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菀心一横,眨开了眼,就看见脸颊上还沾了血珠的少年,他身上的红衣都染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变得暗淡许多。
“阿菀?你可还好?”
周延有些焦急地问道,向她伸来了手,那手上还染了血,他连忙在自己衣襟上蹭了蹭。
最绝望的时候突然又有了生路,陆菀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
看在周延眼中,就是她被吓坏了,他支使着那两名欣喜落泪的婢女,“把你们娘子搀扶出来,牛车已是不能用了,需得骑马回城。”
陆菀的脚落了地,才找到了些真实感。
她不敢看四周横七竖八的尸体和伤员,视线只落在周延脸上,“世子怎地来了?”
见她还能主动开口询问,周延松了口气,放下心来,回应着她的话。
“我今日本就要辞行回城,恰巧路上就撞见了,”他指了指身姿矫健的侍卫,“更巧的是,我来时便带上了王府的护卫。”
这话是假的,他分明是见了陆菀之后,左右在佛寺也静不下心,临时打算回洛京,刚好撞见了这一幕。
“多谢世子相助,今日若非世子在,我等怕是要命丧于此。”
陆菀深深福身,很是恭敬。
周延不惯看她如此客套,清咳一声,皱了皱眉,“如今这牛车不能用了,我带你们回去,再通知了人来收拾残局。”
陆菀方才就听见了车夫的惨叫,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
周延上了马,俯身用力一拉,就把她半抱进了自己怀里,有些不好意思别过脸去,耳尖微红。
“事急从权,还要委屈你与我同骑了。”
这大约是他第一次对陆菀说这么软和的话。
以前他讨厌她总是跟在自己的身后,还大摇大摆地展示自己的喜欢,一点都不知羞,完全不像个知礼有教养的士族女郎。
所以总是冷着脸不理睬她,反正她总会贴上来,就跟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脱。
自然不会好声好气地对她说话。
周延不再看她,竭力忽略怀中抱着女郎的感觉,一勒缰绳,身下的坐骑就奔腾而去。
脸上被寒气刺得发疼,陆菀醒了醒神,手一松,红色的平安符就掉落在了雪里。
不仔细看,就像那些雪地里喷溅的血点一样。
见他们都走远了,一旁树丛里才转出来了几骑人马。
“来晚了来晚了,你的小娘子被人英雄救美了,还是被她从前心仪的人救了。”
徐凛啧啧两声,似有无限感慨,“询安,你说他们要是再续上旧情,你当如何是好?”
他说着,又打了个手势,就有人把跟着他们的一队人马带了回去。
谢觉也是一脸痛惜,忍不住胆肥地跟着埋怨了两句。
“郎君,我就说要您赶紧来救陆娘子,偏偏您又在书房里闷了半晌才出门。”
“这下好,撑着重伤还要出来救人,倒叫别人捡了便宜。”
长途跋涉,谢瑜本就受了伤,这会脸色更白了几分,他屏住气,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目光就注意到雪上一物。
下了马,俯身捡了起来,就看见了与他书房格子上相似的平安符。
很新,一看就是才从寺里求来的,是谁掉落的很容易就猜了出来。
这样恶劣的天气,竟是为了他才出门的吗?
谢瑜心下一动,继而脸色越寒。
如今却是一见了周延,就丢了开。
这物如此难求,却被求它的那人轻易地丢在了雪地里。
像是要把对他的心思一并抛却。
就那么简单的,轻飘飘地扔掉。
谢瑜紧紧地攥住平安符,勾起了唇角,周身像是凝了冰,透着生人勿进的气场。
既然勾得他动了念,就不会允许她轻易放手。
只要是他想要的,就永远别想逃脱了去。
无论生死。
一回了陆府,得了信的周夫人和陆菱、陆萧就都赶了来,连陆远都从府外匆匆赶回。
待见了陆菀安然无恙,几人才放下心来。
“哪里来的宵小之徒,竟是拦截到阿菀的头上。这是天子脚下,竟还能出了这等事。”
陆远满脸不悦,对洛京的治安状况很是不满。
“你少说两句。”
周夫人皱着眉拦住了他的话头,小心地看了看没什么反应的陆菀。
“近了年下,偶尔有流匪也不算罕见,只这回阿菀出门带的侍从还是少了些,才敢打到她的主意。”
“阿菀,”陆萧递过来她最喜欢的甜食,“你尝尝,我方才试过了,可甜了。”
连着陆菱都扒着她的胳膊不撒手,眼泪汪汪的,倒像是被吓着的是她一样。
“我没事。”
陆菀终于开了口,她抬眸望着周夫人,“阿娘,那些人的家眷,日后多接济一二吧。”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他们都是因为她的一时兴起而死的,她不能不管。
可周夫人却听出来了,她别过脸去,眼里一酸,又转了回来。
上前轻轻把陆菀揽进了自己的怀里,放轻了声音安抚她,“我会让人安顿好的。”
“阿菀不怕,错的不是你。他们是尽了自己的职责,必不会怨怪于你的。”
这些道理她都明白,陆菀扯了扯唇角。
可若是知道的道理都会被轻松用上,纾解开心绪,那世上又哪来那么多伤心人。
“阿娘,我只是一时有些难以接受,让我缓缓就好了。”依在阿娘温暖的怀抱里,陆菀闷闷地说道。
“好,”周夫人答应了一声,招呼着其他人一起离开。
待他们离去后,陆菀抱着膝,精巧的下巴支在膝盖上,一闭上眼就是雪地里横七竖八的尸体。
虽说知道这里是书里,这些也都是NPC,始终觉得心里不好受。
“娘子?”
阿云从屋外进来,身上还带着料峭的寒意,“谢郎君来了,您可要见见?”
谢瑜来了?
他的消息好生灵通,陆菀有些服气。
可这会她心绪不佳,又丢了平安符,实在是没精力应对他。
“你就说我受了惊,已经睡下了,请他改日再来,说话时客气委婉些。”
“是。”阿云躬身退下。
在陆府待客的花厅,“娘子已经睡下了,还请谢郎君改日再来吧。”
阿云担忧其他人不懂礼数,亲自去回了谢瑜。
“她已经睡下了?”
谢瑜负手,站在堂中,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神色,对这个说辞不置可否。
“是。”阿云只觉得有背上突然袭来一股莫名的凉意,她抖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在说谎。
谢瑜轻笑了声,看不出来有没有生气,“那我改日再来。”
可藏在袖中的右手却在逐渐用力,把平安符捏得变了形。
真是好样的。
他有些愠怒,却又说不出来由,他觉得自己魔怔了,可潜意识里,却又不想清醒。
不顾谢觉的焦心呼喊,谢瑜打马疾驰,一路疾行掠过长街,伤口撕裂般,燃起火烧火燎的剧痛。
渐渐的,就有些暗色的液体濡湿了前襟。
他轻轻按着心口,触手感觉到黏稠,铁锈般的血腥气萦绕在指尖,格外突兀。
天地间仿佛都静了下来,谢瑜忽然就觉得,自己或许该冷静几日。
——
自遭了劫匪之后,起初几日,陆菀还会在梦中惊醒。但慢慢的也就缓过了神,渐渐不再去想这些,只时不时会叮嘱人去关照这些部曲的家人。
而自那日之后,谢瑜就再不曾来,有时候她去了谢府,对方也像是在刻意避开她。
“娘子,郎君喝了药,已经躺下了。”
又是一模一样的搪塞回答。
陆菀侧目看了看天色,她可是挑了个不早不晚的时节,就这个点,谢瑜要是能睡着,她能跟着谢瑜改姓谢。
“那这些还要劳烦你转交给谢郎君,便是我改日再来。”
谢觉接过沉甸甸的包裹,脸上带笑,“必不辱命。”
眼瞧着陆菀渐渐走远,谢觉苦着脸掂了掂手里的包裹,转身就进了书房。
桌案前端坐着,提着笔的郎君,不是谢瑜又是哪个。
“您方才可都听见了,”谢觉把包裹往桌边一搁,“这都是陆娘子给您送来的。”
谢瑜落下了最后一笔,侧脸看了他一眼,“聒噪。”
谢觉却感觉委屈,他拆开了包裹,捧着最上面一本就站到了谢瑜身边。
“郎君你看看,我虽是不懂这些,看这陈旧程度,也知道一定是价值不菲。陆娘子巴巴地来求见您几回,您都让人家吃了闭门羹。”
“可她就是没生气,还投其所好地给您寻来这些。您倒好,哪来那么大气性。”
岂止是价值不菲,谢瑜瞥了一眼,就认出是前朝名家的真迹,这是有钱也难买到的。
【叮!陆菀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25!】
呵,他接起孤本随手扔到了桌上,纸上未干的墨迹就蹭成了一团。
这是一边讨好他,一边在心里骂他的吧。
明明那日他看见周延送她进了陆府后许久未出,她还来讨好自己作甚,难不成对他还另有所图。
“下次她再来,便让她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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