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恁的学的算学?十个指头加不出来?还要吃冰碗?我看你长得像个冰碗!”
“莫骂了莫骂了,一个冰碗才五文钱,不买就不买。”
“你算学学得不好还有脸吃冰碗?”
“甜瓜,水灵灵的甜瓜——”
老吴停了马车,在街边买了两块甜瓜,车马劳顿,一路赶过来,在马车里也憋得慌,身上还捂着汗,热死了。
洛素啃了一口,甜,这的甜瓜,也就是现代的西瓜,看着大街小巷卖甜瓜的,产量似乎还不少的样子。
老吴买了甜瓜,就顺势向这摊主打探着,当初兄长给他留下的这个地址,要怎么走。
谁料他这一说出来,那摊主一个抬眼。
“水井坊后身,只有一家,那片都是郑家的地方,你说的这个,应该就是郑家的主家了。直走,左转,燕州城东片,都是郑家的,你到时候问问就知道怎么走了。”
老吴笑着写过摊主,脸颊上的肉颤巍巍的。
千不想,万不想,可终究还是说准了!
这位兄长,当真是那郑家人!
而且还是主脉的!
老吴坐上了马车,看向洛素,意思很明显,这是该怎么办?
这豪商郑家,明显背后不知道再搞什么阴谋,白玉京的人已经是在调查了。
他和小道长这是要深入敌后,还是先避之大吉?
洛素看着他,“什么都遇见过了,也不差这一遭了,况且还有白玉京的人在,谅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洛素与老吴一路行来,这段时间,说不定白玉京的弟子已经有所发现并且解决完毕了。
老吴深吸一口气,那就去吧!
问着路,很快就来到了这水井坊,看着鳞次栉比的庭院,有大有小,老吴也有些震撼,这一片,全都是郑家的!这是整个占了燕州城的四分之一啊!
因着这里都是郑家的地盘,这辆外来的马车,和两个明显的外乡人,很快引起了注意。
“喂,你们干什么的?要去主家?”道边有个□□着上身的中年汉子。
老吴拱了拱手,“敢问郑铎郑老哥可是在此,多年前曾有一面之缘,今次来了燕州,特来拜访。”
那中年汉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老吴,“不是来攀亲戚的吧?这么多年上门混饭的也不少了,都是打着主家远方亲戚朋友的旗号。”
“主家老宅闭门有些时日了,你们走吧,家主近日不见外人。”
老吴与洛素心中一跳,郑家老宅闭门了?
等等,“郑铎,是郑家家主?”老吴小心翼翼地问着。
那中年汉子看了他一眼,“是啊,你不知道?”
“当初行商之时遇见了郑老哥,只当是一行商,确实不知。”老吴回道。
那汉子又打量两眼,似乎是信了几分。
“就任家主,也是近五年了,你既是行商是遇见的,平日许是会见你,现在......”他摇了摇头,似乎并不看好两人能够进到郑家老宅,但还是指了路。。
老吴谢过,马车向前,很快,两人就来到了郑家的老宅。
这是一处占地极大的院子,在这一片的庭院之中,也是十分的显眼。
大门紧闭着,里面仿佛没有半点声息。
老吴叩响了大门,门环“咚咚”,似有回声。
过了半晌儿,似乎是门房透过门缝。
“门外何人?不接外客,请速速离去。”
“在下姓吴,曾在梁州受骗,受过郑铎兄长之恩,兄长还借了我银子充作路费,今此前来燕州,特来拜访兄长,还请通传。”
老吴言语之间,很是客气,手中的衣袖里一块银子也递进了门缝。
门缝处的人根本没接银子,“近日主家不接外客,我代你去通传了家主,若是不见,烦请日后再来吧。”
说罢,那门房就速速离去。
老吴与洛素对视一眼,也不知道今天,他们进不进得去这郑家的门。
那人刚才透着门缝,洛素看了一眼,身上无妖气也无阴气,只是郑家闭门究竟是为了何?
等了半刻钟的时间,那门房就再度出现在门口。
“家主请两位一见,只是大门不便,还请两位请走前方的角门。”
对于大户人家来说,一般大门只向上级的外客而开,平日里都走角门小门,老吴赶着马车到了郑家的角门,已经是有仆人在此等待了。
引了两人进门,马车也被仆人接走安置,洛素和老吴看着郑家的大院子,一进又一进,外檐粗犷,并没有想象之中那等豪奢,来往之人,看着都很是利落,只是好似都刻意压低了脚步一般,声音放得很小。
老吴有些不解,都说燕州人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各个都是豪放的不行的性格,二十年前遇见那位兄长的时候,对方更是十分豪迈,可眼下这些仆役,还有来往的人,各个有着别扭的感觉,说话都是小声,让人心生怀疑。
“这位便是吴先生?家主有请,还请随我来。”一位管事带着两人穿门进院。
不只是两人进门的角门,这管事带着洛素和老吴走的这一路,也没什么生息。
老吴本想问问,这大门怎的不开?但到底是初次上门,又不熟悉,不好擅自开口。
等到了正堂,就见一位高大魁梧的汉子立于堂内,见到来人,主动迎上来。
看见老吴,连上几步,上上下下打量着。
“吴小弟,当真是你!还以为是哪个浑的前来蒙我!既是来了燕州,怎不先来封信。”
郑铎声音浑厚,拍了拍老吴的肩膀,说罢大笑了起来,见到老吴很是高兴的模样。
老吴见着昔年的恩人,也很是激动。
“数十年未见,兄长风采依旧。走了不少山郊野路,也不知这信比不比我这脚程快。”
郑铎揽了老吴的肩膀,“老弟,这可是侄女?初次见面,我这做伯伯的也没有准备见面礼。”
在鄞州吴家,洛素可是吴家的小姐,认过的干女儿,说是老吴的女儿,倒也是无错。
郑铎随手掏了掏,身上却没有带什么东西,只取到了自己的钱袋,看都未看,直接递给了洛素。
“大侄女,来,这是伯伯给的见面礼。”
郑铎看着洛素,心道这吴老弟倒是生了个好容貌的小女儿,这是记着这吴老弟家住鄞州,那是对女儿家一等一的好地方,怎的带了女儿前来燕州。
“使不得使不得。”老吴连忙推回去,这怎么整的两人跟上门打秋风似的。
虽然郑铎的年纪更大一些,但高大魁梧,比起老吴力道更强,直接将这钱袋就塞到了洛素的手里。
“我这做伯伯的给侄女见面礼,你管什么事,权当是一点零花钱,日后见面还是要补的。”
“侄女只管拿着,伯伯别的不多,就是银子多,日后你爹若是不给你零花钱,只需管伯伯要。”原本是在正堂内接待着两人,寒暄了一番过后,郑铎直接带着去了他的小书房。
郑铎的年纪比老吴还要大上五六岁,老吴如今也是年近五十,两个半百之人,在如此时代,足可以称得上是老人了。只不过,老吴显得年轻倒是有缘由,这郑家的家主郑铎,看着也没有多么的老态,头上的银丝,也不过是寥寥几缕。
小书房之内,郑铎与老吴正在叙旧,虽然有着书信来往,但到底了解不多,你来我往,简直是有说不完的话。
两人都是行商出身,老吴身家不低,郑家更是一州豪富,十分有话聊,提起这么多年的经历,每每说到激动处,就拍手叫好。
洛素安静地呆在一旁,她的视线扫过这小书房内,郑铎说话声中气不足,呼吸也有些短促,整个人蒙着浅薄的黑气。
书房内的博古架上,两个盆景已经渐有枯黄之色。
老吴状似无意间问及,这郑家的大门,怎的不打开了。
郑铎倒是没有隐瞒,“就要到了郑家百年祭祖之日,大门关闭,待到祭祖那日迎接祖先归来再开。如今上上下下进出都是走小门的。”
老吴恍然大悟,“赶得倒是不巧了,兄长相比事务繁忙,倒是我们叨扰了。”
郑铎不在意地挥挥手:“祭祖之事,主要有着老一辈和法师操心,吴老弟能够前来,我是高兴都来不及,这上上下下都叫我家主,许久没有能好好说话的人了。”他感慨着。
“如今因着怕惊扰祖先,怕干扰法师作法,这偌大的主宅,说话走路都要小声些。”说着,郑铎摇头,似乎憋着了。
听着郑铎的话,老吴偷摸看了看洛素,这事,是不是跟郑家祭祖有关系?
洛素突然插了句嘴,“郑伯伯,敢问您最近可是有胸闷气短,浑身乏力,眼前发黑?”
郑铎骤然抬头,眼神游移不定,“侄女是学了医的?许是近日忙了些,人的岁数也上来了,这半个月时不时就胸闷,便是找了家里的郎中,也只说是操劳过度的成因,喝了药也不见好。”
他心道,这侄女都未曾搭过他的脉象,莫非是从面上看出来的病症不成?
洛素并未正面回答,反倒是换了话题:“这博古架上的盆景,上一次绿的是什么时候?”
郑铎不知她怎的换了话题,抬头看过去,这大侄女将两盆盆景搬了下来,这盆景眼见着青翠浓绿的,可好似一个晃神一般,那博古架上的盆景不知何时居然已经枯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