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吧。”少年喊。
啾啾立刻抬起手,指尖轻轻往左一划。
只听见“砰”的一声,土墙里面传出一声痛呼:“哎哟!”
啾啾手又往上划。
“哎哟!”少年再次惨叫!
最后啾啾的手划下来,少年也惨叫了第三声:“停停停!不玩了,不玩了,这怎么玩?!”
他愤愤然收起他的六面土墙,众人这才看见,少年摔坐在地上,有些头晕目眩,好半天才爬起来,揉揉屁股。
“你还是个阵修?”他咬牙切齿。
啾啾的阵法完全克制他的土墙盾。别人在外面看不出来,但其实啾啾手指一划,阵法内的天地就会颠倒一个方向。
他也会跟着朝那个方向摔去。
啾啾:“只是略懂一点。”
“哼。”少年拍拍身上的灰。片刻后,抬眼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扬起声音,“我叫陆云停!”
“我叫棠鸠。”
“我知道你名字,你说过了。”陆云停大声,“我很欣赏你,所以,我想和你……”
少年沉思一下。
在啾啾准备好和他“交个朋友”的时候,他突然眼睛一亮!
“我想和你拜个把子!你赢了我,所以你是兄,我是弟!”
“不对,你是姑娘……那你是姐,我是妹!”他昂首挺胸,“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好姐妹了!”
啾啾:……
啾啾:?
第29章 还弟子一个清白。……
好姐妹陆云停做下这样的决定后非常愉快, 并且迅速将自己带入了角色,开始为他的姐姐啾啾考虑。
“你先打擂台,我去做准备工作。”他很热情, “等你打完应该正好可以和我结拜!”
“我觉得……”啾啾还在斟酌。
陆云停已经一个纵身跃入了人群, 啾啾的“不妥”两个字没有被他听见。
啾啾心里确实是有些不愿意的,不过待会儿说也不迟。
现在她很快把注意力放回到擂台上, 又用剑尖画了几个圈, 把阵法从那边一隅扩大到整个擂台上, 然后问。
“还有人要来试试吗?”
“……”
众人不敢吭声。
试?
试什么?
已经阴沉下来的天空, 放心大胆的给众位修士投下阴影, 一双双眼睛都看不清情绪,但总觉得他们莫名的冷汗涔涔。
这小姑娘刚才气定神闲地把她的阵法扩大到了整个擂台, 好比给人当面下毒, 再当面要受害者吃下去?试什么?试毒吗?
土灵根的土墙姑且还在可控范畴内, 可阵法呢?——相当于是以人力与天地规则做对抗, 不管你修为有多强大, 身体有多强悍。在天地规则里, 都会被一视同仁地玩弄。
众人眼窝更黑。
妈的, 这种擂台赛就不应该让阵修上台。
本来还瞧这小姑娘修为不高, 应该不难对付才是——她的触手是克制那土灵根, 可还有火灵根、金灵根、器修……许多修士都能克制她的藤条触手。
没想到小姑娘还留了这样一个后手。
石崖附近突然响起一阵笑声,痞里痞气的,在突然沉默下来的山谷中回荡。
“这架已经没法打了,就算棠鸠徒儿赢吧。”
说话的是个30多岁的男人,留着稀稀疏疏的山羊胡子,带了小冠,却一副没有干劲的地头蛇模样。
他挥挥手:“把奖品发给棠鸠徒儿, 然后大家都可以回家睡觉了。”
“不行!”
人群中实在有人不服,走出来个背了琴的乐修。
“还没完呢,我们还能打!”他满脸郑重,沉声道,“我来试试!”
没有人敢附和他那句“我们还能打”,大家只是用敬佩的目光看着他,目送这不怕死的壮士走上擂台。
过不到三息时间。
壮士:“啊——!”
一声长叫,宛如头顶不知天高地厚的渡鸦,从台上飞出来,渐行渐远。
连根抛物线也没有,仿佛是从擂台漏出来直直下坠似的,虽然坠落的方向是横着的。
咕咚。
众人咽了下口水。
他们甚至没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只瞧见那小姑娘的手指轻轻一挥,乐修瞬间没影了。
反正出了擂台就算输,这是比赛规则。谁进她阵法,她就把谁的重力换个方向,让对方摔出去。啾啾现在简直比陆云停还要轻松。
又不费灵力,又不费体力。
这架确实没法打了。
众人抱头悔恨。
就不该让阵修上台,就不该让阵修找到机会结阵!
棠鹊却皱了皱眉,看向擂台,觉得不太好。
直接把整个擂台圈为自己的地盘——别人都是实打实的在战斗,啾啾却靠改写天地规则来战斗,确实有些胜之不武。
正想着,人群中有个女修,脱口说出了和她一样的想法。
“这也太不公平了!”
那小姑娘气呼呼的,嘴一瘪,像只惹人怜爱的小兔子。
孤灯并不怜香惜玉,反问:“不公平?怎么不公平?”
小姑娘手一指:“别人都是辛辛苦苦在打架,她却什么都不做就能取胜,这不是耍赖吗。”
“好家伙,人家辛辛苦苦画出的阵法到了你嘴里却是什么也没做。怎么,靠蛮力取胜才叫取胜,靠脑子取胜便不叫取胜?”
孤灯平生最恨有人偏见阵修,不禁冷笑:“上了擂台本来就是各凭本事,你们的兵器法器道术仙术是本事,我们阵修的阵法便不是本事了?凤梧老儿,我们的阵法不叫本事?”
孤灯直接点名了女修的师尊。
小姑娘面色一白。
凤梧真人垂目道:“阵法自然也是本事。”
“师、师尊,我不是那、那个意思……”小姑娘白着脸结结巴巴。
孤灯又道:“真要公平,大家都把自己本领舍弃了再来打。”
他本来长得就有些凶,这会儿语气一重,更像是小混混要街头火拼了似的。
“瞧见个比你强的就嚷嚷不公平,却不会思考战术对策。依我看,你也别修仙了,走出师门就是死路一条。干脆早点哭哭啼啼回家让爹娘庇护一辈子得了。”
那女修模样长得好看,平日都被众星捧月着,哪儿被人这样凶过。呆了呆,脸上又青又红,眼里蓄了汪泪水。
“我、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你也没必要这样凶、凶我吧?”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谁都知道这话没有说服力。你心里不这样想,哪儿又说得出来?
孤灯哼了一声,移开视线。
他的话糙,理却不糙,之前陆云停也是同一个意思,和真正的敌人战斗起来时,谁管公不公平,赢才是最重要的。
小姑娘跺了跺脚,嘤嘤嘤地躲到众人身后去了。
棠鹊心里也一跳。
明明被骂的不是她,可孤灯的声音就是震得她脑子里嗡嗡的响,连太阳穴都跟着一起突突直跳。她耳根偷偷一红,面皮发烫。
乐修飞走之后,场上众位弟子都一动不动,看样子是没人再敢上台挑战了。
啾啾连问了好几声“还有人要上台吗”,都没有回应。
许久后,青鹤观一位道长笑着甩了下拂尘,颇为欣赏。
“你们太初宗这女娃娃倒真是不错。”
他身边另一位老禅师也“阿弥陀佛”一声,看样子是赞同这个观点。其余一些长老、真人纷纷附和。
“小姑娘敢学阵法,真是勇气可嘉。”
孤灯翻了个白眼。算了,不吵了。
这场擂台赛的比赛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
太初宗掌门九玄真人笑了笑:“棠鸠徒儿,你过来。”
他现在是最快乐的。
门中弟子受了夸赞,肥水又没流到外人田,好资源内部消化了,他奖品给得心甘情愿。
他将返阴阳轻轻放进啾啾手心,温声道:“可拿好了。愿它日后能给你带来更多帮助。”
“多谢掌门。”
啾啾本来想戴在身上,转念一想,又给上面做了个花型标记,乖乖放进物品袋。
此间事了,估计各位领导再发表一番演讲,就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孤灯完全不考虑场合地打了个呵欠,啾啾则在注目礼中往她的小凳子走。
天地苍茫,焦火山又格外荒凉,渐起的峦烟之间,矮小的姑娘宛如踽踽独行的孤帆。人潮自觉给她让开了一条路。
他们还记得他们刚才和这小姑娘是队友,为她摇旗呐喊过。也记得这姑娘有多凶残狂野。
不料啾啾还未走入那条绿色通道,就有个声音喊住他。
“鸠儿。”
啾啾一顿,背影缥缈。
封疆抬手招了招:“鸠儿,过来。”
棠鹊睁大了眼,脑袋发懵,不知师尊做何意。
封疆声音肃然,很有正派君子的清朗,不轻不重,却把大部分视线都引了过来。
啾啾离人群还有一段路,孤零零地站在那片空地中。片刻后,她转过身,却并不过去,只是略略低头,看不清表情。
“师傅找弟子可有什么事?”
封疆慢慢收回手,负在身后,身形挺拔傲然:“素雪之前应该已经同你说过了,明日你便回藏雀山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