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抱着小女在暗处瞧得眼红,恰逢于氏去解手,将婴孩交与妈妈照料,带着几个侍女远远走开。
她阴沉沉地想,同样生的是女儿,她的丫头被亲爹嫌弃、被哥哥姐姐嗤笑,凭什么锦亲王府的丫头生来就含着金汤匙,受尽娇宠?
被羡慕与嫉妒冲昏头脑的刘氏,做了一生之中最为疯狂的决定。
她出身商户,自幼生就三寸不烂之舌,一番话哄得妈妈愉悦不已。
正巧锦亲王小小姐的乳母今日身子有恙未能前往,刘氏便自告奋勇做了回乳母。
妈妈不疑有他,查清她底细后,给她一间禅房哺乳。刘氏早已备好一切,趁几个仆妇守在外头还未觉察的功夫,将小小姐的襁褓拨给了自个儿的亲生姑娘。
几个仆妇千恩万谢地走了,刘氏却带着换来的女儿偷偷回到常府。
这便是宿体常嫣嫣。
常嫣嫣五岁时,刘氏重病而死,这个秘密一藏就是十七年。
十七年来,常嫣嫣饱受常老爷轻视与兄姐们的算计,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做些送货行当谋生养口,久而久之,就养成个彪悍泼辣的性子。
遭到别家暗中报复,她就带着几个四处收来的小弟们,扛刀上去揍人。
有的客人看她貌美,生出不轨之心,她就割了那人子孙袋……常家这个地方多有些轻视女子,渐渐的,常家三小姐藐视世俗的名声就远扬开来。
一月前此地有个茶商要贩卖一批货入京,因钱两颇丰,常嫣嫣就跟着一同前往,不料她这一去就偶遇锦亲王妃于氏。
于氏总觉得膝下的女儿君锦玉与他们夫妇二人并无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乍见与老锦亲王神似的常嫣嫣,便觉极为亲近。
锦亲王君恪架不住她吵闹,只得去查一查,结果顺着刘氏当年的丫鬟,竟查出常嫣嫣才是真正的君家嫡女。
于氏自然疼爱这个自小流落在外,被人恶意调包的嫡亲女儿。当年做下错事的是刘氏,她也不好迁怒乖巧懂事的君锦玉,于是不顾君老太妃和君恪的劝阻,立刻就要令常嫣嫣认祖归宗。
谢嫣看得津津有味,正欲接着看下去,几个穿着打扮极为随意古怪的壮汉,合力扛起一个鼓囊囊的麻袋,蹑手蹑脚背着于氏一众人跨进屋子,然后关上门,一把将麻袋粗鲁地扔在谢嫣眼皮子底下。
这几个人是宿体常嫣嫣的心腹,自当唯她马首是瞻。
谢嫣眼皮一跳,关上系统面板,打量足边那脏得不成样子的麻袋,晃着腿问:“这是做什么?”
为首的刀疤汉子一搓手,讨好笑道:“老大,这小子是鬼鬼祟祟跟着那群人来的,我们几个觉着他鬼头鬼脑,看上去不像个好人,就偷偷打晕他,将他绑来给您处置。”
谢嫣抽了抽嘴角,几次打击下来,她已经没力气做多余的表情,只能有气无力指着地上的麻袋:“人家又没动手,为何无故害人?还不快将这人放出来!”
刀疤身后的小个子很委屈:“万一他等会儿要欺负老大怎么办?”
谢嫣伸手按住桌上大刀,装模作样吹了吹刀刃,微眯双眼:“那就看他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刀疤男吓得菊.花一紧,连忙夹着屁股指使几个人将袋口解开,一番忙活过过后总算将人顺顺利利拖出。
那人双手被反绑着,上下一身如雪白衣,腰间一条云纹玉带松松垮垮勒住窄腰。
他胸口衣襟被刀疤扯得七零八落,露出大片大片肌理分明的男性胸膛。
他双眼紧闭,额角乌黑发丝被汗水打湿,一绺一绺黏在鬓边。
男人皮肤白皙如玉,雪白颈项修长美好,侧脸弧度流利绝伦,鼻子精致挺拔,他密如羽扇的睫毛凝了点点珠水,每一次的轻颤都令人惊艳又痴迷。
再向下一观,男人红艳饱满的嘴唇微微张开一条缝隙,远远看去竟比女子还生得娇媚明丽。
他这般不省人事躺在地上,很有几分吐气如兰、任君采撷的暧昧意味。
刀疤几人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痴痴傻傻盯着他脸庞:“世上竟有如此绝世美人……”
说罢又立刻清醒,忙上前半跪在谢嫣四周,笑得一脸荡漾:“自是不比老大好看,老大花容月貌,就是那月宫仙子也难以企及……”
地上的男人轻轻低吟一声,刀疤几人立刻警觉起来,纷纷挡住谢嫣,大喝道:“你这兔儿爷,做什么鬼鬼祟祟跟过来!”
男人直起腰,在壮汉们震惊目光中轻轻松松挣脱了禁锢。
他扶着额头咳了几声,濡湿的眉尾眼角流转着令人移不开眼的风情,拉好散乱的衣襟,仰头直视谢嫣。
他冲她挑了挑眉,风情万种拨开湿发,盈盈开口:“你是常……嫣嫣?嗯?”
姓名:容倾
性别:男
年龄:25
属性:原世界男二
身份:定安侯,京城第一美人
谢嫣:“……”
被人当做歹人绑起来羞辱,还这么从容自若的人,不是脑子不好就是城府极深……反正她是头一回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谁说我没有昵称宝贝的地雷╭(╯ε╰)╮
系统:单身前的最后福利,高层你怎么看?
高层:色.诱她(*ˉ︶ˉ*)
系统:你已经诱过很多次了→_→
第194章 侯爷打脸宝典(二)
以往那些世界, 他再是如何惊世骇俗, 也总有些端着身份。
上个世界的贺云辞虽然风姿出众, 性子却内敛温柔,哪里是眼下这般眉飞色舞的飞扬模样。
谢嫣一时半会还未从他上个世界的人设中回过神, 就裹紧身上的披肩, 直勾勾盯着他瞧。
他也不恼, 笑吟吟托颐任她打量,曲起修长指节轻叩膝盖, 一副格外好脾气的纯良神色。
见他始终望着谢嫣但笑不语, 刀疤并几个狗腿子各自警醒起来, 举起手中狼牙棒, 目露凶光朝他脖子横着比划几下,厉声恐吓道:“小子, 你要是再敢对我们小姐不敬, 仔细老子挖了你那双狗眼!”
饶是遭人如此威胁,他面色也不见半点畏惧, 双手微微对着几人一揖,声音如朗月清风:“阁下不必惊慌,容某此行并无恶意,也必不会伤了常姑娘。”
刀疤鼻尖喷出一声冷哼, 有些狐疑地端详他神情:“那你为何鬼鬼祟祟远远跟着他们来常府?”
他脸颊边浮起的半透明人物介绍框做不得假, 人物身份处端端正正写着定安侯三个大字,身份非富即贵,就算此番心中有什么图谋, 也不会无故害人性命。
猜测他大抵是要随口诹个理由搪塞过去,谢嫣索性也操起手耐心听他胡扯。
容倾眉间登时浮起愤世嫉俗的失望与委屈,他容貌本就勾魂摄魄,如今轻蹙了眉,眼中泪光若有似无,笑容勉强又无助,更是惹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怜惜。
刀疤不自觉软了语气,对他的敌意也消减七八分,料想这厮年纪看上去不大,又生得细皮嫩肉,必然也是家中娇养的嫡子,从小养尊处优惯了,哪里有本事翻出什么风浪。
他放下棍子,上前拍拍美人宽阔肩膀,挠着头有些别扭地安慰道:“你一个大男人哭啥哭,又不是被人毁了清白……”
容倾眼中愁绪与痛苦更甚,痛心疾首道:“实不相瞒,在下本无意打搅阁下。容某本是京城一家钱庄的少东家,那锦亲王府的刁奴月前伤了家父,因家道中落,容某无处说理,听闻锦亲王君恪为寻亲妹前来定州,便头脑一热追过来讨个说法……”
他言辞恳切,神态足以令见者流泪、闻者伤心,提及锦亲王时又恰到好处流露出怨愤不甘的情绪,一番表演简直是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谢嫣:“……”非常好,你继续。
刀疤深信不疑,啐道:“我说怎么看那君恪不顺眼,你且放心,我们小姐才是锦亲王府嫡亲的小姐,左右你眼下处境艰难,若你往后诚心跟着我们小姐混,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谢嫣:“……”
容倾眼中忧绪立刻被惊喜取代,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看面无表情的谢嫣,又看看笑容可掬的刀疤,小心翼翼确认道:“阁下真能为容某做主?”
刀疤放声大笑,豪气万千捶他一拳,浑然没有卖掉主子的自觉:“自然,有我们小姐罩着,你尽管放心。”
谢嫣垂眼端详手边的酒,虽然她滴酒未沾,但她眼下觉得自己已经彻底醉了。
相逢一笑抿恩仇,几个人也是不打不相识。
美人总格外令人赏心悦目,加之刀疤看他性子颇好,被人误伤也不似那些贵人一般小气矫情,不禁心生几分亲近。
简单与他交待了来历出身,说明当初拜入常嫣嫣麾下的前后由来,最后干脆就直接以兄弟相称。
谢嫣是姑娘,自然不懂男人间的友谊。
她冷眼瞧着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的容倾,后者正与刀疤小个子几个攀谈,虽然刻意收敛了浑身贵气,可眉宇间萦绕的蓬勃英气却始终挥之不去。
脑海中幽幽浮起他方才那一声婉转魅惑的“常嫣嫣”,刀疤他们几个未曾留意,谢嫣十分清楚地记得,他那时神采奕奕的眸光。
谢嫣暗道自己多心,无奈地摇了摇头。
容倾这一手惨卖得极好,刀疤几个对他的遭遇深信不疑,哪里还有功夫掂量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