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明显不过的事情了,遭贼了,是真正的窃贼!
“都怪我,睡得这么死,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竟然都不知道!”白泽蹲在地上,两个拳头摁在地上,唉声叹气。
韩玉过去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扶起来,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种事儿哪能怪你,其实怪我,太大意了,不该把这么多松花蛋单独放在粮食屋里。”
“我们去报官!”白泽气得在地上狠狠跺了一脚。
韩玉摇摇头,眼睛直直地盯着几个大坛子,冷静地说道:“还是先不要报官了吧,先静观其变,这么多松花蛋肯定会出现在集市里或其他地方,我们顺藤摸瓜,看能不能找出个眉目,等事情都真相大白了,再报官不迟。小商人的地位卑贱,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报了官,也是浪费时间,他们也不会有什么作为的。”
两人在院子里查看了一番,也就在南墙上发现了一些泥土脱落的痕迹,确定是爬墙进来的,其他也没什么发现了。
这件事让韩玉建松花蛋作坊的心一下子又迫切起来,本以为这么小批量地做着卖着,虽然挣不了太大的钱,但小日子必然是越来越好,安逸舒适,无忧无虑。现在看来,多少存在安全隐患。一旦建起了作坊,规模大起来,请好了员工,制定一套合理的工作及管理作息制度,这种偷盗的行为,几乎是不太可能出现的。
既来之,则安之。
按照韩玉的脾性,既然已经如此了,那就权当作是破财消灾,偷得浮生半日闲。
不过这种事情,还是多一个人。就多一双眼睛。
权衡了一下利弊得失,早餐过后,韩玉领着白泽来到了爹娘家。按照她的叫法,自家的院子是东院,爹娘所在的院子叫西院。
听韩玉和白泽说起家里昨夜被盗的事儿,韩子明和林氏,韩俊和春草以及正在安心养胎的二嫂柳晴儿也都着实吃了一惊。
日头已经从初升时候的红色,变成了现在的白色,照在身上很快便有了暖意,抵消了空气中的清凉。
“也不知道是哪个孬种鳖孙。干这种屙不下来的事儿!”韩子明气呼呼地抽着水烟,水烟壶中“咕噜噜”的响着,像是家猫睡觉时候的呼噜声。
“你们俩都好好的就行。东西偷了就偷了。”林氏也是一脸的苦涩,甚至想想都觉得后怕,相比较于被偷的东西,她更加在意是两个人的安全,“以后多留点意。多长个心眼。还有,我跟你们说啊,以后再发生这种事也是,你们可千万不能跟这些人硬碰,他们一般都有刀!”
“爹,娘。大哥大嫂,我跟阿泽没事的。”
韩玉先稳住了一家子的心,随后慢条斯理地说道。“后面这段时间的话,你们也留点意,不管是广阳集上,还是谁家提起过,只要跟皮蛋有关的。咱都可以慢慢地把这个藤子拉出来,到底看看是谁偷的。”
“这个不是啥大问题。”韩子明的手一拍桌子。“这两天抽空,我把你们院子的墙上茬点枣树枝子,干蒺藜也都弄点,看看哪个鳖孙再爬墙,扎不死他!”
林氏点了点头,说道:“这也是个办法。我看啊,就是有人看你俩卖这松花蛋赚钱,才打起了坏心思。以后可得注意点,财不外露,钱多生活是好过了,可是钱多了也容易成为祸啊。”
春草回屋给韩立喂了奶,这才整理着衣衫出来,看没人吭声,便说道:“我还说让你大哥给你们照看着帮帮忙,可前儿个咱三姨不是让人捎信过来说,过几天咱三姨夫要回来,叫你大哥继续跟着出去到处跑跑。也不能总是待在家里,得挣钱才行啊。”
“没关系的,出去就出去吧。”韩玉先是看了韩俊,随后看向春草,说道,“大哥跟着咱三姨夫出去跑,家里也都放心,挺好的。”她又看了看阳光里的柳晴儿,“不过话说回来,以后我跟阿泽的作坊还是弄起来,人手不够的话,大哥二哥可都得回来帮忙,到时候给的薪资绝对不比在外挣得少。”
“咦,只要你俩弄起来,你大哥他就是想出去,我也不让他出去!”春草前仰后合地笑起来。能挣钱养家,男人又能在家里而不是长年累月在外奔波,这是女人梦寐以求的。
柳晴儿笑呵呵地说道:“你二哥他肯定也得老老实实在家里,不然我跟她不愿意。”
韩玉和白泽对望一眼,脸上都浮现着浓浓的笑意。
很显然,这次盗窃事件并没有给他们造成多大的影响。日子该怎么过怎么过,家人依旧这么体贴温馨和睦,这些是如此的宝贵可贵,都是金钱买不来的。
“行啦,行啦,你俩也别多想,过去的就过去了。”林氏看两人都没了什么沮丧的神色,就摆摆手说道,“本来说不捎包来就不让你俩吃饭,今儿个情况特殊,等会儿叫你爹去南头割点肉,咱打打牙祭,改善改善生活。”
“还是娘最好。”韩玉凑过去,抱住林氏的,腻歪地说道,“娘,你看这时间还早,我跟阿泽想出转悠一圈,去河堤上看看。”
林氏说道:“去吧,小心点,别错过了饭点,要不然这么远,可没人跑过去喊你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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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最早见于《庄子.胠箧》: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
第114章 河边救人
……
出了胡同之后,两人往西拐,沿着走了大约一百五十米,来到了西头的十字路口。
往南就是村南头,往东就是村东头,往北自然就是村北头,村北头直通杏花村的大片田地和粉河。
两人朝北方看了看,又对视了一眼,笑笑,没说什么话,再次迈步。路两旁的鸭子和白鹅,都跟视察的领导一个模样,大摇大摆走着,看到人就“嘎嘎嘎”直叫唤。
“小玉,阿泽,你们干啥去哎?”
路过一群正坐着说笑的老人时,忽然响起了姥姥柳氏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柳氏从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里慢慢站起来,满脸慈祥的笑容。
一段时间不见,柳氏又消瘦了不少,面色有些枯黄,精神看起来也不是太好,颇有点“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的感觉。
韩玉连忙应道:“姥,你们都在这说话啊,我们俩就想去北边地里看看。”
和姥姥柳氏一个门上的阿婆们,论辈分来说,韩玉都应该称呼为姥姥。说着,她和白泽朝几个人很是尊敬地点了点头笑笑。
柳氏弯腰拎起地上的小木凳,走过来拉起韩玉的手,又看着白泽,说道:“我的乖,地里风大,你俩现在去那做啥?”
两只手牵在一起,一个是不到二十岁的手,能够掐出水来的白白嫩嫩,一个是七十老妪的手,干枯的像是秋风和凛寒之中的树枝。就在两只手触碰的时间,韩玉觉得一股莫名的感伤瞬间击中了自己心中最软弱的地方。纵使再怎么貌美如花,终于还是要被岁月风霜侵蚀成满脸皱纹的老妪。
“好长时间没去过了,想去看看。”韩玉另一只手也捂在了柳氏的手上,“姥,你身子是不是不舒服。又瘦了,脸上的颜色也不太好看。”
“哎,老啦,过不多长时间一蹬腿儿就走了,胖点瘦点又有啥关系。”柳氏眼睛里闪过一抹叫人捉摸不透的情绪,连忙装作一脸的镇定,“你们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现在天凉了,风也大,去看看赶紧回来吧。”
韩玉仍旧压低了嗓音。小声追问道:“姥,是不是俺妗子还不是那个样儿?”
“都多少年了,我也习惯了。”柳氏微微一笑。多少辛酸埋在心里,“你舅他两口子好好就成了。快去吧,你看太阳到哪了。对了,晌午饭过来这边吃。”
韩玉这才有些不舍地松了柳氏的手,说道:“姥。那我们去了,晌午还是回家吃。你要是没事的话,去我们家住几天吧。”
“好好,知道了,快去吧。”柳氏轻轻推着韩玉的肩膀。
其实韩玉也知道,姥姥柳氏是不可能来自己家住几天的。妗子崔氏从嫁过来,多少年,从来没有主动进过灶屋。平日里做饭洗完刷锅都是柳氏来干,她就负责吃,吃完出去找门上的同辈妇女去说话。被这么一个烂摊子牵绊着,柳氏哪里也去不了。
路上遇到了一些熟人,韩玉也都笑笑说句话打声招呼。可是,不管脸上多么虚假繁荣。姥姥柳氏的遭遇,让她心里头始终有些不太高兴。
过了窑坑,便走出了杏花村,来到了田里,一望无际的田野,也有突起的草垛和坟包。土路两边的沟里,水流不多,草木也都枯黄了。
“小玉,我就觉得咱姥受太多气了,都瘦成这样了,看得人心疼。”各自看着两边的萧瑟的风景,白泽忽然开口说了话,打破了沉寂。
“谁说不是呢,年纪都这么大了,还天天伺候那个不要脸的死女人,还妗子妗子,我真想掐死她!”韩玉先是紧握拳头,忽然两只手做掐人脖子的姿势,咬牙切齿地说道。
白泽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抓住她伸出去的手,握在手心里,也没说话。
杨树梢上的鸟巢旁,站着喜鹊,“叽叽喳喳”叫着,身体随着风和树枝摇摆,如一直黑白相间的大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