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卿笑了笑:“殿下说的对。”
他说着,挥了挥手, 叫顾烟将周易安提了出来。
“人我就送给长公主了,皇上那里……”
魏惊鸿忙道:“自也是我去说,大人放心便是。”
没一会儿, 周易安便被提了出来。
他瞧着虽有些苍白,但精神不错, 只是脸上的神色颇为迷茫:“这位姑娘是……”
魏惊鸿莞尔一笑:“公子不必多言, 是宋玉璃托我,跟我走便是。”
周易安一脸迷茫,却还是跟着离开了皇城司。
而此时,得到消息的宋玉璃终于松了口气。
她细细算着日子, 再有十日,一场上京城的腥风血雨,即将由宋家来揭开序幕。
十日后,惊蛰。
按着大夏国的传统,这一日,京中会举行盛大的春猎仪式,世家子弟,无论男女都会出席。
毕竟大夏的先祖是靠着骑兵夺得天下,将前朝陈国一路撵在蜀中,苟延残喘。
京城城郊的猎场外,策马奔腾的骑手如一股洪流杀入林场之中,而领头的正是皇帝和几位成年的皇子。
太子魏思源和三皇子魏思静年纪最长,分别跟在皇帝两侧。
德兴帝看了一眼身侧的两个儿子,笑道:“今日朕要看看你们两个的表现。”
魏思源笑着点头道:“儿臣必不辜负父皇的期望。”
魏思静也跟着点头称是。
“老三今日瞧着心事重重的,是怎么了?”德兴帝挑眉看了一眼魏思静,笑道。
魏思静只比魏思源小一岁,已然十九,生的男生女相,浓眉大眼,平素里最是活泼,今日却话少的很。
“儿臣许久不骑马,今日当真有点紧张,怕比不过太子殿下呢。”魏思静答道。
德兴帝哈哈一笑:“不到最后,谁又知道输赢呢?朕最看好的便是你们兄弟俩,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二人听此,脸上不由自主略过一丝五味陈杂的神色。
魏思静尤其受到鼓舞,豪爽大笑:“父皇说的对,那儿臣便先行一步了。”
说罢,他猛拍马股,冲进密林之中。
而魏思静脸上的笑意却在这之间渐渐褪去。
他今日确实是有心事。魏惊鸿把周易安弄出皇城司的第一天,他便收到了消息。
这两日,魏思静花了不少银两,雇佣江湖上的好手,伺机追杀周易安,却始终没有得逞。如今已是第十日了,魏思静十分害怕,若当真叫周易安逮着机会,将科考舞弊一案再次掀到台面上,只怕他也再无力阻拦。
而此时猎场四周的平地上,各世家的仆从正忙的热火朝天,将扎营的帐篷搭起来。
这次围猎一般会进行三到五日,为了避免往返城中麻烦,各世家的子弟也都是住在帐篷里的。
宋家今日一早,更是早早出发,此时,帐篷都已扎好。宋家人丁稀少,只宋夫人宋玉璃和宋雨桐三个女眷,是以只搭了一个帐篷,多带丫鬟仆从和家丁,以保证安全。
宋玉璃坐在帐篷里,帮宋雨桐扎了一个利索的小髻,笑道:“待会儿啊,我们带雨彤去骑那匹小马驹,好不好?”
宋雨桐咧着嘴,笑的格外开心。
“这乱糟糟的,咱们又都是女眷,何必非得过来。”宋夫人却十分紧张,不停地往外张望。
宋玉璃笑道:“阿娘怕什么,这周围都是女眷在住,男人们都在猎场附近,与咱们隔着远呢。”
正说着,云香从外头掀开帐篷的帘子,探头进来道:“大小姐,我瞧着沈家小姐往这边来了,你可千万躲着点。”
她话音未落,沈秀的声音便远远传出来。
“宋玉璃,你出来!咱们比比骑马如何?”
自上回在闻家,沈秀被宋玉璃赢了一招,她便在心里窝着一股火气,总想要赢过宋玉璃,如今得了这样的机会,她如何肯放过。
宋玉璃十分无奈地走出去,轻声叹道:“沈秀,你有完没完?”
沈秀今日穿了件男装,头发扎成一束,英姿飒爽地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瞧着宋玉璃冷笑道:“我看你就是胆小如鼠,怕了我。”
没一会儿,柳如烟也骑着一匹小马走了过来,笑盈盈道:“玉璃妹妹一起来玩吧,咱们平素里少有这机会四处走动,这些小马都十分温顺,不会有事的。”
这二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倒是十分合适。
宋玉璃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也好,你们等我换身衣裳。”
她回了帐篷,宋雨彤和云香都十分不赞同,但宋玉璃心中却有另一番考量。
今日魏惊鸿会秘密带周易安进入猎场,引三皇子的杀手来攻,到时候众目睽睽之下,苏九卿再以捉拿刺客的名义,将杀手们活捉,把事情闹大,周易安当众告个御状,便是皇上也下不来台,只能彻查科考一案。
宋玉璃亦怀了私心,想靠猎场近一些,或许有机会亲眼看到周易安跪在皇上面前的那一刻。
没一会儿,宋玉璃换了衣裳,骑上宋家养的小马驹,和沈秀柳如烟并骑而行。
三人在营地里走了一圈,又吸引了几个闺秀,只闻幼薇因在与太子议亲,怕横生事端,不敢出来。
一群女孩子们说说笑笑,四处乱走,宋玉璃不动声色的往猎场周围靠近。
没一会儿,她们便遇到了几个世家子弟。
远远的,只见陈谦背着弯弓,和几个世家子骑着马一路小跑过来,几个人的马背上都挂着猎物,显是满载而归。
只是几个人的面容却十分凝重,见着宋玉璃等一群姑娘,忙上前道:“诸位小姐还是不要往前走了,前头似有刺客,只怕刀剑无眼,会伤到你们。”
这些小姐们听了,立刻各个花容失色,皇上还在林中,却闹了刺客,只怕定会是腥风血雨的恶战。
如此,没人再敢贪玩,纷纷调转马头,准备回营地,尤其一些武将家的小姐,有的父兄都在负责围猎的防卫工作,若是闹不好都是掉脑袋的差事。
然而就在此时,宋玉璃却听柳如烟发出一声惊叫,她身下那匹温的小马驹子突然发出一声嘶鸣,朝密林深处狂奔而去。
“如烟危险!”沈秀眼疾手快,狠狠抽了一下马股,也跟着柳如烟而去。
这事本与宋玉璃无关,可偏偏沈秀是个莽撞性子,这一鞭子不但抽了自己的马屁股,还顺带着刮了宋玉璃的马眼睛一下。
如此一来,宋玉璃的马惊了,跟着窜进林中,无论她如何勒紧缰绳,这马都像是发疯一般,在树林中横冲直闯。
她心中暗骂自己倒霉,只好抱紧了马脖子,尽量俯身,闭上眼睛。
她任由这疯马在密林里乱窜,而隐约之中,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宋玉璃心中暗叫不好,自己总不会真的撞见刺客所在之地了吧。
粗糙的树叶不断刮过宋玉璃的脸颊,眼前的一切都快的只余下一道道残影,宋玉璃被颠的想吐,她受不了的闭上眼睛,趴在马上的样子,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
苏九卿站在德兴帝身边,冷冷看着皇城司的人将刺客们一个一个抓起来,每个人一抓到便卸了胳膊和下巴,双腿直接打断,码成一排摆好。
周易安跪在地上,手臂、背上有数道血口,苍白的脸惊魂未定,他抬头看了一眼德兴帝,又似乎不敢瞻仰天颜一般慢慢低下头,哆哆嗦嗦道:“草……草民……周易安……叩见陛下……”
德兴帝皱着眉头道:“周易安?”
“草民是宋子元宋大人的学生,也是今年参加科考的考生。”周易安忙解释道。
“朕知道。”德兴帝冷冷说着,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苏九卿,“他怎会在此处?”
苏九卿干咳一声,小声道:“是长公主殿下将人要走的,只说是府上想要他当客卿,臣本以为您是知道这事的。”
听到魏惊鸿的名字,德兴帝挑了挑眉,他自然不信这事苏九卿全然不知是怎么回事,但他对自己这个大女儿却还有几分信任。
“罢了,先审刺客,再追究你的失察之罪。”德兴帝冷声道,他此时心中十分恼火,春猎大事,竟有人敢派刺客进林,看来他自以为万无一失的防卫,根本不堪一击。
苏九卿拱手称是。
他方要下令审讯,便听远处传来一阵阵喧闹声。
侍卫们如临大敌,神色凝重地盯着越来越近的嘈杂之声。
马儿的嘶鸣,女子的尖叫由远及近,一时之间,众人均是屏住呼吸。
没一会儿,只见三匹疯马载着三个小姑娘冲进了包围圈,而后面,还跟着几个半大小子,大呼小叫起来。
一直躲在一旁的顾烟反手抽刀,鬼魅一般砍断了那三只疯马的马蹄儿。
柳如烟、沈秀和宋玉璃依次被扔向空中。
德兴帝大怒道:“他们是怎么进来的?你皇城司是干什么吃的?”
苏九卿一边道:“皇上赎罪!”
人却已经飞起,如一只大鹏鸟一般,将三个小丫头拎起来,扔在德兴帝面前。
确切的说是只扔了柳如烟和沈秀,而宋玉璃是被他轻轻放下的。
后面跟上来的陈谦等人也是脸色大变,跪了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