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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凶手 [金推] (少地瓜)


  这是一个完全被家庭束缚的可怜女人。
  苏梅没有独立的人格和尊严,只是汪河的附属品……甚至连与外界结仇的资格都丧失了。
  度蓝桦示意肖明成靠近,在纸上画了一整条时间轴,语速飞快地分析道:“韩东他们说,有和尚曾看见汪河去后山与人说话,虽然具体离开的时辰记不大清,但那会儿刚做完早课,应该是正月初一的卯时过半(6点)以后,但最晚不会到辰时(7点),因为白云寺每逢整点敲钟。”
  “毒草在马匹吃下半个时辰后就随时可能起效,扣掉白云寺到事发点的两刻钟路程,所以,凶手是让马车在他投/毒后两刻钟之内出发的。最早卯时二刻(5:30),最晚卯正二刻(6:30),这就是凶手的具体投/毒时间范围。这个时间段凶手是在白云寺的。”
  “我今天问了苏开,谁成想他大年三十子时之前给人送过饺子,正月初一午时之前还去给村长拜年,而且有许多证人。虽然我已经派黄兵前去查证,但是既然他敢说出口,想必也是没有破绽的。”
  没有破绽,那么苏开的可支配自由活动时间就只有大年三十夜里子时以后到大年初一午时之前。假设他是凶手,最早也只能在年三十子时后出发,然后赶在初一早上卯时二刻之前就要抵达白云寺并完成投/毒的行为,并且在午时之前回到家给村长拜年……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这头碰了壁,没成想肖明成那头也不顺利:
  经多方核实,潘掌柜一直到大年初一凌晨还在跟歌姬厮混,那会儿城门都不开,他也不可能瞒天过海跑到白云寺行凶。
  嫌疑最大的两个人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这案子怎么查?
  得亏着肖明成思维敏捷、脑子灵活,不然度蓝桦这么哐哐一通说,一般人别说跟上她的思路,不被绕晕就不错了。
  他沉吟片刻,直接给出答案,“所以你见我迟迟未归,猜到潘掌柜那边也没什么进展,如果那样的话,那么案件调查就陷入僵局。所以不得不大胆的换一种思考方法:那夫妻二人是否是有预谋的假死?”
  毒草不可能凭空出现,可如果下手的真的既不是潘掌柜也不是苏开,那么她也不得不考虑极端情况。
  度蓝桦说得嗓子都冒烟了,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这才点头,“对。”
  有这样脑子灵活的搭档真的太省心了。
  “假死这种做法虽然复杂,也有风险,但却是一劳永逸的法子。你想,人只要死了就一了白了,那么他生前所背负的一切就没法再追究。我总结了下,会这么做的往往迫于三种压力:法律压力、舆论压力,第三种是经济压力。”
  说到这里,度蓝桦换了个姿势,身体向肖明成的方向自然前倾,继续道:“法律压力自不必说,杀人越货者诈死的不在少数,可汪河之前并没犯案,这种可能基本可以排除。第二种是舆论压力,我觉得也不可能,因为他一直都在承受啊!而且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就证明了他可以为了赚钱不择手段,道德良心全不在考虑之内,之前多少次他都被人戳断脊梁骨,沦落到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时候也没怎么着啊?不也是照样挺过来了?哦,以前不死,现在什么都熬过来了,偏挑在这个时候死?怎么都说不通。”
  只要我没有道德,舆论就无法进行道德绑架!只要我不断降低底线,就永远不会触碰底线……汪河显然就是这种人。
  “所以你怀疑他的生意出了问题?想借助假死脱身?”肖明成把所有的细节都吃透了。
  度蓝桦点头,也有点无奈,感觉自己的举动像是明知希望渺茫却又不得不垂死挣扎,“只是怀疑,但现在除了怀疑,咱们能做的也实在没别的了。”
  其实她内心深处也觉得假死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那两具尸体的脸依稀可以看出确实是汪河和苏梅无疑,身上的痣和伤疤也对得上。但没有DNA和牙齿鉴定结果,她也不敢打保票:万一真的就跟里写的那样,天下真有两个人一模一样呢?
  或者他们早有预谋,提前选了长相相似的人,反正后期人都摔烂了,容貌上的误差也就看不出来了。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能轻易忽视,因为破案本就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过程。
  而且度蓝桦坚信查汪家的生意绝不会无功而返。既然现在案件陷入僵局,顺带着抓鱼摸个螺丝也不算走空了,万一真的有线索呢?
  一直到现代社会,偷税漏税都是屡禁不止的老大难问题,而古代士农工商界限分明,为了进一步打压商人,税率更高,她就不信汪河这种见钱眼开的人真会老老实实一分不少的纳税。
  说话间,刘主簿就到了,因是被从家里急忙忙叫过来的,也是一身便服,“大人、夫人,不知这时候叫下官过来所为何事?”
  与之前下马的张主簿不同,他更年轻更有活力,也更有进取心,当然也更老实,截至目前为止,肖明成对他很满意。
  肖明成简单地把事情说了,刘主簿点点头笑道:“难为老爷夫人如此勤政,下官自愧不如。甄别倒不难,且容下官看看账簿再说。”
  主簿做的就是一县粮马银钱出入倒腾的营生,对账本再熟悉不过,肖明成找的这个援军是绝对意义上的专业对口。
  天色已晚,度蓝桦命人掌灯,虽然依旧没法与白日相比,但却比别的地方明亮许多。
  都说灯下看美人,讲的就是灯光柔和更添风姿,她和肖明成无意中一抬头,瞧见对方后都是一呆:
  呦,怪好看的!
  两人对视一眼,抓了对方现行,都有点猝不及防的尴尬,忙立即别开脸。
  度蓝桦清了清嗓子,对刘主簿道:“等会儿也该吃晚饭了,倒是扰了你和夫人清净。”
  刘主簿笑笑,“夫人言重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本分而已。说到清净,左右多年夫妻,家去后也不过说些家长里短,哪里比得上大人和夫人?日日同出同进,合作亲密无间,家事、国事都说得来,真是羡煞旁人。”
  讲到最后,他语气中颇有些向往。
  都说家和百事兴,可真想达到绝对的和睦却非易事,而最大的困难就在夫妻相处上。
  成亲容易,相处难,哪怕年少时再如何浓情蜜意,可天长日久的下来,原来的情分也都被柴米油盐酱醋茶给消磨没了。也不是不想说说知心话,但男主外女主内,一张嘴你说家长里短,我说事业艰辛,连最起码的相互理解都做不到,哪儿还能聊得下去?
  旧的情分去了,新的情分没来,关系自然一日不如一日。
  刘主簿与妻子也是从小青梅竹马,但这些年却明显感觉到日益疏远,问过知己好友,才发现家家如此,不过相敬如宾罢了。
  但调来平山县后,他却发现了眼前这对例外。
  度蓝桦愣了下,在旁人眼中他们这对假夫妻真这么和谐?
  而旁边的肖明成,却少有的出了神:“家事、国事都说得来……”
  原来如此!
  前段时间管家周伯还无意中感慨,“老爷来平山县后瞧着精神头好多了,面色红润不说,笑模样也多了,整个人都活泛了。”
  当时肖明成并未深思,可现在回想起来,原来一切早有迹可循……
  “光线不够亮吗?”度蓝桦的说话声打断了肖明成的回忆。
  他抬头一看,发现刘主簿几乎把脸都贴在了纸上。
  刘主簿赧然道:“让夫人见笑了,皆因下官有夜读的习惯,长年累月下来把眼睛给熬坏了,看远处的东西就模糊,光线暗时越发要凑近了才行。”
  度蓝桦了然,这不就是近视吗?而且看这个样子,度数恐怕还不低。
  她忽然又想到什么,转头去看肖明成,后者觉察到她的视线,主动解释说:“读书人中常有此症。”
  度蓝桦越发来了兴趣:“那你怎么不近视?啊,我是说那你怎么没有这个毛病?”
  肖明成道:“幼年时就曾见过几例,我便很小就注意了。况且幼年家贫,没有富余的灯油供我夜读,反倒逃过一劫。”
  每每涉及从前生活中的艰难困苦,他从不避讳,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羞耻的,因为那都是他一步步奋斗过来的见证。
  顿了顿,肖明成又道:“我观你神色倒不像从未见过的,方才又说什么近视?”
  度蓝桦在心里一个劲儿地嘀咕,跟聪明人合作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自然是方方面面事半功倍,坏处却是想要隐藏秘密很不容易,稍不留神就被抓住把柄了。
  所幸肖明成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性子。
  “以前我经常接触些海外商客,曾听他们说起过此类情况,说有的人尝试将水晶磨成薄片,放于眼前,可以缓解症状。”
  刘主簿也来了兴趣,“下官也曾听闻此事,感觉倒有些像千里眼。”
  大禄朝已经出现了原始的单筒望眼镜,并普遍应用在行军打仗和航海之中,大家对它并不陌生。
  度蓝桦原本是习惯性地将事情推到外国人身上去,没想到这次歪打正着,越发高兴,“确实有些类似,但是二者的镜片却截然不同,你说的千里眼应该是两面凸起。但那个可以缓解眼疾的水晶片却是微微凹陷的,而且人病的程度各不相同,厚薄角度也有些许的区别,调整起来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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