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呢,可我听说啊,镇南侯和九王爷还是亲厚,平时也常见九王爷上侯府去。只是这苏氏啊,到底不是九王爷亲生的妹妹,你们想想,定远伯家那位被侯爷休回家的嫡小姐,可是暴毙身亡的。谁知道她们知晓什么秘密,碍着了什么人的路呢?啧啧……”
于志恒的事究竟是否意外,丞相没有拿到任何可靠证据,但皇后和惠妃却有诸多怀疑。如今苏景要在各地实施土地新法,当地官员都甚是不服气,讨好丞相的多如牛毛,如今丞相一失势,他手底下的大小官员竟纷纷受到打压,不时有地方官员被发现在家中暴毙身亡,却怎么查都查不出所以然来。
一时间,朝堂之上人人自危,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猎物。
凤仪宫中,皇后望着下首的惠妃,和蔼地笑道:“惠妃妹妹,本宫可真羡慕你,有芊婳这么个乖巧能干的儿媳。这人呐,生儿育女,晚年得一好媳妇,才可谓是圆圆满满,这一点上本宫就不如你。”
惠妃道:“皇后娘娘真是折煞妾身了。芊婳年纪还小,不懂事,也未曾给老七生儿育女,怎比得上太子妃勤勤恳恳,为皇家开枝散叶呢?”
冷芊婳坐在末位,垂头恭顺地听着。
皇后嘬了口茶,道:“也是。你看那李贵妃,当初也是盛宠一时,可惜生了个女儿,如今失宠了,也没个照应的,据说日日在宫里发疯呢。”
说起这事儿,惠妃也是心有余悸,李贵妃不正是曾经想害备产的陈昼夜未遂,最后反断送了自己的前途吗?当初谁能想到,陈昼夜肚子里怀的,竟然是龙孙。幸亏她肚子不争气,生了个女儿。
不过即使是个女儿,也比这宫里所有的公主皇子都要受宠,还未满周岁就封了宁安郡主。宁安可是当初泰和帝还未登位时的封地,足见他有多宠爱这个孙女。
当初李贵妃被发落的事,皇后也曾遭难,被褫夺六宫之权。如今因着苏景之事,惠妃不得已投靠,又将宫权还了回去……
想起来,惠妃心里还是会有点不甘。
她眼底的情绪被皇后捕捉到,后者放下茶盏,悠悠开口:“说来也奇怪。近来传得风风雨雨的几桩悬案,这受害者都是陈郡宁氏的对头。中顺大夫袁明志、兵部武选司员外郎贾华翰、指挥同知纪昱,一个个的,似乎都和你们宁家的门生有过龃龉。”
惠妃着急地道:“皇后娘娘明鉴,这只是巧合而已,怕的是,有人要借此机会,离间凤仪宫和毓秀宫啊!”
“本宫自是不会被表象所骗。”皇后重新拿起茶盏,静静地品茶。惠妃自小被养在深闺,整天只会吟诗作对,弹琴下棋,皇后向来不把她的心计放在眼里。可这宁家,还有新嫁入七王府的冷芊婳……
殿内之人各怀心思,冷芊婳此时深恨自己只能选择七王爷和惠妃,若是她占着东宫正统,甚至是嫁给手段鬼神莫测的苏景,都比如今只能一个人奋斗来得好。对啊,像她这种占到先机的穿越女,应该配苏景这样办事利落,有勇有谋的人才对。
陈昼夜不知冷芊婳已经把自己恨上了,她听见院子里传来仆役们向苏景问安的声音。他没急着进来看她,而是吩咐道:“备热水。”
等他再出现在榻边时,身上已只剩玫瑰和胰子的香气,干净清爽。陈昼夜脸色苍白地笑了笑,摸索着抓住他的衣袖,说:“爷怎生还特地换……咳,换衣服?”
“这外面都不如王府干净,你受不得脏。”苏景反握住她的手,沉沉地道,“明日就是我们的大婚之日,你今日多歇息,我不扰你。”
“欸,等等!”陈昼夜勾住他意欲抽离的手指,“我整日都歇着,实在是没什么好歇的了。爷,我想告诉你,咳咳……”
“慢点说。”苏景揽着她,心中邪火蹿个不停,他连日以来忧心她的病情,早已是寝食难安,如今朝臣们谁看了九王爷,不腹诽一句修罗面目。更有那些讨好他的人,送来各类灵丹妙药,可陈昼夜这病药石罔效,苏景也曾往中毒的方向查过,却没有一个大夫能检出毒素来。
“爷,你近日为推行新法,连番举措,咳……我知你心中有数,只一件事,我想来想去……”她抓着苏景胸前皱起的衣料,在他脖颈边轻声道,“我怕那人真有遁地之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你身边,痛下杀手,咳咳!爷,你一定要防备小心……”
“我知道了,你快躺下。”苏景宽厚的手一遍遍抚过她的鬓间,痛苦地低声道,“你少操心我的事,可以吗?不要费神,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好处。”
第134章 世子的盲眼通房29
大婚当日, 九王府客似云来, 就连皇帝都亲自驾临。喜宴上没有新娘, 场面却搞得十分盛大,还有戏班子前来唱戏, 唱的全都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百年好合的喜庆折子。
宾客们倒也都乖觉,知道九王爷这一出,完全是为了办喜事给新王妃冲喜, 所以他们都喜气洋洋的, 好听的祝福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蹦。皇帝接受过大臣们的拜见后,就到内院去单独用膳, 他用心良苦,像民间的父亲一样,给媳妇准备了红封, 想要亲手交给陈昼夜。
正屋里, 陈昼夜在小桃的帮助下换上凤冠霞帔, 正对镜梳妆。
“姑娘戴上这九翟冠, 再穿上霞帔,当真美得像仙女一样!”
陈昼夜靠在软椅上轻笑, 有气无力地说:“你又见过仙女啦?左右我是看不见的,你怎么说都行。还有, 以后, 咳咳, 可不能叫姑娘啦。”
“是, 王妃。”小桃最后为她在九翟冠顶插上一对金凤,说,“奴婢只是喜欢叫您姑娘。待会儿九殿下来了,一定会看呆的。”
陈昼夜笑了笑,忽然蹙起眉问:“外面怎么有人在吵闹?是有宾客误入此间了吗?”
小桃出去一问,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你们去请王爷过来,可不能将敏嘉县主放进来。”
陈昼夜耳力过人,当即就扬声问:“小桃,敏嘉县主是谁?”
小桃快步回来,禀报道:“王妃,敏嘉县主是诚郡王家的嫡小姐,她很激动,非说您这里有诚郡王世子赠予的金钗,她要替她哥哥拿回去。”
“是她……”陈昼夜还记得当初在琳琅阁时发生的事,那会儿这位小姐看上去并不像如此冲动之人,“你命人将她安置在厢房里,再去找她的家人,她应当不会是一个人过来的。对了,你看看妆奁,是否真有不属于我的金钗?”
小桃翻了翻,还真找到一支,她诧异地道:“怎么会这样?这上头还刻了个‘诚’,若是敏嘉县主真进屋来搜,咱可就说不清了!”
陈昼夜也觉这事儿处处透着诡异,她凭借直觉,道:“小桃,你把这金钗收好,咳咳,先把方才我说的事去办了。”
不一会儿,苏景也听说了正屋发生的事,他正带着皇帝来看望陈昼夜,听小厮讲完来龙去脉后,痛斥了他们一顿。连个大家闺秀都看不好,叫她跑进了后院。泰和帝倒是不甚在意,他耳目众多,早听说诚郡王世子近来身体不好,像是生了什么怪病,夜里还会直叫陈昼夜的名字。
还有风言风语传到他耳朵里,说是陈昼夜和诚郡王世子有染。但泰和帝偏心苏景,只要苏景满意陈昼夜,他便也不多加干涉,毕竟他自己以前干的事儿就不怎么有说服力。
“敏嘉县主是诚郡王的爱女,你们将人好好送回府便罢了,也勿要为难。”泰和帝吩咐福全,“再让林院使去给诚郡王一家子诊平安脉。”
诚郡王比泰和帝大几岁,儿时教他骑射,还常带他和长公主一起出去玩,因而两人的情谊是很深的。
泰和帝进入正屋,给陈昼夜亲手递上红封,她接过后就被苏景半扶在怀里,看起来确是风一吹就要倒的模样。就连泰和帝不通医术,也看得出,她大概是活不长了。
一想到陈昼夜死后,苏景不知得怎样伤心,说不定就此守着一个牌位过,泰和帝就暗暗发愁。他嘱咐陈昼夜好好休息,走出门外,问苏景:“你将来是怎么打算的?若是她病逝……”
“她不会病逝的。”苏景固执地道,“我说什么都要保住她的命。”
泰和帝叹道:“虽说人定胜天,可景儿啊,生死无常,你看看你母亲……”
“所以你后宫佳丽三千,就要我也像你一样么?”苏景原本就心情极差,更不耐烦有人在大喜之日和他说这种话,即使这个人是皇帝也不行,“若是小夜有什么意外,我随她去就是了。”
“你这说得是什么话!”泰和帝没想到他竟有这样的念头,斥责道,“赶紧把念头给我打住,你以为,她会希望你如此轻生么?”
“呵,说什么已逝之人不希望生者怎样,全都是骗人的话。人死如灯灭,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走了就是真的将你抛下。不要自欺欺人了。”
苏景话语尖锐,正好戳中了泰和帝的痛处,他正要发作,就见福全着急忙慌跑过来,道:“陛下,不好了,敏嘉县主状似疯癫,硬要闯过来找九王妃讨说法,如今好几个丫鬟婆子正将她压在厢房里。可她竟是力大如牛,没人能奈何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