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厅堂内再无旁人,薄纱幔帐被男人掀开,他生了一双冷漠无温,且又深邃的眼,没有一个多余的字,亦或是表情,直言:“东西呢?”
施言立刻明白他是来索要那把匕首的。
她装作不知:“ 首辅是想单独看诊?病况很严重么?真要是如此,只怕药膳也改善不了多少。对了,首辅有何症状?近日可是有夜间出汗,体虚乏力之状?”
呵,她在故意刺激他。
甚好!
顾九年迈出两步,如此就挨着施言更近了,看着这张刻入了他骨血中的脸,积压了几日的莫名情绪被激发,突然伸手捏住了施言的细腕,男人语气狠厉:“不要以为有定北侯府撑腰,我就奈何不了你,你是自己将匕首交出来,还是本官亲手搜?”
顾九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此刻就想.逼.迫.她,看着她娇弱的模样在自己掌中逐渐在失去.血.色。
施言意识到顾九年是来真的。
那把匕首对她意义深重,她定要搁在自己身边。
施言正要张嘴大喊,顾九年的另一只手见势就要捂住她的唇,施言眼疾手快,抬手就去挡开男人的大掌,谁知她动作过猛,一抬手就打掉了顾九年发髻上的玉冠,顷刻间男人三千青丝披落。
因着顾九年的容貌过分俊美,故此,即便发髻散开,也不显半分狼狈,反而有种魏晋风流名士的倜傥潇洒。
玉冠落地,摔碎两半。
两人皆是怔住。
皆万万没想到,场面会如此狼藉。
不,是异常狼狈。
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方才施言为了避开顾九年,一手揪着他的衣襟,此时此刻,美人小手硬生生将顾九年.胸.腔.的衣.襟扯开大半,露出里面雪白的里衣,以及脖颈往下的稍许胸.膛……
落针可闻之际,扶柳的声音传来:“姑娘,靖王爷也来了。”
顾九年:“……”
施言:“……”→_→
首辅正衣裳不整,衣冠不齐,这要是被人瞧见了,她怕是跳进护城河泡上一日也洗不清了。
第三十一章 是相思病(五更)……
时隔十五年, 从未有人敢在他头上撒野。
顾九年眼角的余光可以清晰的瞥见自己散落的长发。
他很好奇,他为何直至此刻还没有将面前少女置于死地。
他就应该杀了她!
玉冠已碎,衣裳也被扯开,顾九年素有大周第一俊美臣子之称, 仪态一惯严谨气质。然而此刻, 首辅大人墨发横披, 衣裳不整, 而施言几乎是半个人挂在了他身上。
“呵呵……”男人突然一阵低沉的轻笑, “原来你就是这样给人看病, 那你倒是说说看, 本官有什么病?”
施言:“……”神经病可以么?!
外面的脚步声愈发近了, 伴随着的还有萧渊的嗓音。
施言当即松开了顾九年的衣襟, 到了这个时候, 她也甚是镇定自若,扭头往身后的壁橱一看, 随即对顾九年使了眼色。
顾九年:“……”
男人咬了咬后槽牙。
原本他毫不心虚,便是皇帝来了, 他也不会有任何畏惧, 奈何眼下这副囧况,饶是沉稳如顾九年也无计可施。
男人那双如凛冬冰锥的眸子直直凝视着施言,之后转过身,很 自觉得走向壁橱,然后躲了进去。
即便施言没有看见顾九年的脸,也能够想象到他冷若冰霜的表情。
但……
他不高兴,她就高兴了!
施言将地上碎裂的玉冠一脚踢入桌底,对着门外道:“请王爷进来。”
萧渊迈入堂屋,看得出来他格外捯饬过, 看上去莫过于二十来岁的光景。扶柳往屋内探了一眼,竟是没有瞧见首辅的踪迹,扶柳大眼一睁,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又在屋内次数望了望,的确没有首辅。
“表妹,那个……能让你的人先退下么?”萧渊道了一句。
施言点头,对扶柳使了眼色。
扶柳哪会不明白道理。
她一心以为,首辅与靖王爷皆有那方面的毛病,她又不是大夫,当然不便留下。
待扶柳一离开,萧渊浑身不自在了起来。
这世上,他还知道有一人懂歧黄之术,他现在八成可以笃定表妹就是阿言,但是他没有任何证据。
阿言不承认也不要紧。
萧渊清了清嗓门,始终有些放不开。
只见面前少女穿着一身碎花小衫,正笑盈盈的看着他,萧渊心一抖,仿佛是做错了事的孩子:“表妹,那个……此前在金陵,是我不对,你可还嫉恨着?”
顾九年就藏着屋内,施言眼眸滴流一转,问道:“王爷,你此前是想让我潜伏在首辅大人身边当细作,可惜如今我办不到了。”
提及此事,萧渊面色一僵,甚是尴尬,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就在少女面前挠了挠后脑勺:“表妹,此事莫要再提了,是表哥对不住你,倘若早知道是你,我万不能将你安插在那奸佞身边。”
奸佞呢……
施言险些噗嗤一笑。
萧渊瞧见了少女方才露出的笑意,心道:看来表妹并没有怨恨我。
表妹真是人美心善呐。
施言问道:“王爷还有何事?”
萧渊俊脸一红,他已经听说,今日主治的是.肾.病,他的.肾.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眼下又不想直接离开,遂道:“表妹,我有疾。”
施言淡淡一笑:“是么?不知王爷哪里不舒服?”
施言落座,也示意萧渊坐下说话。
萧渊在黄花梨木的圈椅上坐下,神情认真:“表妹,我近日来茶饭不思、夜不能寝、心意不定、整日惶惶。做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时而心跳加快,时而又郁郁寡欢。表妹……以你之见,我这是得了什么病?”
此时,藏在壁橱里的顾九年脸都黑了。
施言依旧淡淡笑过,似乎根本并不吃惊,问道:“王爷可是有心上人?”
萧渊心头咯噔一跳,仿佛是深藏已久的心事被人揭穿,他故作镇静,眼神依旧.坚.挺的与施言对视:“嗯?表妹此言何意?”
施言心情略复杂:“我猜王爷大约是有心悦之人了,这是相思病,并无大碍。”
顿时,萧渊一张俊脸涨红,破罐子破摔:“当真没有大碍?不知表妹,是否有法可解?”
施言突然觉得,这十 五年对萧渊并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这厮还是一如既往的呆啊。
“王爷,相思病无药可解,唯有靠你自己,既是喜欢人家姑娘,王爷去争取便是。以王爷的身份,还有哪家的姑娘看不上你么?”施言提出了自己意见。
萧渊在少女的注视中,稍稍一怔。
争取?
他真的可以争取么?
萧渊到嘴的话卡在了喉咙口,如今他与施言,男未婚女未嫁,家世背景也合适。
“表妹,其实我……”萧渊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
此时,壁橱中的顾九年,听到这里,忽的嗤笑了一声,这小女子真真是招蜂引蝶!
他的声音不大,但屋内的人稍稍留意一下却能听见。
萧渊一惊:“谁人?”
施言忙道:“王爷多虑了,堂屋除却你我,再无旁人。”
顾九年:“……”他不是人么?
门外,扶柳很无奈,又道:“姑娘,沈大人与指挥使大人也来了。”
她就纳闷了,这几位大人既然都很能吃,为何不去酒楼?这边可是药堂啊,总不能都是.肾.不太好吧……
施言想扶额,一想到顾九年还在壁橱里,她很有耐心的招待了沈浪与施城。
沈浪与施城没想到萧渊会先来一步。
三人皆在黄花梨圈椅上落座,施言命扶柳上了茶水,好整以暇的一一问话:“不知施大人与沈大人又是哪里不适?”
施城剑眉一挑,他一贯笑起来邪魅,有股子“天下唯老子独尊”的架势,道:“表妹,我近日来茶饭不思、夜不能寝、心意不定,你说,我这是犯了什么病?”
萧渊:“……”
施言淡笑而过,没有回到弟弟的话,而是看向了沈浪:“沈大人也是这样的症状么?”
沈浪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有病,他也编不出个所以然来,遂道:“还是卫姑娘火眼金睛,这都能看出来。”
施言已经打听过了,弟弟尚未成婚,萧渊倒是前些年被帝王赐了一位未婚妻,只可惜那女子坠马而亡,萧渊至今未娶。至于沈浪,他倒是有一位门当户对的发妻。
萧渊和施城胡搅难缠也就罢了,沈浪当真不该如此。
施言莞尔一笑:“这个简单,王爷与施大人早日成婚,便可彻底根除这毛病。至于沈大人,我倒是提议,夫妻合鸣即可,莫要再贪恋外面的花花草草,男子到了中年,最好是能够修身养性,如此方可长久。”
躲在壁橱里的顾九年,以及在场三位男人,顿时觉得自己被内涵到了。
九姑娘是在说他们老了么?
换做旁的女子,只怕早已羞的不知所措,她却还异常淡定的写下了几张方子:“按着我的方子调理身子,不出三个月,大人们的身子会大有好转。”
说着,施言给沈浪、施城,以及萧渊各递了一张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