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鲸当然只是逢场作戏, 其实心里面已经在骂了, 可翟子渊却挺一本正经,他甚至真的许了愿。
“希望我和鲸鲸今后双剑合璧,通关所向披靡!”
无语的孟鲸:“……你和它说得着这个吗?它会感兴趣?”
然后在拜第三次时,她心中异样顿生,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意识到某些危险临近的瞬间,她已厉声脱口而出。
“躺下!”
翟子渊听到了,来不及思考,他当即身体后仰,“啪”的一声直挺挺躺倒在地。
下一秒,神像手里的那柄锋利砍刀,就夹杂着刺耳的风声,从他脸前横扫了过去,险些把他的鼻尖也削掉。
所以说,有时候鼻子太挺也不是好事儿。
可想而知,再慢一步可能连半拉脑袋都没了。
他暂时不敢动弹,半晌谨慎地斜眼看过去,见孟鲸也躺在地上,躺得非常淡定安详。
“鲸鲸,刚才咱差点死了。”
“也不至于。”孟鲸平淡道,“这神像肯定会出岔子,我猜到了,只是没想到它速度这么快。”
“难怪这俩蒲团不让挪地方,原来是为了锁定目标,方便神像砍人啊。”
此时神像已恢复了原先的姿势,仍旧握着砍刀站在那里,它盯着两人,脸上的笑容似乎更加诡异了。
孟鲸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对方没有了攻击意向,这才起身走向供桌。
果然,这一次供桌上的香炉和供品都可以轻松移动了。
她一扬手,将那张赭黄色绣着暗纹的桌布抽出,熟练叠成了四四方方一小块塞进怀里。
“走。”
翟子渊随她走向门口,临近时心中不安,又回头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他顿感背脊生寒。
“……鲸鲸,这神像好像不太乐意让咱们离开寺里。”
孟鲸转身望去,见就这么半分钟的工夫,那神像的姿势已经变了,从在胸前握着砍刀,变成了抬手高举着砍刀。
它依旧死死盯着两人,嘴角向上咧开,几乎要咧到耳根,笑容愈发肆意狰狞,完全露出了两排锯齿状的獠牙。
它头顶的一对黑角正在变成血红颜色,隐约冒着暗光;再耽搁两秒,连那柄砍刀也变了,足足扩展了三倍有余若形容得准确点,大概是究极增长版本的青龙偃月刀。
毋庸置疑,这柄究极青龙偃月刀,能从殿中一刀砍中大门,而神像压根连挪动都不必挪动半寸。
或许,刚才砍的那一刀只是警告,而抽走供桌桌布这一行为,会真正地惹恼它。
它要活了。
孟鲸倒退一步,她冷静吩咐翟子渊:“关殿门,然后能跑多快跑多快。”
别的不提,翟子渊在执行力这方面绝对是一等一的水平,尤其是执行她的指令。
他迅速回手关门,随即追着她的脚步,第一时间撤退。
“鲸鲸,它是不是想把桌布抢回去?”
“通常来讲,不仅是想把桌布抢回去,应该还想把咱俩杀死。”
“那它到底算怨灵还是妖怪?待会儿万一动起手来,咱们是用骨扇还是用桃木剑?”
“问得非常好。”孟鲸说,“但可惜我也不知道。”
她实在没办法给一个不伦不类的邪门玩意儿,下出明确的定义。
两人一路跑出了封门寺外,结果刚刚迈出那座门槛,就听到身后远处传来了轰然的碎裂声是神像直接从大殿内破门而出。
他们还发现,寺门上红色的符咒消失,这里已经镇不住对方了,对方大约要追他们到天涯海角去。
神像离地漂移前行,手里的究极青龙偃月刀抡得犹如风火轮,不间断朝地面劈砍,所到之处村内小路纷纷碎裂,砖屑纷飞。
它的速度极快,距离他们越来越近,尤其是刀刃又长,最后一刀竟然堪堪擦着孟鲸的后背掠过。
幸好孟鲸直觉准,她在感受到风声有异的前一秒侧身倒地翻滚,敏捷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翟子渊紧赶两步,揽着腰把她从地上拖了起来。
他用余光瞥见神像再度举刀,情急之下,拔出腰后的桃木剑反手格挡。
武器相击。
这原本是冒险的一招,毕竟他也不确定桃木剑对神像有没有用处,迎上砍刀刀刃的时候,他感觉从虎口到手臂关节都几乎被那股强悍的力量震裂,但他咬牙硬扛了下来。
桃木剑毫发无损,这至少说明剑是可以对抗那把刀的,哪怕对神像并不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孟鲸拧出了骨扇的扇刃,她一面扯着翟子渊后退,一面将骨扇甩向神像正脸。
八道扇刃在风里旋转出了虚影,银光大盛,覆盖了神像周身围绕的暗光,目标直奔神像头顶那对血红色的尖角。
神像收刀,但同时它左侧的尖角也被当场削去了一半,从断面内部冒出的滚滚黑烟,衬得它更加面目可怖。
它似乎从一开始锁定的就是孟鲸,此刻被孟鲸激怒,更是发了疯似地朝她扑来。
翟子渊追在后面,试图拦截对方又一次抡起的砍刀,但砍刀沉重得超出他的想象,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急中生智,朝孟鲸大吼示意。
“鲸鲸,把桌布扔给我!桌布在谁那它就攻击谁!”
孟鲸从怀中掏出桌布卷成一团,扬手向他掷去,他接住后果断往反方向跑,从而也把神像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然而神像要转身追他,就意味着也得把刀再抡回去,诚然,这需要一个时间差。
而孟鲸恰好利用了这一时间差。
手中骨扇的扇柄抻长一倍,扇刃去势如飓风,霎时将神像的背部切开了一道裂缝,引起了更浓重的黑烟外溢。
“扔给我!”
“好!”
正与神像周旋的翟子渊,闻言立刻又将那团桌布扔还给了孟鲸,趁着神像再度锁定孟鲸,他用力将桃木剑刺进了刚才骨扇造成的伤口里。
黑烟四处弥漫,两人确定了战术,就这样把桌布你扔给我、我又扔给你,跟神像玩起了遛狗游戏,并利用神像中途改变目标的空隙,轮番进行攻击。
这战术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简单在于随便动动脑子就能想到,难则在于需要双方极高的配合度才能达到预期效果,稍不留神就要玩脱。
他们与神像拉锯了二十来回合,期间把近处的房屋建筑拆了个七七八八,也不知道住在里面的村民鬼魂们作何感想。
……直到孟鲸终于找准机会,使骨扇直击神像后颈。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骨扇所爆发的威力,与她操纵法器的熟练度成正比,可以说是一次更比一次强。
这一次,扇刃几乎将神像的头颅连根削断。
她成功了。
翟子渊倒提着桃木剑走到她身边,看了看倒地的神像残躯,又将目光转回她。
“鲸鲸,我突然想起来,取走寺庙桌布是不是还有一项附加条件?”
就像砍竹子必须要砍那根开花的竹子一样,寺庙供桌的桌布取走后,也必须要用血把桌布染红晾干,才算完成。
“我看看这块桌布什么尺寸。”他展开桌布,认真研究,“得放我多少血才能完全染红?怎么染比较均匀?”
孟鲸无奈瞥他一眼:“傻子,最开始只说是血,可没说具体是谁的血。”
“那你的意思是……”
“谁提的这条件,就放谁的血。”
作者有话说:
预告:明天穿嫁衣。
这是我最后的倔强,咱们小翟绝对是美人好吗?我为此特意在第一章又添了句“雌雄莫辨的美”,我看看还有谁说他不够美貌!
你们以为鲸鲸当初为什么没让他死?鲸鲸虽然情绪不外露,但她留他这么久,很大部分原因其实就是他听话又漂亮啊!
第74章 嫁衣
当孟鲸和翟子渊, 风尘仆仆将那张从封门寺里拿的桌布带回去时,芳姑和君君已经把木伞柄和竹伞骨都打磨组装完成了,原来她们白狐一族的手工能力也不差。
母女俩见到两人凯旋而归, 欣喜非常, 就差在门口敲锣打鼓欢迎了。
君君撑着那把没有伞面的竹伞,嘴里还叼着一根鸡翅,兴高采烈挥手示意。
“好诶,你们效率未免也太高了!”
孟鲸走近, 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回, 神色平淡地回答。
“对, 速战速决, 免得耽误时间。”
站在身后的芳姑, 隐约察觉到孟鲸的眼神不太对劲, 随即又看见了翟子渊手里拿着的那张赭黄色桌布, 桌布上绣的暗纹仍清晰可辨。
笑容凝固在脸上,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迟疑半晌才试探性发问。
“……二位,我是忘记告诉你们了吗?这桌布需要用血染成红色, 晾干才能裁制成伞面。”
“你告诉我们了。”孟鲸点头,随即问道, “血是指定的吗?还是谁的血都可以?”
“理论上是谁的血都可以, 是血就可以。”
“那很好啊。”她微笑起来, 只是这笑容越看越教人背脊发毛, “说明你们母女的血也可以?”
话音刚落,只听“啪嗒”一声轻响, 君君嘴里的鸡翅骨掉到了脚面。
不祥的预感成真, 芳姑的表情, 显得异常尴尬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