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老太爷冷哼一声,扭头不语。
闻老夫人见此,安慰宋夫人道:“你爹爹自然会管,你且先回家去,等有个结果了,我们派人通知你便是。”
宋夫人听此,这才露出一点喜色,拉着宋玉璃退了出去。
待她们离开,闻老太爷才露出一丝惋惜地神色:“有道是,娘傻孩子精,我看玉璃啊很有咱们家老大的风范,若是能为太子所用,倒是个贤内助。”
“可不是。这孩子瞧着有女婿的稳重,又圆滑,可惜啦,如今太子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娶宋子元的女儿。”闻老夫人也跟着叹息道。
第10章 皇后
宋夫人闹的这一出,没多久便传进了宫里。
皇后刚刚午睡醒来,便听家中人传信,说妹妹去闻家闹了一通,不禁柳眉倒竖,气道:“闻颖那丫头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闻颖正是宋夫人的乳名。
皇后年过四旬,容颜老去,这两年,皇上已极少到她宫中来,她看向铜镜之中的自己,只见鬓发之中已能看到几丝斑白,眼角的皱纹早已难用脂粉掩盖。
想到妹妹家的事,皇后不禁头疼欲裂,气道:“陈姑姑,你来替本宫揉揉额头,本宫今日头疼的厉害。”
身旁伺候的宫女应了一声,上前一步,帮她轻轻揉着额角。
“娘娘这两日忧思过甚,还是得保重凤体才是,如今太子可就指望您和闻家了。”陈姑姑低声劝着。
提起太子,闻皇后发出一声嗤笑:“哼,太子如今翅膀硬了,哪里还需要本宫?”
皇后话音未落,便有宫女匆匆走进来,跪在地上。
“启禀皇后娘娘,太子……太子殿下他……”
皇后神色一冷,目光如剑一般看向那宫女:“太子又怎么了?”
“殿下要奴婢传信,若……若娘娘不肯答应他纳宋大小姐为侧妃,便要退了闻家的亲事!”那宫女浑身颤抖,抖若糠筛。
皇后听此,一时怒火中烧,将梳妆台前的胭脂盒狠狠砸向铜镜。
胭脂盒顿时粉碎,红色的胭脂在铜镜上留下一道道血红的瘢痕。
“这个孽障!本宫苦心谋划,他竟如此不识好歹!倒不如奏请皇上,废了他算了!”
一时之间寝宫之中,宫女太监跪了一地,齐声道:“皇后娘娘息怒。”
皇后自梳妆镜前站起来,气得浑身发抖,面色苍白,许久才缓过神来,陈姑姑忙将茶盏递给皇后,又用眼神示意,让那小宫女退了出去。
“娘娘消消气,殿下年轻,正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时候,宋家如今又是那境地,自然最是心疼宋家小姐。”陈姑姑劝道。
皇后闻氏与宋夫人是嫡亲的姐妹,宋玉璃自小也常入宫中,和太子魏思源可谓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比起众星拱月着长大,有些任性矜娇的闻氏嫡女闻幼薇,魏思源更偏爱宋玉璃的温婉柔顺,一心要纳宋玉璃为太子妃。
只是,闻家为了巩固地位,自然不会让这个位置旁落他人。
魏思源为此与母亲闹过几回,却终究是拗不过,只得转而要求纳宋玉璃为侧妃。
可如今宋家出事,这件事算是没了下文,魏思源为此茶饭不思,已和皇后闹了两日。
“不行,本宫定要绝了太子的痴心妄想。”闻皇后沉默了一会儿,神色间渐渐凌厉起来,“太子如今决不能再走错一步!”
陈姑姑的手小心翼翼说道:“娘娘若是当真想绝了太子殿下的心意,奴婢倒是有个办法。”
闻皇后抬眼看了陈姑姑一眼道:“说来听听。”
“殿下如今这个样子,无外乎是因为宋家小姐待字闺中,若娘娘为她寻一门亲事,嫁了旁人,太子殿下自然就不会再闹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如今宋家这般境况,只怕寻不到什么好人家。本宫那个妹妹虽然糊涂,但对女儿还是在意的,若要让她答应可是不容易。”
陈姑姑小心翼翼道:“娘娘可在闻家的姻亲之中选个出来,既是知根知底的,又有闻家照应,应该能让宋夫人满意。”
皇后听此微微一笑,抬眼看了陈姑姑一眼:“听你这般说,你是有人选了?”
陈姑姑是皇后入宫时从娘家带进来的贴身丫鬟,自小便和皇后一同长大,对闻家的事十分熟悉,乃是皇后最信任的人之一。
“我瞧着邹家不错,他家长子也有十八岁了。”
“登州守备邹家?”皇后挑了挑眉,“你是我那个庶妹?”
“是啊,都是闻家的人,想来也不会亏待了宋大小姐。”
皇后略一思忖,轻笑起来:“如此也好,倒是给我解决了一个麻烦。”
皇城司。
苏九卿坐在主座,托腮听着下头影卫的汇报。
“方才宋夫人和宋玉璃已一同回到宋家,听闻是宋夫人在闻家吃了闭门羹,闻大人不在府中,闻老太爷也没他们好脸色。”
苏九卿哂笑一声:“宋玉璃从一开始就没准备求闻家,这定是她那个蠢娘的作风。”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刚刚收到的信笺打开,那是宋家的家丁刚刚送过来的。
信中说,宋玉璃已联络了宋子元十几个旧识,将于两日后在早朝上奏请皇上重新调查科举舞弊一案。这十余人皆非□□羽,且多为御史或者翰林院中的文职,他们官职并不算高,但都颇有才名,在天下读书人心中有些地位。
且宋玉璃手中,还有一名人证,乃是参加科考的举子,此人文采风流,才高八斗,是宋子元一手□□出来的学生,名曰周易安,然而这样的学生却在科考中落榜,乃是因为周易安的试卷被人掉了包。
周易安已将自己的考卷默写出来,只要皇上打开封存的考卷,对一对字迹,谁是谁非,自然真相大白。
信的末尾,宋玉璃写到:我父为官清正,为江山社稷呕心沥血,披肝沥胆,实不该是如此结果。今次成败在此一举,还望苏大人守望相助,我宋家上下必定感恩戴德,玉璃愿今生来世定结草衔环,报您恩德。
苏九卿眯着眼,在“今生来世”上瞧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将信折起来。
他心中想,若再来一世,他们可就纠缠三辈子了。
瞧着宋玉璃这番表现,苏九卿几乎已经确定她也是重生的。这人如今这番胆识见地,绝非一个十四岁的闺阁少女该有的,而若上辈子的宋玉璃有这番能力,也根本不会让宋家沦落到那下场。
“倒是聪明了许多。”苏九卿低笑道。
坐在房梁上百无聊赖的顾烟低头看了苏九卿一眼,问道:“少爷在夸谁?”
苏九卿白他一眼:“不是夸你。”
说罢,他起身,将椅子后面的大氅披在身上:“走吧,咱们进宫一趟。”
大夏国传到德兴帝已是第五代,德兴帝自十八岁登基,已执掌朝政三十年,是个十足的老狐狸。
如今太子渐长,外家势大,德兴帝有了些忌惮,加上三皇子的生母郑贵妃得宠,两个皇子之间的争斗便日益显现。
时至今日,虽德兴帝暂时并没有废太子的打算,但也有意平衡两方的关系。
此次科举的主考官乃是郑贵妃的亲弟弟,而宋子元身为闻家姻亲,是自然而然的□□。
虽说宋子元参奏主考官并无私心,但因三皇子事先铺垫,又有证人当场反水,这才叫皇帝误以为宋子元是党同伐异,陷害忠良,将他打入天牢。
可这三四日,众人的表现已让德兴帝回过味来,只是事已至此,他也并不准备宽恕宋子元,反而想借此敲打太子和闻家。
此时,御书房中,德兴帝看着站在一旁的苏九卿,来回踱步半晌,才缓缓开口道:“你的意思是如今因为闻家见死不救,宋家已经和闻家反目了?”
“正是如此。”苏九卿道,“且就臣近日来的调查,本次科考,郑大人确实是有些私心的。”
“你不必说的那么委婉,郑煌安如此胆大妄为,朕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只是最近……”德兴帝冷笑一声,“朕还是希望太子消停些。”
“可是这件事只怕没那么轻易了了。”苏九卿说到此,停顿了片刻,才从袖中取出一份试卷:“这是新科探花袁侍郎的考卷。”
德兴帝半信半疑地接过苏九卿手中的考卷,瞧了一眼。
“这份试卷朕见过,写的确实极好,怎么了?”
苏九卿又取出一张考卷:“这是宋大人那个落榜的学生周易安默写的试卷,臣已经对过了,和袁侍郎的那一份一字不差,且笔迹也是一模一样。”
德兴帝微微一愣,不可思议地将苏九卿手中的考卷接了过去,二者对比,他渐渐变了脸色。
自古以来,科考舞弊都是屡禁不止,一般来说,都是主考官将考题泄露出去,作弊的人家提前写好文章或者干脆雇抢手代写,可这探花郎倒好,竟是买通了考官,直接把别人的卷子掉包成了自己的。
这是何等嚣张,何等目无法纪。
“周易安如今就在京城,且还在四下联络一些读书人,只怕过两日还会有动作,这份试卷他默写了十几分,如今已在诸位御史的案头上了。”苏九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