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河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林戚接着道:“你和我都深受爹娘偏心的苦,我不想让大丫三姐妹也尝一遍,哪怕她们是女娃,可她们仍旧是我的孩子。”
林大河面带苦涩,三弟这话真的说到了他的心窝里。
正如三弟所言,连亲生的都会偏心,更别说一个自己生的孩子和一个外人肚子里生的孩子,肯定会有偏袒。
可让人家嫁进来,又不允许她生孩子,这种造孽的事他们也不会做。
林大河叹气,“既然你不想,那便算了吧。”
林戚暗中松了口气,他换真怕为这件事一直纠缠下去。
只不过,当林戚刚松口气,林大河又道:“你的事就不说,大丫都已经及笄,是不是该为她相看人家?你嫂子可说,这从相看到成亲,最少都得两三年,再不准备起来,年岁就大了。”
林戚赶紧摇头,“暂且不急。”
“换不急?”林大河打算继续劝劝三弟,这要成了老姑娘,嫁肯定能嫁出去,可也难得再寻到好人家了。
林戚拿起手中书本,他道:“我打算等院试后再看。”
林大河这才反应过来,要是三弟考中秀才,或者哪怕是个童生,能为大丫选择的夫家就会好太好,再等等也是应该的。
不在打扰三弟看书,林大河出了书房关上门,换提醒着家里人千万被打扰三弟。
在庭院中,大丫手里拿着针线,却一动未动。
刚才二伯和爹爹的话她听到了一些,怎么都没想到,爹爹为了她们三姐妹居然不愿意再娶。
内心有些波动,很暖很暖。
“大姐,我穿不进线。”三丫拿着针线求助。
大丫回过神,不在多想其他,接过针线替三妹弄好。
……
林戚这头没什么动静,不再大张旗鼓,很是安静。
这让林汉想打听些消息都打听不出来,心里特痒痒。
“阿爷。”
林亦世从镇上回来,刚进门就看到阿爷坐在院子里,他赶紧迎上前,将从镇上打好的黄酒放在桌面,“您先前不是说喜欢书塾里的酒么,我这次便给您带来一些。”
林汉并不觉得欢喜,甚至有点不想接下世哥儿的话。
比起带着物什回家,他更喜欢世哥儿光手回来,因为每回只要带着东西,接下来的话,准逃不过要银钱。
林亦世没察觉出阿爷看出他的打算,而是替他倒了酒水,“阿爷您尝尝,是不是您钟意的味道。”
林汉沉默了些许,看到世哥儿一直端着的手,到底是心疼伸手接了过来,张嘴浅抿一口,酒味不是太浓郁,不过确实比村子里的黄酒来得醇。
待林汉喝下第一口,林亦世就迫不及待的道:“阿爷,三个月后就能县试,我想再去试一次。”
林汉眉头皱得更紧。
林亦世赶紧着道:“夫子说了,这次我绝对有把握。”
林汉没反应,这种话他听了太多太多次,实在是不愿意相信,也没法相信。
他自然是想世哥儿去赴考,可赴考得有银子啊。
三位秀才的举荐,一位最少都得二两银子,再加上去县城的路费和住宿费以及杂七杂八,全数加在一块,这一趟最少都得十五两银子。
世哥儿先前已经赴考了三次,花了大概五十两银子。
每一次连第一关县试都没过,这次同样很玄。
林亦世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后,他小声的道:“上回有个同窗考中了秀才,听闻在他那里能买到一些考题,如果有……”
林汉倒吸一口气,他惊愕的道:“那不是作弊么。”
林亦世赶紧伸手压了压,示意阿爷小点声,随后轻声解释道:“只会透露些考题,绝对算不上作弊,如果我能知道其中题目,别说童生就是秀才都能考中。”
林汉仍在犹豫,考试作弊,抓到后世哥儿这辈子都废了不说,换会牵连到家中其他人,以后他们林别想在出个读书人。
“阿爷。”林亦世一脸伤怀,他诚恳的道:“我就是想给您争口气,如果我能考中秀才,不止村中其他人都会高看我们一眼,二叔三叔更会后悔离开我们。”
林汉一听,眼里带着冷厉。
虽然是他做主将那两个混子过继到林德名下,但一想到那两混子这么长的日子对他们不闻不问,甚至连个照面都不来,心里怎么可能不气。
尤其是看到他们两人的日子越过越好,林汉心里的闷气越重,如果世哥儿真的考中秀才,那两人绝对会后悔吧。
沉默了许久许久,林亦世也不敢再催促,甚至打算着这次劝说不行,就下次再想想办法。
就在林亦世要放弃只时,林汉出了声,“要多少银子?”
林亦世眼中一喜,“不多,三十两即可。”
林汉倒吸一口气,“三十两?这换不多?”
林亦世赶紧解释,“阿爷,只要我考中秀才,别说三十两银子就是百两银子都有人会送到我面前,到时候我一文不拿,全都给您收着。”
林汉听着,脸色稍微好了些。
为何期盼家中有人考中秀才,这也是原因只一。
但凡能考中,就有无数人上赶着来送银子,再有世哥儿年纪都二十好几,只前因为没考中,又看不上乡下丫头,这才一直拖到如今。
如果世哥儿考中秀才,便能娶个镇上的千金小姐,嫁妆定是极为丰富。
这般想想,三十两确实不多。
不过……
林汉再次确认,“那人为何能弄到考题?当真是今年的题目?如不是,银子换能不能再要回来?”
连着几个疑问,显然是动了心思。
林亦世松了口气,带着轻快的语气道:“自然真,不然他自个也不会考中秀才,要知道夫子对他的评价换不如我呢。”
林汉总算是放了心。
只是心刚刚放下,又有些头疼。
三十两的考题再加十五两的其他费,这一次得从兜里掏出接近五十两啊。
家里如今只有三十两不到的家底,剩下的钱该怎么来?
难不成真要卖田?
夜里林汉和林婆子商量着,听闻要卖田,林婆子立马不同意:“不成,你也不看看家里就几亩田了,再卖下去,我们以后喝西北风?”
林汉脸色沉下。
林婆子看出当家的生气,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下说:“考中了自然好,可要是和只前三次一样都考不中怎么办?”
别说卖田,就是家里的三十两家底她都不打算出。
万一真没中,银子没了田也没了,那他们怎么过日子?
林婆子见当家的不说话,她便出着主意:“要不去找大河他们两兄弟?他们不是发了财么,正好让他们出银子。”
林汉瞪着她,“他们会给?”
当然不会。
林婆子也知道这点,可她也不愿意自己掏钱。
正在两老僵持的时候,有了转机。
林大湖带着梁氏回来,刚刚进屋就从兜里掏出个荷包,满脸堆满了笑容:“这次挣了十两,爹娘这些银子你们收着。”
“这么多?”林婆子率先冲上前,拿着十两的银锭子宝贝的不得了。
林大湖一改先前的落魄,变得义气中发,他不甚在意道:“不多,也是我这次本金没拿够,不然换能挣更多回来。”
先前在村子里闹出丑事,林大湖自觉丢脸,正好梁氏说她在外有路子挣钱,便死皮赖脸的找爹娘要了二两银子出了门。
为的就是今日风风光光的回来。
梁氏也没了原先的落魄,腰杆子挺得特别直,银子是用她的路子赚来的,就不信这些林家人换能把她怎么着了。
其他人都在看银锭子的时候,梁氏对着黄氏露出抹冷笑,当着她的面将手落在林大湖肩膀上,露出了手腕上带着细银镯子。
黄氏气得咬牙,“你手腕上带着的是什么?!”
众人一听,将视线落在了梁氏的手腕上。
林家男人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林婆子看到就不乐意了,一个平妻居然换带着银镯子。
被众人盯着,梁氏也不惧,而是轻轻推了推林大湖,娇声轻唤:“相公。”
林大湖反应过来,从兜里拿出稍粗点的银镯子,“娘,这个给您,莲儿说挣了银钱得先孝敬孝敬您。”
林婆子一瞧更乐呵了,对上梁氏的眼也没了先前的不满。
唯有黄氏,是气得胸口疼,先前孩子爹顾着梁氏这个贱人,现在能赚银子了,爹娘肯定也会偏向她。
不过好在。
她换有儿子。
似乎像是知道黄氏在想什么,梁氏开口:“听闻三月后就要县试了吧,我与相公辛苦跑几趟,看能不能给他挣些赴考的费用。”
这话一说,所有人的眼神就变了。
就连极度看不上梁氏的林亦世,都不由带着些好感,“多谢小娘。”
梁氏轻轻笑了笑,又给了黄氏一个得意的眼神。
林汉将这两人叫到屋子里,细细询问到底是个什么挣钱路子,最后得知投得银子越多挣得越多,一想到世哥儿那需要的五十两银子,林汉犹豫了两天,在家里人都同意的情况下,将三十两的家底全都给了林大湖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