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主在施言身边的圈椅上落座,她动作缓慢,终于坐下之际,似乎如释重负。
施言转过脸看她,“二嫂,你感觉如何?”
她倒是知道一味药,可以帮七公主减轻痛苦。
七公主面上含羞一笑,还时不时去看卫二,这才道:“妹妹,我甚好。对了……你那边可有……那种药膏子?”
施言递了一个“我懂”的眼神给她。
七公主凑了过来,似乎迫不及待想要与人分享心得,“妹妹,你与首辅大婚在即,你也得事先备着。首辅也是习武之人,他与你二哥相比,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七公主冲着施言眨眨眼。
施言淡笑而过,“……”二嫂嫂有点奔放啊,与她果真是一家人。二嫂嫂懂得,她也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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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亲当日,顾九年登门侯府,单独见了定北侯。
二人去了侯府密室,里面设了灵堂。
定北侯看着长案上摆着的牌位,点了一炷香放上去,道:“施兄,眼下是时候了。你在天有灵,定要保佑我卫家!”
顾九年也上了一炷香。
定北侯原本并不想与朝廷重臣走近,可如今顾九年即将成为他的女婿,有些事已经无法避免。
曹令当初蛊惑景德帝毁了冠军侯府,日后也会对付卫家。
所以,定北侯听了顾九年一言,打算先下手为强。
事到如今,定北侯只能认下这个女婿了,闷闷道:“你打算怎么做?”
顾九年给人的感觉,是强势阴骘的。
十五年淫.浸官场,令得他在谈笑间轻易决定生死。
“曹令非死不可。”顾九年道。
定北侯一噎,“……曹令是皇上的心腹之臣,只怕他死了,皇上不会罢休。”
顾九年忽的轻笑,“那就先对付皇上。”
这一下,定北侯是真的僵住了。
其实,他二人皆知,冠军侯府当年的惨案,归根到底,是因景德帝而起。
换言之,若是没有景德帝的残暴昏庸,也不会有曹令的今日,更没有东厂一手遮天的状况。
“你、你……你不要乱来!”定北侯已结结巴巴。
今日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要造反。
定北侯的内心是震惊,且崩溃的。
对顾九年再也不敢小看。
顾九年笑道:“侯爷放心,我定有十成把握,此事一成,我就立刻娶言儿。”
可若是不成呢?
定北侯很想问出口,但到底还是闭嘴了。
造反之事,不 成也得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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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芙蓉宫突然起了一场大火。
正当深秋,天干物燥,饶是景德帝命人救火,也是于事无补。
等到大火扑灭,已经是一天之后的事了。
景德帝在外面痴痴守了一整日,亲眼目睹宫人抬着一具烧焦的尸首走出来时,景德帝双眼失神,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抽离了他的生命,让他的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皇上!皇上节哀啊!”
立侍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景德帝眼前一黑,随后天昏地暗,便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只知一桩事,他这辈子中最重要的人还是离开他了。
他一眼不敢去多看烧焦的尸首,一眼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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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将入夜。
顾九年领着一位身穿斗篷的少女入宫,少女的脸藏在兜帽里,旁人只能看见她纤细的身段,还有健步如飞的莲步。
景德帝迟迟不醒,太医院束手无措,于是,首辅就将自己的未婚妻---神医之徒带入宫,给景德帝看诊。
曹令就在殿内,他五旬年纪,但面上毫无细纹,一头银发如雪,整个人看上去透着邪气,宛若画本子里的妖物。
“首辅大人止步于此,卫姑娘且随咱家过来即可。”曹令嗓音阴柔极致,像是练了什么阴毒的武功。
顾九年与施言对视了一眼。
曹令城府甚深,一般人逃不过他的眼睛。
故此,顾九年留在了殿外,施言独自一人入殿。
她给景德帝施针期间,曹令全程盯视,甚至于施言留下的药方子,曹令也让太医层层把关,确定无误,这才允许太医院那边着手煎药。
这厢,施言随着顾九年出了宫。两人坐在马车内,施言眸光晶亮,“首辅,事情都办妥了。狗皇帝虽然死不了,但他从今晚开始必定噩梦连连,会一直活在梦里。曹令如何缜密,也不会想到我在银针上做了手脚。”
顾九年看着少女,马车内烛火昏暗,他眼中的她,却是熠熠生辉。
马车停靠在了顾家大门外,施言几乎迫不及待的冲了下去,提着裙摆就往后院跑。
施城早就来了。
他沉着一张俊脸,没想到这么快,他就登门顾府了!
萧玉儿换上了一身寻常妇人的衣裳,褪去了一身华服与屈辱,她的气色也跟着好了不少。
一看见女儿,就上前抱住了她,“娘的言儿。”
这时,顾九年也大步走来。
他对萧玉儿甚是敬重,毕竟当初他求娶施言,冠军侯是不同意的,倒是萧玉儿很看好他,“岳母。”
顾九年唤了一声。
萧玉儿抬起头来,看着顾九年的眼神,十分慈爱,“好孩子。”
一旁的施城觉得自己备受冷落,这个顾九年抢了他的二姐,又来抢他的母亲。
“咳咳……母亲,儿子尽快护送您出京,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儿子再接您回来。”施城道了一句。
萧玉儿看了他一眼,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十多年未见,她险些都快认不出儿子了,倏然哽 咽,“阿城,我儿!”
施城不太好意思的走了过去,抬起双臂,将母亲与二姐都圈在了怀里。
这一刻,他仿佛又拥有了一切,不再是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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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德帝时而醒,时而睡。
虽然还有一口气在,但几乎整日梦魇,不出半个月,人已经消瘦成了一副干柴。
四皇子萧昱终是坐不住了。
曹令是支持他的,要想坐上那个位置,他还需得到内阁的支持。
顾九年成了他的主要目标。
这一日,天光破晓,顾府大门外被东厂团团围困,曹令亲自带人前来捉拿顾九年,罪名是试图谋反。
顾九年带着人持剑迈出府们。
男人三十岁的年纪,面容清隽,但眼底的杀戮也甚是明显。
“厂督,本官已等你已久。”顾九年笑了笑,随即就对身边的人使了眼色。
曹令那双充着血的眸眯了眯,下一刻,便有数百银甲士兵从外围包抄了过来,反将东厂的人围困。
曹令眸色一凛,掐着兰花指,道:“好一个顾首辅,你这是抗旨不尊!还敢说不是造反!”
顾九年的唇角溢出一抹讽刺的弧度。
他是要造反!
谁又奈何得了他?!
顾九年持剑,当场下令,“来人!给本官杀!一个人头二十两!”
首辅大人是拥有金矿的男人,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不管是顾府护院,亦或是卫家军们,立刻就像是饮了鹿血,一个个十分亢奋。
不知谁人高呼了一声,“一颗头颅十两!杀啊!”
一时间,顾府周围的打斗一触即发。
顾九年手中长剑出鞘,直接攻击曹令,施城不知几时冒了出来,与顾九年两面夹击,将曹令围困。
曹令冷笑,“怎么,施大人也要造反不成?!”
施城笑起来有股不屑一顾的意味,“督主错了,本官这是要拨乱反正。”
关键是,二姐交代过他,让他不能看着顾九年送死啊!
不然,施城觉得,他完全可以做到袖手旁观。扪心自问,他是半点不想与顾九年并肩作战的!
另一头,卫二与卫三带领卫家军杀去了东厂,此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成了就是侯府数代荣耀,可若是败了,那就是万劫不复。
卫二才刚刚成婚,根本舍不下万丈红尘,故此,他格外谨慎用心,在进攻之前就做足了准备。
半日后,顾九年与卫家军直接杀入了皇宫。
施城一手提着曹令的头颅,单独去了一趟冠军侯府,他将那颗头颅挂在手中宝剑上,宝剑.插.入废墟,他噗通跪地,眼眶赤红,“父亲!儿子给您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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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德帝已昏迷数日。
曹令一死,贤妃和萧昱母子二人只能走险招,遂将景德帝彻底杀死,又伪造了传位圣旨。
卫家军与顾九年攻入皇宫时,贤妃与萧昱还抱着一线希望,只盼卫家看在血亲的份上,能够支持萧昱登基。
看着龙椅坐上的母子二人,卫二与卫三对视了一眼。
曹令残害忠良,为人歹毒,这 些年帮着贤妃与萧昱作恶不少。
卫家不.欲.参政。
曹令开始对付卫家之时,贤妃与萧昱也是知晓的,甚至还是主谋。
顾九年是内阁之首,眼下景德帝暴毙,东厂倒台,除却锦衣卫之外,就再无人能牵制他。
萧昱态度恭敬,“顾大人,父皇遗诏在此,你身为首辅,要替本殿下住持大局。”拥护他登基。
顾九年立在殿内,经历一场厮杀,他依旧淡定从容,如远山之巅的青松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