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不说,我也猜到了一二。世家里的肮脏事多了去了,这等小手段我又岂能一无所知?若否,我们一家人如何能在她眼皮底下安安稳稳过了这些年。”
那你今早还一个劲地往外跑,陆菀低着头腹诽着。
似乎是能听见她的心声,陆远轻咳了两声,给自己打着圆场。
“今早不过是太过担忧你的阿娘了,再加之宿醉起来,难免有些头昏。”
他勉力撑着为人父的体面,“许是我才一出门,就立刻想到了,然后转回去便换了衣衫呢。”
她的阿耶竟是这般会给自己找理由。
陆菀还低着头,却是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听到女儿笑了出来,陆远也心下微松。
他不知女儿在圆观所说的那等境界里都经历了些什么,如今才能这般心防甚重,可看在他眼里,就只剩下满满的心疼怜惜。
为人父者,不能庇护子女,还需他们自行筹谋,他这个阿耶,得有多失败。
也该到时间了,毕竟阿菀都已经回来了,也不需得再困在府内。
陆远用力眨了眨眼,又掩饰性地咳了一声,然后甩袖往外走去。
“我自会处理,阿菀便好生休息着。”
有些事,他现下是需得下狠心去做了。
留在原地的陆菀愣了会儿,才慢慢伸出手,抚上了方才陆远轻轻搭上的位置,那儿似乎还残留着阿耶掌心的余温。
热热的,酸酸的,她心里也是很欢喜的。
那就让阿耶先去。
她弯了弯唇,心下稍安:毕竟,若是阿耶不行,还有她呢。
陆菀撒了手,却没想到后续的发展,险些让她惊掉了牙。
实在是,陆远的行为实在是,也太横了吧。
得了消息时,她正坐在桌前,摆弄着桌上早春的花枝,打算插一瓶花,想着摆在阿娘房里,也让她高兴些。
眼前的阿余激动得小脸通红,手舞足蹈地讲着她打听来的消息:
“听闻郎君他领着十几个身强体健的护卫,直接就冲进了老夫人的听松堂,一路上人挡打人,佛挡杀佛……”
?陆菀抽出空,瞥给了她个嫌弃的眼风,这什么夸张离奇的形容?
奈何阿余一讲起小道消息来,就几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小嘴叭叭的,说得更欢:
“当时,郎君让人把那通房扔到了老夫人的床前,厉声指责她与外人私相授受,竟是想谋害主家!”
阿耶这是倒打一耙啊……
陆菀手下顿了顿,又含着笑捡起了一支含苞的白玉兰枝,在尾部修剪了个十字口。
“老夫人一时惊愣,郎君就指挥人砸了她的卧房。就在此时——”
阿余一个大喘气,“郎主回来了!”
又一支含苞的山茶花被插入了瓶中,陆菀调整了下位置,才看向眼巴巴望着她的阿余。
“继续说呀。”
得了这等没诚意的回应,阿余瘪瘪嘴,却只能继续道:
“郎主先是怒不可遏,却在郎君拿出的种种证据前哑口无言,连那通房都承认了,是老夫人许诺了她种种好处。据说郎主当时都愣了好半天,最后,只能铁青着脸问郎君:他到底想要什么。”
她又兴奋了几分,“郎君就挺直了腰板,提出来要求:他要分出去单独过!”
这是要分家!
陆菀的眼神都亮了几分。
她早就不想自家人跟陆鸣他们再扯到一起,尤其是宫里还有陆贵妃和她所出的皇子,这两个不定时炸雷在。
最重要的是,老夫人那一房,竟然真的对东宫有觊觎之心。
从古至今,没当上皇帝、又觊觎皇位的皇子,有几个有好下场的,上位又哪是那么容易的。
便是周怀璋再有仁心,耐不住陆贵妃他们有心争位,闹出些是非来,日后他心里也难免有芥蒂。
早些跟他们这等利欲熏心的人划清边界,也是不错的。
“那耶耶怎么说的?”
陆菀饶有兴致地给花瓶里加了支海棠做配,觉得都更相宜了。
“郎主说,”阿余气势矮了下去,“说要想分家,除非他死了。”
“然后郎君就让人开了中门,当着满街人的面,把那通房丢了出去,然后安排了人,把这事都传了出去。”
“只是,现在洛京都等着看我们家笑话呢。”
陆菀手下一抖,就不小心把花枝剪得过短了些,她也不在意,抖着唇就闷笑出了声。
没想到她阿耶居然这么混不吝呢。
偏偏把家丑往外扬,铁了心地让陆鸣下不来台,也逼得他给个说法。
“把这瓶花送到阿娘那里去,记得找个妥帖的人。”
她回过身来仔细交待着,用帕子擦着粉白的指尖,似乎是纠结了片刻,才吩咐下去,“叫人备车,我去谢府一趟。”
待听到阿余脆生生地应下,才往妆台边去。
已经好些天不曾见谢瑜了,陆菀都有了些畏难的情绪。
上次两人维持着面上的和平,不欢而散,她都不敢往谢瑜身边凑,就怕他又提起要娶自己。
但有些离奇的是,她这些日子里可是反覆跟小白确认过,谢瑜的好感度居然没降,甚至还涨了一丢丢,现在都高达75了。
好感度75,虽是不到什么刻骨铭心的地步,也绝对是恋人中级以上的水准了。
尤其是好感度这东西,越往上,就涨得越艰难。
她几天没见谢瑜,对方还能涨5个点,这就很迷了。
陆菀透过镜中的影儿,看着阿妙给自己梳发,苦中作乐地想,难不成是谢瑜这几日不停地在回想自己的种种好处,自我攻略不成。
才到了谢府,她就撞上了刚回府的谢瑜,他似乎回来得匆忙,上朝的紫服玉带都还不曾换下。
圆领袍,五章纹,进贤冠,鱼符袋,一身矜贵威严装扮,正符合他大理寺卿的身份。
“阿菀?”
谢瑜见了她,就弯起了唇角,言语温和,好似二月春风,“你怎么来了?”
就像那日之事不曾发生过一般。
陆菀心里松了口气,她还真怕谢瑜给她脸色看。
她指了指阿云手里提的盒子,“我见玉兰开了,采摘了些,仔细地炸过了,想带来给你尝个时鲜。”
谢瑜的目光垂落,竟是露出个有些内疚的神情,轻轻握上她的手。
“是我不好,这些时日忙于公务,倒是鲜少去看你,还要你亲自送来。”
这话让陆菀有些懵懵的,甚至不知道他在内疚什么……明明是她拒绝了谢瑜,丢面子不说,他难道不伤心么。
她抬眼望谢瑜垂下的眼睫,小声道,“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呢。”
谢瑜没说话,手下略用力把她拉着进了府,行走中途还停下来,伸手轻柔地拂去她鬓边的一绺发丝。
“我又怎会生你的气。那日是我考虑得不周全,贸然提起,难免让你有些不喜。”
陆菀心里愧疚更甚了几分。
他怕是第一次向女子求娶,就被拂了面子,可再见时还是替自己着想,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替她开脱。
可愧疚归愧疚,她是不会答应嫁给谢瑜的。
越是愧疚,就越是不能答应。
哪个高门大户好人家会让掌上疼宠的女儿做续弦,在原配的牌位前执妾礼,她不能害了谢瑜。
被惦念的人察觉到陆菀的神色变幻,不曾握住她的另一只手死死地攥紧,捏得发白的指尖几乎要陷进肉里。
不行,他需得克制自己。
不能让眼前的人对他起了疑心。
谢瑜不动声色地把她带到了自己的书房,温声交待着她,声音清润如玉石相击,“你等我片刻,我换身便服再过来。”
“这书房里怎么有股酒味?”
陆菀吸了吸气,好似还有些梅花香,就有些疑惑地望向他,难不成他昨夜饮酒了?
闻言,谢瑜也不闪不避,眸子含笑,与她对视。
“我这些时日忙碌,又不曾去看你,便取了你赠我的蜜渍梅花,想兑杯酒小酌,却不妨失手打碎了。”
他刻意一叹,眉目里带了几分惆怅之意,“倒是可惜了阿菀辛苦所酿的蜜渍梅花。”
不曾见自己,便在夜间对着自己赠的物品么,还是说,他一边饮酒一边在思念着她?
感觉突然有些被撩到了,陆菀脸色一红,她别过脸去,“也不是什么稀罕物,等过两月,樱桃和杨梅下来时,我都可以酿酒赠你的。”
“我倒是想,”谢瑜走到内室中换下外袍,拉长了声,带着些暗香浮动的暧昧旖旎意味。
“来年时,能可与你一同酿梅花,那便不需可惜那一星半点了。”
若是那时阿菀已经嫁给了他,便能一同酿梅花了,谢瑜唇角扬起了一丝笑意。
外间陆菀却是一下没了笑容,她没应声,只是默默打开盒盖,将内中的一盘玉兰花瓣取了出来。
来年冬天,说不定她就已经回去了。
她又怎能许谢瑜一个来年。
见她没有回应,谢瑜的笑也渐渐收住,他整理了下微皱的衣襟,从内室走了出来。
月白的宽袍大袖,那般皎洁的颜色,被他穿出了温雅清冷的气质来,行走中,若是袖间有风,便更是翩然如谪仙一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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