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喉间不时溢出的满足低笑声,让她的脸上更加发热发烫,几乎要软倒在他怀里。
两情相悦,原是这般美好。
直到谢瑜将她抱起,往床榻边去,陆菀才蓦得惊醒,紧紧地攥住了郎君的衣襟,震惊地抬眼看他。
?这人什么意思?
谢瑜看着她的模样,却只轻轻佻了下眉,“你行走不便,我抱你过去。”
郎君如玉面庞上满是红晕,破天荒地出现了丝促狭的神情。
他将陆菀轻柔地放在榻上,自己却也在塌边坐下,眸中带着暧昧的朦胧之意。
又怜惜地亲了亲她的耳垂,才压低了声,调笑问道。
“难不成阿菀想我做些什么?”
陆菀眸中闪烁,别开脸,讪讪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她脸颊上满是绯红,长睫颤动仿若受了惊的蝴蝶,谢瑜便也不逗她了。
他弯了弯唇,只低哑着声道,“等我回来。”
陆菀侧脸,就见塌边的郎君正望着她,目光专注深情,似是只容得下她一人。
桌上烛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几乎要在那帷帐的深深隐秘里交融在一处。
“我等你。”
恍惚中,她听见自己轻声道。
无须多么露骨的言辞,这一刻,她听懂了他的话,他亦然。
如此,一切便终于即将回归正轨。
陆家自去南下,大理寺卿则要回京,而他们两人,亦是和好如初。
作者有话要说: 战战兢兢地试探评审的底线……
真君粥就是杏子和米煮的粥,真君指的是董奉,与华佗和张仲景齐名,医学界被称为杏林,就是与他有关。他隐居在庐山给人砍半,接受的报酬就是在山边栽种杏树,久而久之,便成了一片杏林。
第66章 将南
去兴南郡需得乘船。
如此一来, 已经在丰淮花了好些心思,休整经营好的别院却是带不走的。
临出门时,陆远让他们在车内稍候, 自己则是带着陆萧, 又去院中布置得意之处转悠了几圈,才稍稍放下念想来。
陆菀坐在车内,抬手微微支起窗,腕间浅青的玉镯就滑落进了杏色的薄纱袖中。
眼见得陆远和陆萧恋恋不舍地迈出了别院的门槛, 她才将车窗阖上。
一回头,正好便看见了施窈在木窗的光影里,正冲着她牵起唇角。
施窈含笑道, “看来陆伯父很是不舍此处。”
“那是自然的,阿耶很是花了一番心思休整的,你也见了,连着园中的花树位置,都是仔细调过的。”
陆菀想到那几日阿耶负着手,四处挑刺的模样, 唇角便扬了起来。
“他说那正堂的摆设色调清雅, 便亲自去花市挑了株芍药回来, 非要阿兄去寻个合适的石花托回来, 迫得阿兄连着在外转了好几日, 才寻着合适的。”
见她说得欢快, 施窈眸色微动。
“可此处不过是临时住处,花这些心思又如何能带走?”
陆菀倒是觉得,也未必要带走的。
她百无聊赖地转着腕上的玉镯,浅青的玉石流转生辉,衬得腕间如霜如雪的肌肤越发白皙。
私心里, 她其实很是认同阿耶的做法。
“阿窈,虽只是住一阵,但若是某处不合心意,花上些心思去转圜,让自己过得自在些,也未必不可。”
牛车开始动了,车辕上通知行人避让的铜铃叮咚作响。
陆菀眸中星光攒动,满是笑意,主动跟施窈说了句心底话。
“便是境地再如何恶劣,时候再紧,也不碍着我们尽力过得再好些。”
“便如你与表兄流落山野时,烧出的那筒竹盐?”
施窈笑得促狭,“我可是见着表兄将那竹筒打包带回洛京了。”
“他带那些做什么?”
难不成是谢瑜还打算睹物思人?
这个念头一出,陆菀也笑了起来。
“那是因着在山野里漱口不便,粗盐又味涩,才想着将粗盐在新鲜竹筒中烤制一番,添些清新竹香而已。这会回了丰淮,哪里还能短了这些物件。”
说完,她便垂下眼睫,遮住了眸子的情绪,手中还无意识地绞着帕子。
这人怎么想的,还不如跟自己要些帕子荷包什么的,带根竹筒做什么。
正腹诽着,就见施窈将一支锦盒递到了她面前。
“喏,这是表兄临去时,洛京才送来的,那边前朝皇嗣之事闹得火热,他走得急,便将此物托我转交了。”
看锦盒这细长的模样,倒像支簪子。
陆菀拨弄了下铜扣头,便见到昔日谢瑜赠她的那支红玉雕琢的牡丹簪子,脸色当时就变了。
这簪子不是被她连同其他几样喜好的物件,埋在洛京居所的树下了么,怎地被他给翻出来了。
以及,谢瑜是怎么知道自己将东西埋在了哪里。
施窈察言观色,见她脸色冷了下来,心道不妙,便凑过来仔细打量了下那支簪子。
试探问道,“这般好成色的红玉难得,牡丹亦是栩栩如生,阿菀不喜欢吗?”
喜欢是喜欢,但是被他翻了出来,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陆菀轻佻了下眉,心下念头转着,觉得谢瑜是不是见着两人能够和好,日子太过称心了,非得寻些刺激。
她也不瞒着施窈,从头至尾地,将这簪子之事讲了一遍。
从谢瑜知晓她在宝珍楼所购得的那支羊脂玉牡丹簪与周延有些干系,便送了自己这支红玉牡丹,又状似无意地摔了那支,一直到他后来还补送了支羊脂玉的给自己。
施窈听得咂舌,她与谢瑜认识这么多年,一直觉得他一副冷冷淡淡、诸事不上心的模样。
竟是这等隐晦的拈酸吃醋之事都做的出来。
见着施窈的怔愣模样,陆菀很有些解气。
她凑到施窈身边,两个小娘子就嘀嘀咕咕地吐槽起如今的大理寺卿来。
陆菀柔美的眉眼舒展,压低了声,也遮不住话中的轻快语气。
“你表兄这人当真是计较,那支簪子很是难得,他倒好,说摔就摔,还装模作样地说是袖袍无意拂到,我若是信了,我便跟他姓谢好了。”
施窈摇摇头,略略蹙眉,满脸不认同。
“我素来知晓他在朝堂上锱铢必较,倒是没想到,私底下与你相处时竟也做的这般过。”
不过施窈的重点显然是偏了。
她很快又挑眉一笑,“且不管你信不信,说不定来年就得跟他姓谢了。”
……
倒是忘了此间女子嫁人之后,便要从夫姓了。
陆菀有些着恼,微红着脸,眸中亮晶晶的,伸手就往施窈腰间去轻挠。
当即,两个小娘子就笑做了一团。
连骑着马,并车而行的陆萧都听见了,他只摇头宠溺地笑笑,倒也没有说什么。
牛车里,闹得够了,陆菀忙按住了施窈的手,含笑道。
“好阿窈,此事便过去了,你我也规矩些,莫叫我阿兄都听了去,晚间他是一定要笑话我的。”
施窈早就见识过陆家人的和睦,便收了手,开始整理起来自己的裙裾来。
陆菀则是将臂弯里的披帛轻扯回了原处,瞥了她一眼,假作随意地说了句。
“谢郎君怎地知晓我将玉簪埋在了何处,难不成他还在陆府里安排了细作?”
她有意试探,施窈也是立时便反应了过来。
“哪需什么细作,”她有心替谢瑜说些好话。
“你一言不发地离了京,他便安排了人守住了陆府,自己也时常往你那旧宅去。”
“说不定就是夜半中宵,庭院徘徊,正是睹物思人之际,发现了什么端倪,便寻了出来。”
“这不,如今你肯给他几分好面色,他便传了信,让人将此物送来了。”
这还真是不曾想过,竟是这个原因。
陆菀轻声道,“那时洛京已然乱了起来,他还往我那处跑做什么。”
施窈没接话,心里却是想着: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悔恨交加,又念着某人而已。
她以往见着谢瑜一步步沦陷,只觉得是阿菀貌美,性情好,人也聪慧的缘故。
连她都喜欢的小娘子,表兄心悦她,再是正常不过。
可方才两人说了那些话,她才忽而更深刻地意识到,阿菀果真是有些不同的。
明明平日里吃穿用度样样矜贵,是堆积如山的绫罗美玉才能将养出的娇娇女郎。
可流落山野时,却不曾叫苦,还能琢磨着将粗劣的盐粒烤制成竹盐,以便漱口时能多些竹叶清香。
许是只有陆家这般,连临时居所都要亲自费心打理一番的家人,才能教养出她这般的性子。
这般的鲜活娇妍,是她长于谢府一重重深沉无声的府院中,从不曾得见的。
跟陆菀一比,其他人便像是绘在了画屏里的花,再是栩栩如生,也是死物,终究是不如那清晨初绽,瓣上还沾了露珠的一朵。
想来对于谢瑜而言,亦是如此。
“阿窈?阿窈?”
陆菀见她发呆了好一会儿,便将从枝上剪下的一颗荔枝递给了她。
“你可是想徐郎君了?”
这荔枝才自一侧的冰盆中取出,供在盘里,冰凉凉的,让施窈回过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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