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上老神在在看戏的施窈,“便是阿窈,都被表兄今日的浪荡做派吓到了,还望表兄日后莫要作弄我们了。”
施窈轻瞥她一眼,便也装出了同款神情。
此言一出,周夫人和陆远的面色就难看了起来,一侧的陆萧当即便拧住了眉。
便再是多年不见的亲戚晚辈,也没有闺女宝贵。
沈池一双狭长的眸子却是登时就亮了几分,他背对着周夫人,目光只在如玉似雪的芙蓉面上梭回,带着几分势在必得的意味。
口中语气却是客套。
“表妹说笑了,我今日不过邀着表妹观赏沈记的印泥,可是语气太生硬,吓着表妹了?”
沈池又行了一礼,腰身更弯下去几分。
“如此,便再给表妹赔罪了。不知表妹可有什么喜欢吃的玩的,我定会寻来,给表妹赔礼。”
他性好渔色,最喜的,便是如陆菀这般有几分聪慧的美人儿,不至于如木头一般蠢笨。
遇着了,未得到时,便是几多费心。
一旦到手,便弃之敝履,若是惹恼了他,便会丢下江去,白送给江中的鱼腹。
可惜陆菀这会还不知他的本性,虽是生出些警惕,却只拿他当个有些心机的登徒子。
她磨了磨牙,只作出有些委屈惧怕的模样,果然便听见周夫人开口,让她与施窈带着阿菱回后院。
陆菀心中称意,沈池此人,当真是对她阿娘的心思一无所知。
但凡是让她委屈了的,周夫人怎会管你是谁。
更不要说是个多少年都不曾来往密切的远房亲戚了。
“我瞧着这人八成是冲着你来的。”
安置好了陆菱,施窈邀着她回了自己的房间,语气沉沉道。
陆菀一手托腮,想到了远在洛京的谢瑜,眉眼弯弯。
“他便是惦记也无用,只是难免有些碍眼。”
“那可未必,”施窈思量着,“我瞧着他眉眼狠戾,像是手上见过不少血,又姓沈,倒有可能与那位传闻中淮江上的主事之人有关。”
陆菀皱了眉,曾听说过的称呼脱口而出,“沈郎?”
“那倒不清楚。我也只是听徐凛说过,淮江行商,常有争夺撞船劫掠之事,偏又隐蔽,官府都奈何不得。不知何时,出了个沈姓郎君,倒把这般事都包揽了去,在来往行船中说一不二,倒像是淮江流水都成了他的属地一般。”
施窈随手将茶水倒入砚中,便要磨墨寄信给谢瑜,将此事告知于他。
却被陆菀按住了手。
“洛京正在胶着,稍一不慎,便是满盘皆输,你且莫要拿此事扰他。”
没想到沈池很可能有些来头,她咬着唇,思索着。
“我方才听阿娘与他交谈,可见此人虽是邪佞,为人却至孝,而其母与阿娘关系亦是不差,便是仗着这门亲戚关系,他也不能明面上对我如何。”
“沈池若真是淮江主事的人,有了心思,只怕是还有不少手段等着你,我看还是与表兄说一声为妙。”
施窈很是不赞成,但研墨的手却停了。
“好阿窈,”陆菀抱着她的胳膊,软语消磨,“谢郎君如今是何情形,你知晓的比我多,如何能再让他分心?你便信我,定是有法子摆脱了这人的。”
“再说了,你的三表兄我们还不曾去拜见,身边又跟了不少谢郎君留下的人手,定不会出事的。”
见她像是乱了手脚,陆菀又好声好气地与她解释,并无一丝不耐烦。
心知这是离京时的那事,让阿窈对自己更上心了许多。
现下这般,不过是关心则乱。
被劝说着,施窈思量了片刻,渐渐松开了眉心,又笑着挥开了她。
“去去,你这般抱着,我如何给三表兄写拜帖。”
她这般说,便是答应了,陆菀松了一口气。
平心而论,她又如何不知晓沈池来势汹汹,只是自己这会帮不上谢瑜什么,不给他添乱便是好的。
幸好两家还有些亲戚情分,沈池又至孝,明面上定是不敢做些什么。
想明白了自己此时应是无碍,陆菀扯了扯唇角,觉得自己这回南下,倒是比待在洛京都更不安全。
当真是天意弄人。
…………
庭院里弥漫着茉莉香气,那是下人们新添置的盆栽。
今日陆菀起得早些,并未打算出门,只穿了身家常的藕粉衫裙在庭院中走动。
墙沿边摆了几盆绿叶白花的茉莉,叶上花心还沾着露水,香气馥郁沁人心脾。
她小心地摘了几朵,夹到了在看的话本里,寻思着回头讲给谢瑜听,让他也在庭院里种些茉莉。
去了谢府许多回,谢瑜的书房院落她都摸熟了,种了什么没种什么,她也都记得清楚。
总之,茉莉是没有的。
沿着回廊假山,种些茉莉多好,等花开时,她还能窖出些茉莉香片。
他定是没有喝过这种茶的。
说起来又有多久没见谢瑜来着……她掰着细白的手指,有些出神。
身后的阿妙见状,心知自家小娘子是在想着那位远在洛京的郎君,便偷偷地露出个笑模样,并没有出声。
她转身打算给娘子斟杯温茶来,却骤然发现,屋内的桌边多了什么。
“娘子……这不是我们的物件!”
阿妙急急出门,捧着个朱漆攒心盒,走到了陆菀面前。
“内中是什么?”
陆菀侧脸打量着,就看见阿妙揭开盒盖,露出了码放的整整齐齐的蜜饯。
她素日里喜欢的几样,如蜜煎樱桃等,都在其中。
拨弄了几下,却见盒上没有任何印记留言,想来应当不是谢瑜安排人送来的惊喜。
陆菀的脸色沉了下来,她轻声交待着,让阿妙把这些都丢掉。
回头便将此事告知了施窈。
“难不成那沈池手下也有些功夫在身的人?”
施窈忧心忡忡,“我便说了,该将此事告知表兄,让他再安排些人来。”
“急什么,”陆菀抿了口茶,“我倒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你若是急了,便中了计了。”
瞧着她这般胸有成竹,施窈挑了挑眉,神色静了下来。
“阿菀有何高见?”
陆菀不慌不忙,“谢郎君能留给我们的人,定是精挑细选过的,他们并未察觉什么,定是因着没有人入内。”
“想必是姓沈的使了个障眼法,好恫吓你我,顺便显摆一下自己。”
没有人入内的话——施窈觉得自己隐约猜到了几分。
“那你打算如何?”
陆菀意味不明地笑着,满眼狡黠。
“说起来,我倒要感谢这位沈表兄了。”
不过,此时明显还有另外一事让她挂心些。
她来之前,便将夹干的茉莉花仔细地收到了盒中,这会儿又将小盒递给了施窈。
女郎的颊上晕染了些桃-色,“你能将此物,送回洛京吗?”
作者有话要说: 善恶一说,借鉴于张潮所著《幽梦影》,豫让之事,出自刺客列传。
第70章 待兔
不出意外, 施窈又好生调侃了她一番,才将那装了什么的小盒收了起来。
陆菀被她看得脸热,反而更理直气壮了几分。
不就是给谢瑜寄些自己晒干的茉莉花, 还跟他商量商量回头在书房回廊的假山边栽种些花草么。
这又不是什么说不得之事。
比这更亲密的事情他们又不是没有过。
乱糟糟的回忆像被断了线的珍珠, 辟里啪啦地落在了青玉盘里,砸落的声响清清脆脆,让陆菀的心口也跟着一跳一跳的。
她不自在地抚了抚耳垂,又用微凉的帕子托住了脸。
可那些地方都是清俊郎君曾流连亲吻过的……陆菀急忙打住了脑中的回忆, 可眸中依旧是闪烁不定。
一直留神着她的施窈见此,就眯了眯眼,也没继续打趣她。
她刻意捂住心口, 举止夸张地把陆菀打发走。
口里还故作冷淡道,“你还不快些走,你们这般要好,没地在这招了我的眼。”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笑了起来。
陆菀被她轻轻推搡着,脸上的热度降了些, 一手掩着腮, 佯作抱怨了句。
“阿窈净是拿我打趣。”
可待她出了门, 就听见身后房间内的笑声戛然而止。
陆菀如何不知她的心事, 这会也敛住了笑, 心下叹气。
虽是不知阿窈与徐凛怎么闹成了这样, 但窥见手帕交日日眉间萦绕不去的愁绪,她也难免担忧。
与其如此,倒不如她先动手为妙。
陆菀想了想自己在信中,貌似不经意写的那句——她们将上门去拜访谢家三郎君,唇角就弯了弯。
谢瑜那般聪明, 肯定能看破自己的用意。
他若是看不透么……
陆菀撇了撇唇角,他若是连这都看不出来,那也简单,以后窖出的茉莉香片就没他的份。
让他看着自己喝好了。
这好像——又显得有些太幼稚?
被风吹散了脸颊的余热,陆菀将心思放置一边,开始转身往回走。
那位沈表兄送了她这么个大礼,她若是不接着,岂不是白费了人家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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