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真的是裴蔺,陆菀瞳孔骤然一缩。
雪亮银匙被细白手指捏到温热,她心中念头转动:若是裴蔺助了沈池此举,又将那些旧事告知他,显然是为了拿捏自己,好将谢瑜困在兴南。
如此说来,洛京那边,定然是要有什么动作了。
谢瑜知不知晓裴蔺将有动作?
陆菀一时怔然,很想将这消息传出去给谢瑜。
“阿菀可是用好了?”
沈池有些不耐,向她伸出手来,显然是打算继续方才之事。
而陆菀手心的瓷片也攥得更紧了,大约是割破了掌心,生生涩涩的疼。
偏偏在此时——
“郎主!郎主!”门外有人在轻呼。
“出了何事?”沈池不悦地扬声问道。
“郎主,松溪那边出了事,谢琅带着不少官府之人,将我们在松溪的铺子都封了起来!”
陆菀慢慢咽下了口中含着的汤羹,谢琅不就是谢瑜的胞兄么,这显然是出自谢瑜的授意。
一日之间,从兴南到松溪皆有动作,当真是快。
沈池脸上的笑意淡去,再望向陆菀的眼神中便多了几分戾气。
似是松溪的铺子对他极为重要一般。
他强行勾起陆菀的下颌,让她不得不仰头看着自己,粗粝指腹在粉润的唇瓣上重重摩挲。
“不过一个小娘子,他倒是肯这般看重你。”
说完,便将衣袍随意披上,大步流星地出了屋。
陆菀蹙着眉,用帕子仔细拭净了被他触碰过的肌肤,随后小心翼翼地将手心被瓷片划出的一道血线擦干。
可那勾勒半朵牡丹的瓷片边缘没有了釉,被血迹染红,擦都擦不回原样。
她叹了口气,却颇有些无可奈何。
自己被困在此,连性命都任人拿捏,哪有什么法子能将消息递出去。
只盼着谢瑜足够聪明,能看出些蛛丝马迹来。
…………
周府内,周夫人已然得知了女儿失踪的消息,当即便动了胎气,竟是有了早产的迹象。
府内乱成一团。
陆远神色复杂地俯身一礼,将寻找陆菀之事托付给了谢瑜。
便是他再不喜女儿的心上人,也知此时只有谢瑜有能力有手段能将她寻回。
谢瑜侧身避开,态度温和地搀扶起他与陆萧来,便告辞回转。
他径直去了周延所在的院落。
已经过了最痛苦的戒断之时,少年郎的脸庞上渐渐恢复了些往日的气色。
只是听了谢瑜的来意,他抿紧了唇,额上渐渐生出了冷汗。
“你方才说为了尽快得知阿菀的下落,你答允信王妃将阿耶的尸身立时下葬?”
清隽郎君背对他而立,身影修长笔直,如玉竹一般,闻言只淡淡一句。
“的确如此。”
周延忽然觉得心口紧到发疼。
他当然知晓阿菀失踪,若是不早些寻回,说不定便会有什么闪失。
可若是阿耶下葬,只怕就再无机会揭露他的死因。
少年郎眼眸中星星点点的光尽数黯淡了下去,唇上毫无血色,却不发一言。
信王死得不明不白,他身为人子,又如何忍心看到生父落得如此下场,放任凶手逍遥法外,但阿菀的安危又不能不顾。
他握紧了拳,越发痛恨自己此时的无能为力。
谢瑜转过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神情痛楚的少年。
他此时来此,也并非是为了难为周延。
陆菀还在沈池手上,那人手段狠戾,又性好渔色,他并无心情与周延计较那些旧账。
这也是他能容忍信王妃再多活几日的原因。
郎君清肃而立,神色冷淡,几近面无表情。
“查出信王死因并非一定要得了仵作验录,我有一计,需得世子施为……”
周延的眸子当即亮了起来。
他腾得起身,少年郎的身形劲瘦矫健,似有无尽气力。
将信王府之事尽付周延,已是月上中庭。
一日奔波,谢瑜不曾停歇半分,还是才替补上的谢十二在身边劝道,“郎君操劳一日,还是先回去用些饭食吧。”
他手中提起的羊角灯昏黄摇曳,烛光、树枝缝隙漏下月光在郎君沉冷的眉眼间一掠而过。
谢瑜不理会他,只问道,“松溪那边可有回信?”
谢十二不曾贴身跟在自家郎君身边过,也不敢多劝,毕恭毕敬答道。
“三郎君回信道,已经寻到沈池的生母,并将之请到了郡守府内小住,只待郎君的吩咐。”
得了这个好消息,谢瑜的眉心才松了一分。
据闻沈池为人至孝,其他的把柄或许拿捏不住他,有其母在手,许是能有些胜算。
想来此时这消息已然传到了他那里。
但凡沈池肯顾及生母半分,阿菀便不会有性命之危。
至于其他……郎君的眸中幽幽沉沉,眉眼间氤氲上几分沉郁夜色。
只要阿菀能平安归来,他便不会在意其他。
谢瑜敛眸不语,却是在思索如何该如何设法,亲手将那伤她之人,一点一点挫骨扬灰,好叫他永世不得超生。
谢十二忽然打了个寒颤。
他望向若有所思的自家郎君,便见着夜风正卷起他束发的系带。
轻软发带蓦得上下翻飞,自家郎君的清雅气度却丝毫不减,倒像是漫步林下的山中高士一般。
只可惜这高士心有挂碍,心心念念的是位女郎。
连饭食都不肯好好用了。
谢十二心下叹气,提着灯笼追了上去。
…………
一夜不得好眠,陆菀仰躺在榻上,大约是做了许多梦,梦见最多的是爷爷、陆家人和谢瑜。
等她醒来时,便觉得有些神思不属。
万幸的是,沈池竟是一夜未曾再来,想来是松溪之事当真对他非同小可。
外间似乎落起了雨。
陆菀听见雨滴辟里啪啦打在窗墉上的声音,也觉得似是有些冷了。
她在屋内寻了一番,也没发现有什么可供她御寒的衣物。
索性将床上的薄被裹在身上,也不曾下床,小白也有些饿了,窝在她身边恹恹的。
一人一猫,似是被人遗忘了一般,竟是快到午间才有人来送早食。
有一女子金钗花钿,装扮艳丽,领着几个婢女将些饭食摆到了桌案上,自己则是站到榻前,目光不善地打量她。
语气更是刻薄,“不过是昨日得了沈郎几分宠爱,倒是会拿乔,这会了都不曾起身。”
这人是把自己当作沈池的其他姬妾了?
陆菀的眸子扬了扬,难得给这无聊的处境寻出些乐趣来。
她咬唇做出怯弱不胜的模样,轻声询问道,“不知娘子是何人?”
第85章 疯子
那浓妆艳抹的女子还未开口, 她身边的婢女便忍不住了。
一脸的猖狂得意,“我们娘子名唤琴心,曾经是望香楼最负盛名的花魁, 你算什么玩意儿, 不过是得了郎主的一点宠爱,就抖起来了,我们娘子那才是郎君心尖尖上的人!”
还别说,琴心这个名字, 陆菀还真听说过。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眼前女子,见她年纪轻轻便上了厚厚的脂粉,难免心情复杂。
这便是那个被沈池送给周景的外室。
沈池为人薄幸无情, 还能把她接回来就很是难得了,但这人居然一点不记恨自己被送出去过?
她思衬着,大约是真的在沈池身边很有些地位,对他也是痴心。
原本是打算泡杯茶的,现在倒是有了新的主意。
陆菀心念一动,便垂着眼, 柔声楚楚道, “未曾听闻过娘子大名, 但娘子着实误会我了, 我与沈郎……”
她似是极为失落难过, 欲言又止, 惹得琴心眉心一跳,竟是吩咐其他人下去。
“琴娘子,郎主吩咐不可……”
琴心冷着脸道,“你是什么身份,竟敢管到我的头上?”
她在周景那做小伏低半年, 很是受了些气,才回了沈池身边,却得不着怜爱,心内郁结,没少打骂下人,婢女们见着她都赔着几分小心。
看守的婢女相互换了个眼色,左右这小娘子也逃不出去,便退了下去。
陆菀这才轻声细语道,“我昨日与沈郎并未做过什么,我另有心上之人。”
琴心将信将疑,“你说的可是真的?”
“昨日沈郎君入内,不过片刻便出去了,也未曾叫水或是更衣,”陆菀装作羞怯,“琴娘子应当知晓沈郎君素日的习惯,我们二人当真不曾做过什么。”
琴心闻言,唇角挑起,难免放松了些,看她也顺眼几分。
可看着眼前人容色远胜于自己,她略带鄙夷地打量着,只觉得刺眼,心下更是发酸。
为着沈郎,她可是心甘情愿去给周景那好色鬼做了半年外室,如今一转眼,他就宠上了更年轻娇艳的女子。
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琴心的神色变幻,陆菀现下很确定,这人对着沈池已经是情根深种。
她心里一乐,便刻意低声道,“娘子大约听说过,我是被沈郎掳来的,本就跟别人定了亲事的,可沈郎还说……还说要带我出海,一定要等我有了他的子嗣,才肯带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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