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坐这里吧,这两个马扎是我和爷爷的,给你坐,很干净的。”未未站起来的时候,朝楚非年说完,转身飞快往爷爷那边跑了。
跑动的时候耳边两条小辫子跟着飞舞起来,露出她右耳耳后那排成一排的三颗芝麻痣,不但大小像芝麻,形状也像芝麻,排的整整齐齐,乍一眼看去,大概会让人误以为那就是贴了三颗芝麻在她脑后。
周围光线不亮,那三颗芝麻痣也不大,但楚非年就是看得清清楚楚。
她抬眼,看着跑过去和爷爷一起躺在泥水里的小孩,神情恍惚了一瞬。
等未未和爷爷终于拍完拿到结算的工钱回来时,两条小马扎齐齐整整摆放在巷子口边,未未那条小马扎上面放着一个盒子,盒子包装得很好,足够保温,里面的意面还是热的,外面还贴着一张纸条,上面用漂亮的簪花小楷写了一句话:“小芝麻,谢谢。”
底下落款“楚大夫”。
“这是什么?”未未的爷爷也凑了过来,眯着眼睛看,可他不识字,还有老花眼,怎么看也看不清,也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但他认出了那饭盒里的是意面,是很早很早以前,他就跟未未说攒够了钱带她去吃的东西。
他曾经在另外一个剧组跑龙套时,看见剧组的女演员吃过,这个包装上的店很贵。
未未把那个姐姐的事情说了,她认得这个盒子,是那个姐姐拿在手里的,她还说了纸条上的话,“爷爷,那个姐姐怎么知道我的小名啊。”
当初爷爷捡到她的时候,看见她身上戴着一颗黑色的石头,芝麻形状的,上面就有小芝麻三个字,爷爷说那是她的小名,而大名是后来爷爷拜托一个大学生帮她取的。
“爷爷也不知道。”老头也想不明白,心想着难道是未未的家人?可又为什么不直接上来跟未未相认呢?难道还有不得相认的苦衷?
心里想着这些,他就没有把这些事情跟未未说,免得未未听了空欢喜一场更加难过。
“爷爷,我能吃这盒意面吗?”未未抬头看着他小声问道,虽然她很想忍着,但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她今天一天早上和爷爷一起吃了早饭,中午吃了剧组给的盒饭,晚上那个小剧组急着赶进度,直接扣除了他们的晚饭时间,她和爷爷都没吃……现在真的很饿很饿了。
“吃吧。”老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道。
祖孙俩身上头上都是泥,只有手上和脸上是干净的。
未未一听,顿时高兴的欢呼了一声,她将那张纸条小心的折好,放进了自己随身带着的小钱包里,“爷爷,姐姐的字好好看,以后我也要好好练字……”
“哎,好!”老头高兴的应着,心里算着未未的学费攒了多少了,或许下半年就能送她去幼儿园了。
未未满怀期待的打开了意面盒子,老头半眯着眼睛看着,道:“这饭盒挺好的,还能保温,放了这么久也没冷,等你吃完了咱们洗洗,留着,以后你读书了就给你用来带饭……”
“嗯嗯。”未未点头应着。
……
楚非年比她说的时间要回来的更早,早就等着的胡娴立刻眼泪汪汪扑了过来,“大人!”
一边扑过来的时候,大大的狐狸眼滴溜溜转,拼命往她手上看,见她手上空荡荡的,眼里的绿光都黯淡了不少。
“你怎么来了?”楚非年避开它,顺手抓住它身后的蓬松大尾巴摸了摸。
胡娴连忙扭身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的,“大人,小三花想你了,天天在家里念叨你,我看它叫唤的太可怜了,所以就带着它来找你了。”
郁星河听见她毫不心虚的甩锅给小三花,小三花还什么都不知道,在他怀里拱了拱,大概是闻到了楚非年的气息,就钻了出来,喵喵叫着往楚非年那里扑。
“好像大了不少。”楚非年伸手揪着它的后颈,把它给拎到眼前看了看,眉心微蹙,“怎么还是这么丑?”
小三花最近确实长大了不少,但它正是长骨头的时候,身量变高变长了,就是没有变胖,看起来身上还是没多少肉的样子,不好看确实有点不好看,但说丑倒是不至于。
不过,楚非年从第一次见到小三花就说人家丑,郁星河都习惯了,他看了胡娴一眼,就把胡娴之前跟自己说的那些话说给了楚非年听,“真的是这样吗?”
丑归丑,楚非年还是把小三花塞进了自己怀里,听着郁星河的话,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淡淡应了一声,道:“功德气运太多了对你们来说未必是好事。”
意思是所以她每次给的只是一点点。
但郁星河这段时间一直和她在一起,吃的不少,积少成多的,就像是胡娴说的,郁星河身上都要冒光了。
虽然夸张了一点,但是有些修为的人看郁星河,还是能够察觉到他跟普通人是有些不一样的。
“大人说得对,你就是个普通人,又不修行,背负了太多不属于你的功德气运很容易引来别人的觊觎,到时候反倒会招来祸事。”胡娴语气严肃的朝郁星河道。
就差直接跟他说你以后别吃了,或者少吃点,她来吃就好了。
就像是身怀至宝却又没有那个本事守得住宝贝一样。
楚非年也道:“即便是属于你自己的功德气运,心思不正的人用点手段也有可能抢走,更何况这些都不是你自己的。”
顿了一下,她又加了几句,“而且,盛极必衰,不是你的功德气运,一点两点也就罢了,顶多让你顺风顺水运气好点,要是太多了,你的命格不足以承受这么多的功德气运,你就会被反噬。”
郁星河倒是明白了,他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所以你是看出来了我身上的功德气运已经够多了,就不让我吃那份意面了?”
“嗯。”楚非年没否认,她一早就在考虑这件事情了,之前几次可惜胡娴不在,也是因为这个,担心郁星河再吃下去扛不住。
胡娴小声道:“其实大人也可以不用在每次吃完东西后留恩泽的。”
“可以不留?”郁星河看向楚非年。
楚非年点头,垂眸轻轻挠着小三花的下巴,小三花舒服的躺在她腿上,仰躺着肚皮,舒服到打起了呼噜,她道:“但你们是帮我解决这些食物,我没有什么别的能给你们。”
所以就随便给点功德气运吧。
胡娴心想,要是这缘由传了出去,那些修行的所谓大师也好,还是它们这些修行的狐狸蛇黄皮子也好,估计都得吐血。
这功德气运又不是烂大街的东西,也不是人人都可能有,有些人一辈子求都求不来一点。
想着这些,胡娴又忍不住得意,还是她幸运啊,遇到了大人,背靠大人,长出三尾!五尾!九尾!那都不是梦!
郁星河瞥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用爪子捧着嘴嘿嘿笑出声的狐狸,额角抽了抽,他收回视线,看向对面的楚非年,问起她带着意面离开的事情。
楚非年给小三花挠下巴的动作顿了一下。
郁星河明显的察觉到她此刻情绪有些不对,紧接着就听见她恍若叹息的说了一句:“去见了一个旧人,意面也给她了。”
郁星河心口有些沉闷,他张了张嘴,想问问她那位旧人是什么人,要不要请对方过来坐坐,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他恍惚发现,即便他跟楚非年认识这么久了,同吃同住,可他仍旧对她的一切所知甚少。
连她是哪里人,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朋友,朋友又是什么人……他一概不知。
“很久以前欠了她东西,和她之间因果未了。”楚非年朝他看去,勾唇笑了一下,轻声道:“这一次,算是彻底了了我们之间的因果了,以后大概是不会再见的了,我旧人不少,但朋友没有。”
郁星河对上她的眼睛,愕然。
他心跳得有些快,喉结滚动了好几下,握着剧本的手也在收紧,试探着问道:“你是……在跟我解释吗?”
“唔……”楚非年收回视线,垂眸继续看着怀里的小三花,“算是吧。”
郁星河想让自己冷静点,可他怎么也冷静不下来,视线落在楚非年那边,眼睛很亮,很想和她再说些什么,但满脑子都是她为什么跟我解释这些?是因为在乎吗?
对面落过来的目光实在是太过炙热,楚非年想要忽视都不成,她抬头看过去,轻叹了口气,“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郁星河一对上她的目光就赶紧撇开脸,盯着手里的剧本,可一个字都看不下去,等了半饷,他问道:“你是知道旧人就在附近吗?”
“不知道。”楚非年摇头,“巧合,本来是想去那边看看有没有人想吃意面的,没想到会碰见旧人。”
作者有话要说: 胡娴:好酸哦~
另外,我外婆那边是有这种说法的,就是寺庙或者道观用来供奉的东西,供奉完之后大家也可以吃,吃完避灾延福的,我吃过,因为爬山太饿了,去的是道观,里面有那种米粉做的粑粑,我表妹吃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怕道观的师傅赶人,然后那师傅说可以吃,然后我吃了好几个不太甜,几乎没什么味道,还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