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老二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接住了小妹,臂弯的分量很轻,他鼻头瞬间一酸,不受控制的脑 补出妹妹在顾九年手里遭受着怎样苛待。
卫家老大与老三也沉了脸。
定北侯心疼不已,若非是女儿被顾九年欺负,好好的人怎会突然晕倒?
一想到顾九年而立之年,女儿才十五,整整大了一倍,定北侯再难以自控:“顾九年,我告诉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你欺负一个小姑娘,你算什么男人?!本侯今天就跟你拼了!”
定北侯是武将,没有文臣的心机与隐忍,直接拔剑。
当即,四处影卫纷纷现身,也拔剑挡在了顾九年面前。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顾九年既不想卖定北侯一个人情,也不想息事宁人,他看了一眼在卫家老二怀中的施言,语气依旧波澜不惊:“侯爷,黄花的卖身契在本官手上,她即便是你的女儿,但也是我的人。今日,你不能将她带走,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定北侯顿时一噎。
顾九年这是打蛇打七寸。
他明知道,侯府必然会护着女儿的名誉,定不会让外界知晓。
一旦事情闹大,对女儿没有半点好处。
定北侯收了手中长剑,硬生生忍成了乌龟:“顾九年,你到底要怎样?!”
今日这一出本不在顾九年的算计范围之内。
但事到如今,他不介意利用九姑娘一次。
他这样的人,早就是一个死人,从十五年开始,他的魂魄坠入深渊,哪怕背负滔天罪孽,他也要颠覆大周,用大周江山给那个人陪葬!
区区一个九姑娘,亦或是定北侯府都不算什么。
顾九年淡淡启齿:“本官想要什么,想必侯爷比谁都清楚。倘若侯爷今日想要接回女儿,侯爷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常鸣:“……”主子好像是不太地道啊。
九姑娘见到家人,这都就激动的晕过去了,主子还扣着人,有些不近人情了呢……
这厢,父子四人又对视了几眼。
最终定北侯还是心软了:“好!本侯这就回府取东西!”
卫家三兄弟并不知道父亲要拿什么来换回妹妹。
但既然是首辅想要的东西,那必然十分重要。
卫二公子将施言抱入了厢房,这才与父亲离开。
走出顾家府邸,卫三公子问道:“父亲,咱们真的就这么走了?”
定北侯叹气:“当然不能放任囡囡在这虎狼之辈的身侧!且等为父回府取一物!”
卫老二这时问道:“父亲,首辅他究竟想要什么?”
定北侯抿了抿唇,但并未答话,眼下只能暂时这么办。
顾九年还能要什么?他是想要卫家的兵权!这虎狼之辈,真真是狼子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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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府大门外的巷子斜拐处,萧渊和沈浪二人眼睁睁看着卫家父子几人又相继离开。
可恨,顾府方才被卫家护院围了一个水泄不通,他二人半点消息没有听到。
沈浪狐疑:“王爷,你猜,定北侯为何又气冲冲的走了?他今日来顾府又是为了什么?我方才瞧见九姑娘入府了。”
萧渊眉头紧拧。
他心 头的疑惑一时解不开,他就一时难以平定心思:“本王怎知?!”
隐在暗处的暗卫甚是惊讶。
主子带回来的九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仿佛人人都对她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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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内,扶柳战战兢兢的立在床榻前。
今日的这一幕,真真是吓坏了她。
而此时此刻,首辅大人也来了厢房,扶柳不敢直视首辅的脸,但能够感觉到落针可闻的可怖气息。
许久没有听见动静,扶柳稍一抬眼,就看见首辅的双眼直直的凝视着榻上的人。
这眼神太过凝重,仿佛是盯着猎物的野兽,只要他愿意,猎物必定逃脱不了他的手掌心。
扶柳心尖一跳,不知为何,即便首辅什么也没做,亦是什么也没说,她还是心惊肉跳。
就在这时,榻上人突然梦魇了。
少女的嗓音像是充斥着愤然与怨恨:“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施言猛然间睁开眼来,她惊坐起。
顾九年上前一步,眉眼极淡:“你要杀了谁?”
施言额头冒出薄汗,仰面与顾九年对视,她脑子里浮现出来的那些记忆,皆发生在她临死之前,她身上穿着嫁衣,便是成婚那一日。
卫远承,是为了助她逃脱,才废了双腿……
究竟还发生了多少她不记得的事?
施言双手揪紧了被褥:“首辅,侯爷一定会将我带走。”
顾九年眯了眯眼,察觉到她在故意岔开话题:“本官并非一定要留着你。”
这是什么意思?
施言脱口而出:“……大人是想和侯爷讨价还价?”
顾九年突然觉得,这少女太过聪慧。
倘若阿言还活着,他们的孩子也该有这么大了吧?一定会像极了阿言,聪慧机智。
他好整以暇的俯视着她,眼神不含有任何温度:“本官养了你数日,总不能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果然如此。
施言暂且不知道顾九年想要从定北侯那里得到什么。
不过,她这具身子的原主,既然是定北侯的女儿,她如今占据了她的身子,有必要回到侯府,完成原主的夙愿。
至于以后的事,她再慢慢算计。
施言故意揶揄:“这下可如何是好,首辅日后离世,不能再带上我一块了。”
呵,还会挑衅他?
倒是长了一身的刺,还很坚毅。
顾九年突然轻笑,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他已经许久不曾这样笑过了。
“我若想留下你,便是十个定北侯也奈何不了我。”
言下之意,是他不想要她了,所以才会允许她离开他身边。
多么狂妄又自以为是!
换做以往,施言会用实际行动,让顾九年知道,她和他之间,她才是在上面的那一个。
然而如今,她不能暴露身份,只能抱紧了自己的小马甲。
这时,门外想起了响动,施言听见了定北侯气急败坏的声音,她与顾九年对视,她美眸一闪,忽的惊慌失落的大喊:“首、首辅……不要!我再也不敢了,首辅莫要打我!呜呜呜……”
少女的声音 传出门外。
这求饶声真真是可怜楚楚,叫人闻之泪落。
定北侯登时心疼的难以自控,当场爆了粗口:“好一个狗娘养的顾九年!老子才走没一会,就这样欺我囡囡!我卫家再不济,也有十万兵马!”
大不了,背上大罪,踏平了顾府!
他真想这么干,并且在脑子里演练了一遍。
卫长公子行动不便,卫老三和卫老三也不能忍了,父子几人直接推门而入。
此时,就见少女缩在床榻,墨发倾泻,她抓紧了被褥,一副担心竭虑,哭红了眼的样子:“我、我怕,首辅别……别那样对我,我不想当令夫人的替身。”
“……!!!”
好一个不知廉耻的顾九年,竟拿侯府千金当替身!
定北侯握着宝剑,脑子里只想砍杀了顾九年。
卫二瞧见小妹吓成那样,也没了平日里的清风朗月之态,对顾九年横眉冷对:“首辅,真是没想到,名义上追悼亡妻,守身如玉,背地里对一个小姑娘如此残忍?!亏得我卫家今日找上门来了!”
卫三年纪不大,还未弱冠,但为人一惯持重,此刻也是不能忍:“首辅,我妹妹云英未嫁,首辅只怕不宜出现在这间屋子里吧!还请首辅出去!”
扶柳:“……”她真是大错特错了,原来真正可怕的人不是首辅,而是九姑娘……
顾九年:“……”
此处好像是他的府邸,黄花目前也是他的人。
但,他当然不会留下来被众人唾弃。
顾九年离开之前,看了一眼床榻,只见少女仅仅露出一双滴溜溜、湿漉漉的大眼,一脸防备的看着他。
顾九年掌心莫名生痒。
定北侯保持着家主该有的仪态,但语气已经是十分不满:“首辅请吧,本侯这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顾九年的视线终于从少女身上移开。
他不屑于口舌之争。
便是他欺负了黄花,那又怎样?谁能奈何得了他?
这厢,顾九年与定北侯单独去了书房谈话。
无人知晓,他二人之间究竟谈了些什么。
等到定北侯从书房出来,他已是一身薄汗,仿佛刚才与人酣畅淋漓的打了一架。
然而,顾九年却还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首辅大人,面容无波无澜。
“父亲,囡囡已收拾妥当,就等着您一道归家了。”卫长公子道。
他很疑惑,父亲到底答应了顾九年什么条件,但父亲不肯坦白,他多问也无益。
施言稍作梳妆打扮,但眼眶依旧红红的,像极了被人欺负过的少女,她望向顾九年:“首辅,扶柳我就带走了。”
顾九年对一个婢女完全没有兴趣。
不过,奇怪的是,方才将两份卖身契交到定北侯手上时,他心头略过一丝异样,但不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