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桃映,若是有什么需要,都可告诉她。”
沈辞在下了马车后,便注意到这个府邸的不同,看起来只是冷清了些,但还是不失气派。
而这名叫“桃映”的姑娘,始终都是恭敬地低着头,一点儿也不逾矩。
“多谢。”有些人嘴上说着多谢,内心却免不了多想。
沈辞心道,看起来真是个大户人家,原来自己之前对小宋的定位有偏差。
不过经她单身多年的经验判断,这是一个破落的大户人家!没错,破落就对了,自己的定位没有差错!
给一个婢女供人差遣,明面上是尽了地主之谊,实质上却是安排了一双眼睛!
当她古装剧白看的吗!!
沈辞暗戳戳想了想这些,但又暗自叹气,强行安慰。
没事,小宋只是在考察她奇怪的来历。努把力,还是有机会的!
把这些胡思乱想抛之脑后,沈辞又开心了起来,斗志满满、激动不已,看什么都是新奇可爱的。
瞧这小姑娘,穿着粉色的裙子,多可爱啊!
瞧小姑娘白皙水嫩的脸庞,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左右,多可爱啊!
瞧小姑娘这安静的模样,一看就是个淑女,多可爱啊!
万物可爱!
“我叫沈辞。”沈辞对着低头的桃映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仿佛云开见月明,拨动了阴云环绕。
桃映应了声,“沈姑娘,让奴婢带您去新居所吧。”
这未白居并非只一处居所,而是一个小院子,由好几间紧挨的屋子组成。
还未到居所,沈辞便听见一阵混乱的争执声,似乎还带着些哭腔。
“没曾想传言竟是真的……可我怎也没能料到,竟被送来了宁王府。这可如何是好!”
“早知如此,我便相信了妈妈的话,这花神果真落不到好,既如此,还何必费尽心思争这花神之位呢,真是造孽!”
“与其被这貌丑的破落王爷糟蹋,我还不如一死了之!”
“呜呜,这该如何是好……”
“…………”
沈辞刚刚踏进这个小院子,便见着了院中景象。
四个各有千秋的美人各执一词,场面极其混乱。
站在另外三人旁边的那位紫衣女子嗤笑一声,带着些鄙夷和傲慢,“你们就只会哭哭唧唧,果然只配做小花神!”
另一旁出尘美丽的红衣女子听见这话,轻飘飘地回了句。
“不过是仗着如意楼有人撑腰罢了,便对着我们这番态度。别傲,现在咱们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针对谁都落不到好。”
语气也强硬,似乎很不满对方的说辞。
“侯春,你这什么语气!”紫衣女子说着便箭弩拔张,想要和那红衣女子一吵解气。
在一旁石凳上坐着的鹅黄色衣裳女子落了几滴泪,柔柔弱弱,她开口劝道:
“两位姐姐别斗气了,当下的局面是我们该如何是好。”
另一个石凳上坐着的白衣小姑娘点了点头,圆嘟嘟的小脸也露出了一丝伤感,“知惜姐姐说的对,斗气并不能解决问题。”
沈辞看着这一幕,脑袋上冒出了几个问号。
一旁的桃映注意到了身边人疑惑的眼神,出口解释,“这是府上新来的侍妾,今日才来,还不懂规矩,怕是吵着姑娘了。”
此刻那四位女子才是真正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
见着沈辞后,不免挑眉,这就是那新来的姑娘?刚才只见小厮搬进来了一个奇奇怪怪的箱子,没想到真有人要入住?
有祸大家都跑不掉,多了一人搅进来,她们内心还是有些窃窃欣喜的,但面上自然不会显露。
为首的那位紫衣姑娘熟稔地迎上前,“妹妹是哪家的?这身衣服瞧着真是好看得紧,我还未见过这般新奇的装扮呢。”
“既然来了,便都是姐妹。来与姐姐们说说话。”
说着就拉过沈辞的手,沈辞连忙将手抽了回来,一脸冷漠。
“…………”不,谁和你们是姐妹!
实际上,在她听见侍妾那两个字的时候,心里的火气就腾地上来了,不知道哪里正在一处处崩塌,她好心痛。
她喵的,这该死的男人!
要侍妾都不能饶恕,竟然一次要四个!还都是四个大美人!
果真,人面兽心!不容饶恕!!
“怎么,妹妹不是花楼女子?”
琴瑟见着这位姑娘冷漠的神色后,便知道自己刚刚猜错了,想来是个良家女子,心中不免对这姑娘更加怜惜了几分。
就只瞧一双眸子,便隐隐与当年京城第一美人有几分相似,不知这面纱之下的容颜该当是有多美。
“……不是。”沈辞见这些女子的容貌和打扮,便知道这花楼就是和青楼差不多的。
怎能在最美好的年华于青楼蹉跎度日呢,怎么能给别人做卑微的侍妾浪费青春呢。
沈辞叹了口气,看向这几名女子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怜爱。
几道目光刹那交汇,五人瞬间达成共识。
几分钟后,一群人围着院落中的石桌热火朝天地聊着。
沈辞:“姐妹们,我竟然被这该死的男人迷惑了心智,痴痴地跟着他跑来。听了你们的经历,我更加想打死当初的自己!”
琴瑟摆手安慰:“妹妹从海外赶来,怎知晓京中之事?该怪的是那花言巧语之人,怎能怪妹妹!”
沈辞一脸愤愤不平:“姐妹们如此貌美,竟然被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弄来做妾,苍天真是不公平!我越想越心疼。”
侯春“嘘”了一声,往四周瞧了瞧,便悄悄说道:“辞妹妹这话可莫要再说了。”
“我等虽是被送来做乐子,可似乎送我等前来的人身份那可不一般。若是在这背后谈论,免得被有心之人听了去,我等都落不到好。”
沈辞听了这话后立即住嘴,便好奇了起来,低声问:“有多不一般?”
“比这宁王的来头还要大!”随后侯春又叹息一声,“这宁王虽说是个王爷,但如今人人避之、破落不已。”
“我初到京城,还不了解这些,不如同我详细说说?”
沈辞眼睛一亮,这正是打探口风的最佳时期!
她来之前没料到这人竟是个王爷,但既然来了王府,便要打听出更多有效的信息来。
侯春眸光在不远处的桃映身上落了落,抓起石桌上一把瓜子便磕了起来,“辞妹妹,我说着口中便渴了起来。”
沈辞是何等聪明人,当即就猜到了原因。
她对着远处的桃映喊了句,“麻烦桃映妹妹给上一壶茶水。顺便让厨房做一份糕点,和茶水一道拿来就好。”
桃映应声便离开了未白居,去忙活沈辞吩咐下来的事。
桃映刚刚离开,沈辞的眼睛便更亮了几分,“这回可以悄悄说一说了吧?”
侯春见此,捂嘴笑道:“辞妹妹可真是机灵。”
语毕,便直接切入正题。
“这事要从八年前说起,那时两位皇子争权。宁王遭了当今圣上的道,兵败成寇。不知圣上为何要留着他这性命,但他却毫不意外地成了这破落王爷,人人避之。”
“他这脸上的疤痕,也是当年留下的呢。”
琴瑟见此,连忙开口道了句:“侯春,你有几个胆子还敢议论这件事?脑袋不想要啦?”
“这事明眼人又不是不晓得。”侯春对着琴瑟翻了一个白眼,顺便吐出了一个瓜子皮,“只是大家都避着而已。”
“想当年,宁王天资卓越,仅十五就被封了王。那翩翩少年得了京城多少少女的芳心暗许。只可惜这一朝容貌尽毁、地位全无,谁见了都要避一避呢。”
知惜温柔道,她的叹息不难被人察觉。
“可不是么,连洛美人都不例外,迷上了这少年。”琴瑟剥了一个金桔,慢慢吃了起来,难免有些意难平。
“曾艳绝京华的才情和美貌,如今不过都是一抔黄土咯。”她微微叹气。
“说到此,我瞧着辞妹妹和这洛美人倒是有几分相似,倒是不知这面纱下是何等容颜了。”
侯春随口问了句,心中还是有些期待,“不知辞妹妹可否摘下面纱让我等看一看?”
沈辞摘下了面纱,也想求证一下几人口中的话,但为什么她们会这么觉得呢,没有理由啊。
在看到她的容貌后,安静的院落顿时响起了三人的吸气声。
“像,像极了!”侯春有些愣。
琴瑟和知惜又何尝不是,瞧瞧这五官,多像啊。可细看来却又不是很像。辞妹妹身上的一种朝气,那可是洛美人不曾有的。
只有雪里神色如常,只是惊讶辞姐姐如此好看。
“我还从未见过那洛美人,不知究竟是何等美貌。但我却觉得眼前的辞姐姐最好看,美若天仙下凡!”
雪里便是那白衣姑娘,她如今只有十五岁,过去京城的乱事是记不太清的,甚至从未见过那传说中的京城第一美人。
她年纪虽小,但歌舞精通,容貌可人,便自然而然成了明月楼四年一选的小花神。
而其余三人如今早已二十三四,在八年前可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这个年纪,在花楼里就已经可以弹琴唱曲、受人追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