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思深沉,我又怎会信你?”
崔爻闻言口中露出一声轻笑,随后看着秦天,眼神一冷,沉声道:
“你若信,我便帮你,你若不信,我便现在就杀了你。”
“还有,你可曾听过有人说我崔爻言而无信或是我满口胡言的言论?”
秦天见他如此正直笃定的模样,一时愣住了。
又仔细回想着当年事发之前一段时间他父亲反常的行为,良久才回神,颤着声道:“你空口白舌,有什么证据?”
“我又如何信你?”
卫长遥看着这转折,也是哑然。
这才多久啊,秦天就信了他的话了。
这么善于玩弄人心,实在是……
只是还未细想,便又听见了崔爻的声音。
“证据都在京城,你要我如何给你?”
“若你信得过我,保护我和这姑娘平安进城,我便为你秦府翻案,我一向一诺千金。”
说着,他顿了一下,看着秦天已然动心的样子继续说道:“你也不想秦府一百余人心怀冤枉地投胎,更不想你父亲背负骂名罢。”
话音一落,卫长遥便看见秦天眼神动摇了些。
他头抵在地上,眼眶中满是迷茫,良久后,他才抬头对着崔爻,大声道:“崔爻,我便信你一回!”
“若是你骗我,入京后杀了我,那我便也认了,去寻我父亲也没什么不好。”
“若是你能守诺,我便敬你是一个人物!”
看了崔爻许久,他才低头哑声说道:“我知晓,除了你没人能帮秦府翻案。”
秦天也并非是个莽夫,自己此时已经为鱼肉,他若不应下,崔爻现在便会解决了他。
若应下,那还有几分希望……
而他,愿意为那几分希望赌一把。
崔爻闻言转过头去,一双秾艳的眸子温温地看着卫长遥,虽没什么明显表情在脸上,可卫长遥知晓他松了一口气。
“殿下,可以将他给解开了。”
卫长遥见崔爻开口,便也动作麻利地走到秦天跟前,抬手将绳索给解开。
绳索掉在地上,卫长遥心里一松,回头去看崔爻,只见他抬起了修长白皙的手掌,朝她招了招。
卫长遥见状以为他又伤口痛了,便抿着唇皱着眉往他那儿小跑去。
“可是大人的伤口又疼了,还是赶紧上药罢。”
崔爻为她受了这样重的伤,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她见了总是格外内疚,便也更加担忧地询问。
而崔爻见卫长遥小跑着的动作一双墨眸亮了亮,听着她的话眼里透出几分难以察觉愉悦,心中不由自主地雀跃几分。
想着自己身上的伤,他又微微皱起了眉。
得将她支出去,不然又会吓到。
沉吟一息,他才道:“殿下找到这儿可是那匹乌骓马带着来的?”
卫长遥闻言眼睛一亮,夸赞道:“是,大人你的那匹马儿很是聪敏。”
想着崔爻可能是担心那匹马,她想了想继续补充道:“我将大人的马儿拴在林子里了,它该是吃饱了。”
崔爻闻言,对着卫长遥轻声道:“那便再劳烦殿下将它给牵出来,臣怕它一会儿吃得太多。”
卫长遥没作他想,闻言点点头,口中应道:“那我这就去。”
说罢,提起裙子快步出了破庙。
而另一旁的秦天见卫长遥出去了,便也走到崔爻身边。
看着崔爻淡漠的身影,他他不由得有些怯意,小心问道:“那位便是崔大人的表妹,舞阳公主?”
话音刚落,秦天便感觉周身更冷了些,忐忑间,听到崔爻冷着声音道:“不是。”
“那是三殿下,崇徽公主。”
崔爻说着,便转过头来看着秦天,警告着说:“莫要冒犯到她。”
“否则,约定作废。”
崔爻说着,便又将头转回去,徒留秦天一人愣在原地。
良久后,才听那人清冷的嗓音想起:“过来给我上药。”
秦天赶紧上步替他上药。
墨色带着暗纹的布料被解开,露出一身雪白中衣,腹部确实被鲜血浸透,触目惊心,秦天看得心中发颤。
他抖着声线,大着胆子对着崔爻道:“大人还是先躺下,我才好替你清创上药。”
崔爻闻言缓缓动作,躺在了稻草上。
秦天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替他掀起。
一掀开,秦天便倒吸了一口冷气。
腹部真的已经血肉模糊,布料与伤口模糊成一片,站连在一起,这强行取下来的感受可见一斑。
“崔大人,我要开始了。”
秦天深呼吸了一口气,转头对着崔爻说道。
只见他闭着眼,连眉都未皱丝毫,沉声道:“费什么话,快些。”
秦天一愣,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随后才咬牙掀开了那片布料。
“嘶……”
看到布料以下的状况,秦天震惊地看向一脸冷汗咬牙坚持的崔爻。
一指深的伤口,外沿处皮肉翻起,此刻还有鲜血在溢出。
秦天见了,不由得敬佩起这人来,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同他过了那么多招……
还未再动作,便见原本已经走出去的卫长遥又出现在了门口,她手中拿着个酒壶正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秦天不敢出声,只见卫长遥朝他指了指崔爻,意思明显。
继续。
秦天这才继续手底的动作,不敢再分神。
而卫长遥也是悄悄地走到两人身边,她将手撑在身侧,跪坐在地上,一双清澈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崔爻。
她看着面色惨白的崔爻心中复杂万分。
这伤……太重了。
卫长遥看着咬牙坚持的崔爻,他鸦青的发丝微乱,腹部满是鲜血,正压制着呼吸咬牙坚持。
而秦天此刻一脸害怕,抖着双手给他清创,可总是下不去手,一下又一下,扯得伤口又深了些,崔爻疼得更加厉害。
“我来罢。”
卫长遥一把将秦天拽到身后,蹲到崔爻身旁,打算自己动手。
她突然的出声和动作,惊到了两股颤颤的秦天,更惊到了躺在一旁的崔爻。
只见他颤着睫毛睁开眼睛,唇瓣干裂发白,呼吸不稳着说:“殿下?”
卫长遥朝他点点头,没再理会他的欲言又止。
随后又对着退到身后的秦天招呼道:“劳烦你去寻些干净的水来。”
之后便转身一心一意地替崔爻处理伤口。
先得将伤口上站着的布料清除干净,毕竟已经粘在了一起,清下来的时候定然痛得很。
“大人为何要这么救我?”
卫长遥看着崔爻伤口,手下动作不停,出声询问着。
“护着殿下,是我的职责所在。”
崔爻闭着双眼,轻声回答。
卫长遥手底下扯出一块小布料,闻言露出一丝笑意,只觉得这人真是固执。
顿了顿,继续问道:“那那日的发簪可是大人所赠?”
“我在盒子里看见了之前的那只珍珠发簪。”
崔爻察觉到腹部的疼痛,额头青筋暴起,继续回答:“是……”
“为了感谢殿下那日帮了我。”
几句话间,卫长遥便已经将伤口上的碎布清理干净,随后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崔爻。
“大人睁开眼睛罢。”
“就等着秦天拿来水再稍稍清理一番便可以消毒上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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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
卫长遥说完那句话之后便起身去整理放在地上的金疮药,药物不多,但还是要分清楚用的次序的。
她得将这些都准备好才行。
而一旁的崔爻面色虚弱,声音沙哑中透着几分轻快,平日里冷淡疏离的眼中此时微微泛着一层柔光,原本的重墨一般的瞳仁清亮无比,视线静静看着面容沉静的卫长遥。
“殿下,你不怕?”
卫长遥原以为崔爻已经该闭着眼睛养养神了,可没想到他还是醒着。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且还奔波劳累了那么久,应该要休息的,莫不是这地面太硬了,他睡不着?
这么想着卫长遥便又走到崔爻跟前,左右看了看也没找到什么可以衬着的东西,便将自己的外袍褪下来,包裹起一团稻草。
附下身子对崔爻道:“大人可是觉这地面太硬了,睡不着?”
卫长遥说着便用一只手将崔爻的头抬起,另一只手将外袍给垫到崔爻头下。
毕了,她看着崔爻的眼睛,弯唇问道:“大人,这样可好些了?”
崔爻在卫长遥动作的时候就已经愣住了,他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卫长遥,不敢移开。
“殿下,不必如此。”他长睫微敛,声音喑哑,脸上看着冷淡不已,可脱口而出的话却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意,撇过头看向另一边,冷着声音说:“臣只是,还不想睡。”
“等伤口处理好我再休息一会便可。”
卫长遥见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看着一脸冷淡的崔爻。
而被注视着的脸偏到一旁的崔爻,此时腰侧的白玉似的手掌紧紧握住,边缘处泛出红痕,胸腔之中鼓声阵阵,一下又一下,身体之中原本冷寂的血液开始肆意奔腾起来,他受不了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