节哀顺变。”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轻声说:“谢谢,张局,您也一样。”
张局不由得叹了口气,眼眶都红了。
楚明渊,也是他最心爱、最得意的弟子,现在落到这个境地,他怎么能不伤心?
林静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太过纠结:“张局,你找我什么事?有什么工作需要我协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