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静悄悄的,推开那扇严重生锈的铁栅栏门,荒草丛生的院子里也不见任何动静,这里好像并没有丧尸出没。
孟鲸上了台阶,隔着厚重的玻璃往里看,确信暂时安全,这才决定进去,谁知却被翟子渊拦住了。
翟子渊义正辞严:“等等,我应该走在你前面,出了状况还能替你挡一下。”
“……行,那你走吧。”
她并不理解他偶尔英雄主义的脑回路,也不想理解,索性随他去。
医院大厅的吊灯似乎坏掉了,落了一地的玻璃碎片,地砖到处都是泥泞的脚印,还有被拖行的干涸发黑的血痕。
不知为何,越安静就越让人心底生寒。
孟鲸又看了一眼腕表:“物资位置在六层。”
也就是医院的顶层。
这里没有电梯,只能靠走楼梯步行上去,路过各层走廊的时候,空气里断断续续飘来腐臭的味道,她发现无论药房、诊疗室、化验室还是手术室,所有房间的门都上了锁,哪一间也进不去。
只有六层的其中两间病房是开放的,一间存放武器,一间存放物资。
不过他们稍微来晚了一步,这两间屋子都已经分别被人占了,而且看起来是三拨人,这三拨人正吵吵嚷嚷,估计全是临时组队,十来个人有男有女,在那跟要抢地盘打群架似的,算是这座死寂的医院里最热闹的一道风景线了。
听得有一满胳膊纹身的红发男在骂骂咧咧:“操,本来是我们四个先到的,都说了我们就要一箱武器和一箱吃的,其他的你们随便分,这他妈还不行?!”
“先到很牛逼吗?统共也没差几分钟。”对面一个看上去就不好惹的黑衣姐姐在冷笑,“说得好听,两箱武器两箱物资,你开口就要拿走一半,那我们这么多人还怎么随便分?”
“乐意分给你们就不错了好吗?警告你别不识抬举,当心我让你们连一瓶水也拿不走。”
“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
另一支队伍的构成是三位壮汉,虽然人最少,但体型上明显很有优势,为首的那位声如洪钟。
“要我说女人就该拿点吃的喝的赶紧滚蛋,还惦记什么武器?就算有了枪你拿得动吗,会开吗?别再走了火把自己那小脑袋瓜给崩了。”
他这么一说,其他两名队友也笑出声来,就仿佛自认强者,神色间充满了与生俱来的对女性的轻蔑。
于是刚才那黑衣姐姐的女队友不高兴了,当即反唇相讥。
“能进这游戏的人,不是倒霉蛋就是该死鬼,要不然就是穷疯了,谁比谁高贵?狗东西果然是狗东西,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裤.裆里多长出那么个玩意儿就厉害了?真实战起来指不定谁跪在谁脚下哭呢。”
那壮汉恶狠狠向前一步:“老子现在就让你跪着哭信不信?”
“你试试?敢动手你也别想活着出去。”……
那边的三伙人在对峙,这边的孟鲸和翟子渊,正躲在暗处窥视。
翟子渊很是懊恼:“他们组了那么多人,难怪任务完成得快,咱们这不是白来一趟吗?”
“来了就不能白来。”孟鲸的语气斩钉截铁,“枪和物资我都要。”
“……问题是咱俩势单力孤的,能拼得过他们吗?”
“谁让你硬拼了,不会动脑子吗?”
“啊?”
她把自己的背包扔给他,示意他在原地等着。
“待会儿听见我叫你名字再出去,没叫就不要现身,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翟子渊紧张:“你要去干什么?”
“我要去揍他们。”
“啊?那可不行啊!”他死死扯住她的衣角,试图规劝,“这不胡闹吗?刚才还说不硬拼的,这会儿就改主意了?”
她无语看他一眼:“我说着玩的。”
“……”
算了,跟呆瓜不能随便开玩笑,他真的会信。
她竖起一根手指让他保持噤声,随后甚至连水果刀也没带,直接把发绳一拽,披头散发地就跑了出去。
……只剩翟子渊站在楼梯上独自傻眼,茫然目送她闯入敌营。
他觉得她可能是疯了。
但他拦不住。
*
走廊里,水火不容的三支临时队伍,因为分配武器和物资的问题迟迟谈不拢,眼看着互相推搡就要打起来,谁知冷不防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争执。
他们纷纷回头,见一穿卡其色小西装的姑娘,正跌跌撞撞从楼梯的方向跑过来。
那姑娘好像走路不看路的,到了跟前才猛地急刹车,她面对着这一大群人,迟疑片刻,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披散着长发,眼眶通红,应该是刚刚哭过,站在那像是一只误入狼群的小羊羔,格外的可怜兮兮。
没错,正是孟鲸小姐。
起先骂过人的纹身红发男,将她从头到脚来回瞄了好几眼,不禁摸着下巴调笑道。
“谁啊这小丫头?挺漂亮啊,和你们认识的?”
另外两支队伍的人都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自然也没人出来回答。
“那就是都不认识了?”他自问自答,“真有意思,连个背包都没有,就敢自己跑这来送死?该不会是还想分武器吧?”
孟鲸小幅度摆了摆手,声音里带了细微的哭腔:“我不……不要武器。”
“那你要什么?”
“我饿了,我想要食物和水,各位方便的话,能不能……匀给我一点点?”
那个黑衣姐姐觉出了一丝不对劲,警惕反问:“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你靠自己杀了五只丧尸?”
“是我男朋友杀的,他很厉害。”
“那你男朋友呢?”
“他……他死了。”孟鲸忽而哽咽一声,眼泪顺着脸颊淌落,“最后一只丧尸咬了他,我们都是普通人,没免疫能力……所以,他让我在感染之前杀了他……我不答应,他求我给他解脱……”
黑衣姐姐一皱眉:“抱歉,请节哀。”
黑衣姐姐的女队友问:“那你的背包呢,你的刀呢?还有拼图,你男朋友的东西没留给你吗?”
“全没了,被一伙过路的玩家抢了,什么都没给我留下,包括拼图。”孟鲸委屈地用衣袖抹脸,“要不是因为距离比较近,我纯靠步行,根本也到不了这里。”
“哦……”
她越说越伤心:“对不起,我没有要跟各位抢东西的意思,我只是想吃顿饭,好再坚持12个小时,能活多久就活多久,我……我总不能让他白死,我答应过他绝不放弃的!”
大概由于她哭得实在太悲痛欲绝且富有感染力,路过的狗看见了都要忍不住跟着掉几滴泪,而且身上没有任何值得觊觎的道具,连拼图都被抢了,所以在这些人眼里,她也没什么特别值得关注的。
为首的壮汉依旧是那副轻蔑鄙夷的德性,他见状嗤笑:“要不我怎么说女人没出息呢,离开男朋友就这样了,得哭求着别人赏口吃的才能活下去。”
红发男斜他一眼:“在女人身上找优越感,真不嫌丢脸。”
“等老子把你脸也撕了,看你还废个什么话。”
“我看你就是个大傻比。”
黑衣姐姐无视掉他们的争吵,抽空给孟鲸解释了一句:“给你点食物和水,按道理来讲是可以的,但问题在于我们三拨人目前还没定下来物资怎么分,可能需要打一架再分。”
“不管怎么分,总得抓紧时间啊。”孟鲸怯生生提出建议,“否则待会儿如果还有其他玩家来,人就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大家起了冲突,你们能分到的也许就更少了。”
“……确实如此,可这些狗男人们不同意,我们也没办法。”
有玩家听了不爽:“谁是狗男人,你自己没有男队友吗?还不是个贱女人!”
黑衣姐姐冷笑:“那就干脆谁也别进这扇门,一起耗到其他玩家来,大家全都拿不着东西,同归于尽算了。”
“……”
孟鲸小心翼翼地劝:“别啊,这是完全没意义的事情,你们至少也要看看系统到底发了什么物资吧?”
“看可以看,问题是谁进去看?你问问他们,谁愿意让其他队伍的人进去看?”
“唉,也是。”她无奈叹了口气,“照各位这么剑拔弩张的,不管谁进去看,其他人都不会放心的,都有风险……你们难道就找不出一个态度中立的人吗?”
十几个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同时转头看向她。
孟鲸原本还在默默擦眼泪,抬头发现这么多视线锁定自己,禁不住又吓了一跳。
她往后瑟缩,有些不安:“我……我说错话了?”
“倒是也没说错话。”黑衣姐姐饶有兴致地端详她,“我觉得,其实你就是挺好的人选。”
“嗯?什么人选?”
“就你,一个人没有队伍,又谁也不认识,进去看一眼武器和物资有多少,正好给我们参考一下怎么分。”
孟鲸试探着询问:“那……大家都同意吗?”
红发男代表队伍率先表态:“我看没什么问题,这事儿找个小姑娘代劳最合适,我们往后退一步,免得有人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