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下了炕,临睡前刻意没有关上木门,为的就是下来的时候不发出异响。
曾墨屋里还亮着灯,披着一件黑色的外袍坐在西侧靠墙的位置。
听到动静,他慢慢撩起眼睫,目光如矩般地扫了过来。林冰琴手里拿着那只钗,黑发全散落在背后,像个精灵一般。
她没上炕,人站在地上,侧头打了个呵欠,然后回过头来说道:“这只钗是你母亲送给我的,你看?”
她手擎着这只钗,等着他做决断。
“送你的,问我做什么。”曾墨语气不冷不热。
林冰琴转身,“你能这么说,那我就收起来了。”
她走到自己的箱笼跟前,箱笼外挂着一把小锁,是开着的,她没上锁。
她把挂锁拿开,掀起箱笼,在里面翻找了好半天,找出一块巾子,把钗小心翼翼包裹进去,包裹好,仔细放在了箱笼底部。
箱笼就放在地上,取放东西之时,她必须弯着腰。
中衣很薄,能看到粉色肚兜的带子,纤细的腰肢如细柳一样,盈盈不堪一握。纤腰下的丰臀翘翘的,一双长腿细而丰润。
曾墨看她的目光里流露出捕猎般的眼神。
这一点,林冰琴是不知道的。她有条不紊地放好钗子,轻轻拢了拢垂到胸前的长发,转过身来,一副打算与曾墨长谈的架式。
曾墨浓墨般的眼神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你母亲的病,”林冰琴俏丽的脸上笼上一层阴云,“的确是挺重的,现在的状态是离不开人,得时时刻刻有人陪伴着,万一上不来气的时候,赶紧把药粒塞到她嘴里。如果塞迟了……”
她不说他也应该明白,迟了的话,人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说白了,曾母的病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不定哪天就去了。
说着话,她嫩白的手掌向前一伸,手掌朝上摊开,几粒圆滚滚的药粒窝在掌心,“这几粒你贴身放好,以防万一。”
她把有限的药粒分开安放,为的就是给曾母的生命增加一丝丝保障,希望尽可能地延续下去。
曾墨顿了顿,手中的书搁置到一旁,身子向前探了探,粗粝的手掌伸出来,拿走了她手中的药粒,离开时,指腹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掌心。
一阵淡淡的凉意略过。
林冰琴朝窗外望了眼,夏天还未过去,天气是温热的,可他的体温却明显偏低,
但这股子凉意在这样的季节里,感受还是比较舒适的。
他拿过去之后贴身放好。
林冰琴:“我对你母亲的病略有了解,为了她的身体着想,以后,我陪她睡吧。”
说这段话的时候,林冰琴有些心虚,表情不确定地看着曾墨,担心他会如白天那般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曾墨眸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声音沉哑地开口:“郎中跟我说过,只要是母亲出现晕厥这种情况,可能就快走了。”
林冰琴内心滞了下。
曾墨做好了送走母亲的准备,他早就知道母亲有朝一日会出现这种晕厥的情况,也一早知道出现这种情况之后母亲时日不多,所以才会冲着吴月月发那么大的火。
母亲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任何人无法代替。
话落,曾墨的眼睛突然瞪大,瞳孔里似乎在压抑着某种强烈的情绪,瞪得太大,两只眼珠子似乎要蹦出来一般。
林冰琴骇然。
这样的曾墨,有些可怖。像是起了杀戮之心。
她心脏怦怦急跳,连喘息都变得克制。
曾墨那双眼睛,黝深有神,仿佛能洞察一切,使劲瞪起来的瞬间,狠戾冷漠像狂潮一样翻卷。如刀刻般的五官,同样泛着冷峻的光芒。
似山崩地裂的前兆。
脚底一股冷气翻涌上来,林冰琴只觉得周身像被浸在了冰窟中。
这样的表情在曾墨的脸上只维持了一瞬,当他眼角余光发现林冰琴的脸愈渐泛白的一刹那,眼睫缓缓垂下,脸上锋芒尽收,一切恢复了平静。
同时,林冰琴肩膀一垮,冷瑟感像迷雾一般,逐渐散去。
停了会儿,曾墨抬起头,“就按你说的办吧。”
按自己说的办?
林冰琴大大地松了口气。
刚才他情绪翻涌的瞬间,她差点以为他要杀了自己给他的母亲陪葬。
她垂头,“既然你同意,那就早点儿休息。”
她身子倚着炕边,俯身抓过了红色的薄被,心惊胆战地去了东屋。
简简单单拿个被子,却像是去阎王门口转了一圈。
果然,有些事情是不能看表面的。
林冰琴这次是怀着雀跃与兴奋的心情爬上东炕的,这好比在笼子里关了数天的小鸟,笼门打开,扑棱扑棱翅膀可以飞上蓝天,那爽快劲儿,无与伦比地美丽。
小心翼翼爬上炕,林冰琴放下被子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脱衣服。这炕上全是女人,没必要避讳什么。她脱了中衣,上身只穿着件可爱粉嫩的小肚兜,胳膊伸张伸张,自由的感觉不要太美好。
亵裤也脱了。
当然,林冰琴不会没脸没皮地裸睡,她在亵裤里头还穿了件小内裤,古代的这种亵裤松松垮垮地,她穿着总觉得不得劲,自己花心思缝制了十几条小内裤,晚上睡觉的时候,就穿着肚兜内裤睡。
前几晚都是穿着中衣睡,别扭不说,还睡不好。翻来覆去地难受。
今天,终于解放了。
身心都得到了解放。
解放大劲,这觉睡得就相当舒坦了。
中间迷迷糊糊醒过几次,她仔细听了听,老太太一呼一吸的声音还在,便偏过头继续睡。
花儿起床时的声音,林冰琴听到了,但困意浓重,她没动,窝在她那侧继续睡。
半梦半醒间,耳边传来曾母轻微的声音。
“小心点儿,别吵着冰琴。”
有什么事情还需要瞒着自己?
林冰琴脑子一激灵,眼睛突然就睁开了。她头朝外,睁开眼睛后,先看到了窗台,模模糊糊觉得看到了一只蝎子。
觉得不可能,她揉揉眼睛,仔细瞪大了去瞧。
那只蝎子的触肢动了动。
是只活蝎子!在她瞪着它瞧的时候,蝎子仿佛有感知,竟然慢慢从窗台上一歪,朝着她身体的方向就来了。
林冰琴生性最怕蟑螂蝎子之类的小虫子,而且不是一般的怕,是相当恐惧地那种惧怕。
说时迟那时快,林冰琴嗓子眼里发出“啊”的一声,连滚带爬就往炕下奔。
奔得太慌,身体跟被风吹落的枯叶般失重般地往炕下跌。
曾墨正好站在炕边,正准备着上炕。
她往下,他往上。
猝不及防的,两人抱了个满怀!
第22章
误打误撞跌到男人怀里,林冰琴惊慌飞起的心落到了实处,她伸出嫩藕般的两只细胳膊,紧紧搂住了曾墨的脖子,气息不匀地喊道:“蝎子,有蝎子!”
蝎子仿佛不怕人,在红色的被褥上温温吞吞爬行。摇头摆尾的样子吓得林冰琴只扫一眼便魂飞魄散,她把头埋到曾墨的怀里,双腿使劲夹紧他瘦削的腰,娇小的身子像八爪鱼一样攀附着他。
她是真害怕啊!
曾墨坚实的身子却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两手垂在身侧,没有任何主动抱她的意思。眼睛倒是在看着缓缓爬行的蝎子,但脑子里却没有发出任何的指令。
眼睛看到的凹凸有致,现在实打实地挂在了他的身上。
他眼睛描摹过的峰峦起伏和山涧波谷,他切实感受到了。
要不是他面皮够厚,估计如血丝般的的红润已经布满了他的脸颊。
杀过人见过血,面对各种血腥场面连眼睛都不眨的男人,这一刻,慌了。
曾母就坐在炕边上,刚洗过脸,倚在靠墙的软垫上,她是在擦脸的时候看到窗台上突然多出了一只蝎子,遂把儿子叫了过来,想静悄悄灭了它,别影响儿媳妇的好眠。
结果,蝎子没灭掉,儿媳妇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扎进了儿子的怀里。
老太太看着小两口亲亲热热的俏模样,不由得喜上眉梢,眼睛眯成一条细线,之前心里的担忧全没了,她笑眯眯地提醒儿子,“先把蝎子灭了吧。”
蝎子弄脏了儿媳妇的被子,今晚,该没有被子可用了。
母亲的话让曾墨如梦初醒,他僵硬地伸出双手,抚到林冰琴的背上,惊觉只穿了肚兜的她,后背是裸着的,赶紧如触电般离开,再往下,轻扶住她的臀。
可小内裤的布料也实在有限,他手掌太大,一半是布料另一半还是不可避免地会触碰到她光滑的肌肤。
他不明所以,慌乱无比地垂下双手,干脆放弃了用手推拒她下来的方法,改为用嘴说。只是他说话的语气都显得无比僵硬,“你,你先下来。”
“我不。”吓坏了的林冰琴才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她又不傻,蝎子还在那活生生地爬着,万一她一下地,蝎子咬上她怎么办,她就要挂在他身上,她蛮不讲理地说道,“你把它打死再说。”
可她人挂在他身上,他怎么打蝎子?
他让她下,她不下,他便没有招了。实在她身上没有他双手可落脚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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