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达荆楚之地时,果真遇到一波刺杀,幸好苏景派的人个个精锐,就连马车都是精铁打造,箭雨来临之时陈昼夜就躲在马车里,全程安然无恙。如此有惊无险,等他们到达京城之时,前线又发来八百里加急战报,苏景与滇王展开决战,将滇王俘虏,不日就将押解回京。
战报传来,苏景顿时成为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原本以为他脸上有伤疤,无法入仕,谁知人家功夫和战术能力过硬,啃下了滇越这块护国公都打不下来的硬骨头。泰和帝在朝堂之上对他大加赞赏,说他是“朕之肱骨”,言语之间大有将“神”字头的五营全数交给他的意思。
一些大臣最是懂得审时度势,见状就提醒泰和帝,苏世子可还未娶正妻,他年纪也不小了,该给这位功臣物色物色。
谁知泰和帝却道:“正因为他是功臣,朕才不能擅自决断,一切听凭苏景的意愿。”
既然皇帝不管,那可不只能镇南侯管了?
苏景人还没回来,镇南侯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镇南侯夫人一时之间也受到京中贵妇的追捧,人人都想邀请她去做客。
陈昼夜刚回来不久,偏居在枫林居内。一日,她将熙朝叫来,想请他去给镇南侯身边的人传话,求见侯爷。
侯夫人闻讯去到镇南侯的书房,笑眯眯地说:“小夜有事怎的不来找我这个主母,要去麻烦侯爷呢?”
“回夫人,妾身是想求侯爷进宫求个恩典,让妾身去看看女儿。”
侯夫人捂嘴一笑:“你说这事儿闹得,你当初走的时候,怎的会想要把宵儿托给惠妃娘娘照顾?七王爷和景儿是好友,也不能麻烦惠妃娘娘呀。如今又去宫里要孩子,说句不好听的,是把贵人看成奶娘了吗?”
“夫人慎言。”侯爷淡淡说了一句,对陈昼夜的请求却一口答应下来,他早看不惯皇帝老儿总是霸占着他的孙女。
泰和帝听完奏报,要求陈昼夜自己上宫里来领女儿。早晨陈昼夜出发时,侯夫人还想跟着,说怕她不懂宫中礼仪。
“夫人多虑了,妾身在宫中居住数月,礼数都学周全了,就不劳烦夫人陪同了。”
陈昼夜拒绝她后,转头坐上马车。马车驶出一段,小桃怀疑地道:“夫人,侯夫人忽然对您这么热情,奴婢总怀疑她不安好心。”
“小桃,我对你说过多少次了,在滇越时叫叫夫人也就罢了,回京之后可得慎言。我只是个淑人而已,世子还未娶世子夫人呢。”
“那也不可能不娶您呀!”小桃小声嘟哝道。
“你啊你!”陈昼夜伸手一抓就揪住了她的脸,小跳欲哭无泪,心说世子和姑娘合该是天生一对,都喜欢揪着人脸蛋玩。
马车行到禁宫第一重的明武门前时,必须要下马车步行。小桃扶着陈昼夜下马车时,猝不及防的一幕发生了——
陈昼夜忽然一把推开小桃,力度之大,小桃直接被推得栽倒回了马车里。侍卫们纷纷拔刀,但都离陈昼夜距离太远。
先推了小桃的陈昼夜滞后了两息才钻进马车,就这一耽误的功夫,从高处而来的冷箭连珠爆发,她偏头拧身躲过两箭后便再也无法躲过第三箭,闷哼一声,随着背心利剑穿入身体的力度,扑倒在小桃身上。
小桃惊愕地睁大眼,手胡乱地摸索着陈昼夜的身体,嘴里喃喃叫着她最熟悉的称呼:“姑娘,姑娘……”
明武门前最是空旷,除了宫墙之上,根本无法藏人,就连苏景的暗卫们都没法跟得太近。放箭的死士正是利用这一点,竟是在禁宫宫门前,就要取陈昼夜性命。
暗一疾冲过来,抱起陈昼夜就往太医院的方向跑。暗九和暗十跑上城墙去追寻箭的来处,却只看见一个服毒自尽的死士,弓箭散落在地上。
“把今日看守宫墙的士兵全部抓起来!”赶上来的副首领暗二喊道。
宫门守卫中起了一阵骚乱,他们不欲服从这群忽然冲出来的奇奇怪怪的人,但随后皇帝的圣旨便下达过来,将所有人先行下狱,留待审问。
那利剑刺入陈昼夜的背心,又从她前胸穿出,情势极为凶险。陈昼夜自己早已昏迷过去,最后一个念头是自己在完成任务前,应当是有什么不死金手指之类的吧?
等她悠悠转醒,熟悉的床榻感触似乎是她在明光宫时睡过的,有一个激动的声音在她的榻边响起,听起来是徐医女:“谢天谢地,陈淑人,您终于醒了!”
陈昼夜只觉胸口疼得厉害,且止不住地有一阵咳意:“咳咳……我这是,咳咳……”
“你先别说话,那支箭伤到了你的心肺,说话会牵扯到伤口。”
陈昼夜无奈。自己怎么就这么悲催,看不见就算了,这会儿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简直是要把花瓶病人的设定贯彻到底啊!
徐医女的声音充满愁意:“幸亏您先醒了,否则等苏世子回抵京中,这……哎。”
第130章 世子的盲眼通房25
陈昼夜听徐医女的口气,活像苏景是什么破坏力巨大的怪物似的:“陈淑人, 苏世子如今已收到您遇袭的消息, 他发回急信,请求陛下让他亲自审问宫门守卫, 届时……”
陈昼夜身上痛, 迷迷糊糊地问:“怎么,咳咳,他还能滥杀无辜不成?”
“以苏世子以往在京中的名声,滥杀无辜倒不至于, 只是会折磨得对头生不如死。哎, 那些惹过他的世家子弟, 如今可都不好过。”
陈昼夜马上就要再昏过去了,却听见小桃低低的哭声, 压抑不住地在不远处响着,她立马道:“徐医女, 我是否该,咳咳,用点粥?”
“是了是了, 陈淑人,都给您备着呢。”
陈昼夜指名要小桃来喂, 小桃止住哭声,不想烦扰她, 陈昼夜慢慢用完小半碗粥, 擦嘴的时候斥道:“你哭、咳, 哭什么,放心,等世子回来,咳咳……我不会让他罚你。”
“世子罚奴婢也没关系,奴婢该罚。身为奴婢,却没有保护好主子。”小桃狠狠擤了把鼻涕,说,“下回他们要再来,就得从奴婢的尸体上踏过去!”
徐医女闻言,笑道:“可别再有下次了。”
陈昼夜虽然转危为安,身体却还糟糕得很,整日咳个不停不说,一点凉寒都受不得,彼时正是春寒料峭,她窝在屋里,眼见人一天天蔫儿了下去。
苏景一回到京城就直奔宫中,进到明光宫时,肩头的披风上起了一层薄霜。他在床边坐下后执起陈昼夜的双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默默地看着她,眼中爬满了自责和心疼。
“世子?咳咳……”
“别说话。”苏景顺着她的头发抚摸,只觉这一头青丝都变得枯黄了,“你放心,让你痛的人,我会叫他们更痛。”
他在明光宫中陪了陈昼夜一日,给她喂粥喂药,扶她下床略微走动几步。夜渐渐深了,苏景倚着宽大的软椅,将她圈在怀中,轻轻地唱着:“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爱意如星辰山河般永存,却又害怕会忽然失去。陈昼夜抬手抚摸他的脸安慰,苏景低头贴住她,眼神中是散不尽的阴霾。太医院的太医都说,她将来很难会痊愈,心肺的损伤或许会令她一直缠绵病榻。
“对了,爷,什么时候把女儿抱来我摸摸?我这病也不会传染给谁,陛下应该不会阻拦吧?”
“你想看女儿,用不着他同意。”
宵儿翌日便被送到明光宫,暂时安置在偏殿里,由奶娘和皇帝派来的內侍看管。陈昼夜只陪她玩闹了一小会儿,便支撑不住要回去躺下了。她郁闷地想,那些个研究员们在外面就不能小小地修改一下程序,让自己快点好起来么?
过得几日,天气终于暖和起来,陈昼夜被扶着去宫苑里坐着透气,听见明光宫外吵闹得很。
“本宫贵为六宫之主,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拦本宫进一个区区的明光宫!”
“皇后娘娘恕罪,陛下有旨,奴婢们不敢不从。”
“哼,给本宫闪开!”
皇后带了一群宫人,从人数上压倒了守卫明光宫的人。龙卫们不敢对皇后不敬,便采取将陈昼夜围起来的策略,不许他人靠近。
皇后恼羞成怒,一甩云袖,指着陈昼夜道:“好啊,原来宫中的精锐之师都在护着这个奴婢出身的女人。本宫倒是不知,她竟如此金贵,比本宫的凌华还有脸面!”
陈昼夜被小桃扶着站起来,问:“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皇后挥手让后面跟着的一大票人上前来。小桃和跟着的內侍千盛这才看清,原来那些宫女手中都捧着红木匣子,看上去十分贵重。
“这是本宫赏赐你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还请你收下。”皇后嘴上说着“请”,语气中却压抑着深深的怒气。
陈昼夜摇头:“咳咳……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妾身不敢收受。”
皇后的脸色几经变换,不得已将语气放缓:“陈淑人,凌华以前多有不懂事之处,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则个。若是苏世子定要追查到底,令皇室蒙羞,凌华会如何且两说,这梁子可就结大了。相信你也听过,冤家宜解不宜结的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