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夫怎么是您呢,算起来,咱们快一年多没见啦。”柳儿笑着道。
以前柳儿还是个小丫鬟,在京城也算娇养,如今已经成大姑娘了。
曹纪安笑着道:“是啊,临行前我去了你家,这是你娘给你做的衣裳,说不知道合不合适,就做大了些。”
柳儿差点哭出来,还是旁边的侍卫林天意拉着她:“在沈家穿好吃好,怎么还哭呢。”
“想我娘了不能哭吗?”柳儿用了不算软糯的江南话,让林天意有点听不懂。
柳儿迎着曹纪安进门。
桥小夏留他们在沈家休息几天,郭家就上门请人了,对桥小夏也是千恩万谢。
毕竟来的人还是正统曹家传人,虽然年纪轻,但医术却不差。
解决了这件事,也算让桥小夏松口气,就希望季雅诗能平安生产,其他的都可以放到一边。
曹纪安到郭家之后,偶尔也给桥小夏传信,说自己在郭家还不错,让他们不用担心。
时间过的很快,科举揭榜前几日,京城又热闹起来 · 。
科举是吏部考功部主办,考功部主管吴柏利头发掉了一大把,总算把最优秀的十分考卷送到皇上手边。
科举的前三名,自然是皇上钦点,但今年跟往年不同。皇上齐迎年龄太小,文章孰好孰坏,恐怕很难辨别。
到底谁来点前三名,吴柏利觉得有点惶恐,要说交给太后娘娘,那沈首辅那边怎么办。
如果给沈首辅,恐怕又会引起争议。
说到底还是皇上年龄太小,虽说朝中大臣都看好小皇上长大后,绝对是个贤明的君主,可现在要怎么办。
但这是没让吴柏利头疼太久,他私下刚跟沈首辅说这事,沈黎摆手:“还请太后定夺吧。”
点出科举前三名这种太敏感,他若是替皇上点出,只怕明天就有无数奏章过来,指认他是千古罪人。
沈黎对这些刚上来的举子不感兴趣,那些书生巴不得跟他划清关系,那就彻底划清好了。
知道这事,桥小夏第一个感觉不对,看着沈黎道:“我不信,这些举子,你就不想招揽吗?”
权臣哪有那么好做的,你要是假权臣,讨伐你的奏章就跟雪花般飞过来。
只有做真权臣,才有真正的安生日子。要让沈黎放弃这届的举子,自然不可能。
沈黎笑,能有这么了解自己的妻子,也不容易。
“等着看吧,这次没那么简单。”
桥小夏有点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科举还能出什么问题?
皇宫,慈宁殿。
吴柏利恭敬道:“太后娘娘,沈黎说这事交给您,他不参与。”
听此,太后坐起身:“科举盛世,招揽天下英才,他竟然不想点出状元?”
可想而知,谁点出的状元,榜眼,探花,这些人以后就是那人的子弟。走入朝堂去追随谁,肯定是有倾向的。
别看他们只是刚走进朝堂,可这些人也会像涓涓细流,流到万奇国所有脉络里。他们很重要。
太后略微思索一会,开口道:“不管是真不想管,还是假不想管,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吴柏利点头:“这是名单,这些都是自己人。”
薄纸摊开,约莫有七十多个名字,是必须填到榜单里的。
这次录取一等,二等,三等进士总共三百二十人,竟然有七十人已经内定了。
太后早就看好科举的事,这是她最快提拔自己人的途径,所以开科举的时候,故意没有大张旗鼓,省的这件差事被沈黎抢走。
“前三甲呢,他们可都是自己人?”太后问道。
原本他们只想塞十几人进来,提前透了考题,可科举从开始到现在,沈黎竟然根本不过问,这胆子才愈发大起来。
连前三甲都想包揽。
吴柏利连忙道:“其中云驸马为状元,其他名单都在这 · 里。”
太后松口气:“如果有闹事的学子,秘密解决了,最好找些偏僻省份,那样也闹不大,”
吴柏利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这次的科举关乎太后是否能重新掌权,谁都不敢怠慢。
科举揭榜当日,齐婉阁早早就来了卫西元身边,江西的学子不算多,但也在周围等着。
在他们眼中,卫西元中榜是理所当然的事。
齐婉阁看起来比卫西元还要紧张:“怎么还不来,都要中午了啊。”
一般科举放榜,由近到远的送榜单文书。
留在京城的学子,一般两天都能送完,之后再去找已经回乡的举子们。
这些都是祝萱说的,应该不会有错。
但齐婉阁跟在卫西元身边已经整整三天,酒楼的举子们基本都走空了,文书始终都没有送过来。
齐婉阁猛地站起来:“我不行,咱们去皇城根下看看,我就不行没有你的名字。”
说着她直接骑马过来,卫西元都没拦住,只好跟着他过去。
皇榜上三百多人,齐婉阁从头到尾看过去,都没看到江西学子卫西元的名字。
卫西元见送榜的官员们没来,心里已经有数了,反而安慰齐婉阁:“看来今年无望,三年后再来试试吧。”
卫西元其实心里也不敢相信,难道自己在众多学子们面前,连三百多名都排不进吗?
“齐兄,多谢你的资助,我才能在京城多待一段时日,这些钱必然会还上,你也不用为我伤心,恐是我还不够格。”
齐婉阁越听卫西元的安慰越不舒服,她也是从小就饱读诗书的人,文章孰好孰坏看的出来。
再者说,祝大学士都夸过,卫西元怎么可能上不了榜。
皇榜是贴在皇宫的城墙下,齐婉阁都想直接冲进去问问,到底谁审的文章,怎样眼瞎呢。
但名单就在上面,她又能怎么办呢。
齐婉阁跟卫西元分开之后,直接来到沈家。
桥小夏从未见她这样委屈过,只是十五六的小姑娘,眼泪汪汪的。
“小夏姐,卫西元他竟然没有中举,这怎么可能,文章你也看了,祝姐姐也看了,为什么啊。”齐婉阁抱着桥小夏做的软枕都想哭出来。
她那么看好的人为什么连榜单都没上啊!
桥小夏其实也觉得科举有些问题。
但现在满城都在说云驸马如何如何,二公主的眼光那样好,喜欢的人竟然是状元,她反倒不能出头。
是的,云恩立是这届,科举的状元,太后已经赏赐了不知道多少好东西。可想而知,云恩立进到朝堂之后,这官位肯定不低。
不少人都说这次是太后跟二公主押对宝了,直接会跟沈黎唱对台戏。
桥小夏皱眉,安慰道:“上次祝萱也说了,才学跟科举就是两回事。虽说科举三年一次,那卫西 · 元不才二十岁,还有机会呢。”
“可他家那样穷,还怎么撑得起三年。”齐婉阁处处为卫西元着想。
难免让桥小夏多想些,关键她从未见过那人,怎么就能把堂堂王爷的女儿这样着迷?
桥小夏在这三个小姐妹当中,对齐婉阁最为照顾,有些担心她受骗。
“你想帮他也可以,但千万别再给钱了,他若是有本事,自然能挣得来。”桥小夏给齐婉阁擦擦眼泪,轻声安慰。
“他明天就要回乡了,给我打了张欠条,还把他家地址写了下来。应该不会骗我吧。”齐婉阁轻声道,她第一次感受到分离的难受。
但也明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卫西元有他的路要走。
卫西元的文章还在她手里,反正她怎么看都觉得好。
齐婉阁不服气,桥小夏见此,只能道:“你不是抄录了两份文章,不如把文章留下一份,我让沈黎帮你看看,桥小夏在这届学子里到底是什么水平。”
虽然沈黎没有管科举的事,但他毕竟是首辅,对比下文章还是简单的。
再说现在科举放榜,文章该公开也都公开了。
只是普通人很难看到而已。
齐婉阁点头,恋恋不舍把文章放下。
等沈黎回来的时候,桥小夏还在看文章,其实桥小夏也觉得这文章写的好。
不过她毕竟不专业,还是让沈黎来评判比较好。
谁料沈黎只看了这名字就道:“他原本该是本届状元。”
这话吓得桥小夏坐起来:“怎么可能,他都没入榜。”
“那是因为,他的试卷被人私藏了。”沈黎喝口茶,显然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这次的科举,可谓八仙过海,上面亲点了七十人填榜,但下面又泄了多少题,那就没人知道了。
总之这次的科举水到不能再水。
桥小夏听说过科举舞弊案,但这种太后带着一起作弊的事,还是头一次听说。
她为了争权,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沈黎少见桥小夏这么傻傻的样子,笑着道:“你让齐婉阁只会这卫西元一声,最好不要离京,这事还有转机。”
这么大的案子,普通官员就算看出不对劲来,恐怕也不会拆穿。
但沈黎不同,这事既然让沈黎知道了,定然不会罢休。
否则一次科举下来,朝中多了两三百太后同党,他这首辅还做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