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他的脸色勉强好看了些。决定不能就这么放萧靳言走了,上前几步,对萧靳言道:
“萧总,其实我们这个体育馆还是很不错的,除了良好的隔音设备……”
他走上前,对这个体育馆赞美得滔滔不绝,屠鹭听得挖了一下耳朵。
她觉得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可以病遁了。于是把李元华拉到一边道:
“李校长,我觉得天太热了,我身体不舒服,想回去休息。”
在李元华的眼里,现在的屠鹭就是一个大功臣,赶紧道:“行、行,你先回去。”
屠鹭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走。
阳光刺在她的脸上,她用手挡了一下,就在眼前变暗的一瞬间,手臂突然一紧,只听轻轻的“砰”的一声,她瞬间被拽到了一处黑暗之地。
身后是冰冷的墙面,她的精神猛地一震,下意识地挣扎,脚下的篮球滚落一地,她似乎踢到了一个人的腿,以及松软的垫子。就在她想要喊叫的时候,有一双微凉的手突然按在她的嘴上,克制的呼吸就喷在颈边。
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屠鹭突然安静下来:“……萧靳言?”
对方微微抬起身体,即使伸手不见五指的杂物间也能看到他微亮的长眸:“屠鹭。”
屠鹭松了一口气,她眯起眼:“你把我弄这里干什么,不怕校长他们找你?”
黑暗里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能听见他在耳边道:“不用担心,有刘助理。”
果然,门外传来李元华惊慌失措的声音,刘助理镇定地解释。
他的声音带着固有的低沉和轻微的气音,伴着门外近在咫尺的说话声,恍惚间屠鹭会以为他们在玩一个捉迷藏的游戏,萧靳言把她抓走藏起来,然后告诉担忧的她:“不用怕,外面有人守门。”
她控制不住地想笑,但隐秘狭窄的空间里,彼此纠=缠的呼吸,再加上贝占合的身体,却让她在好笑之余,控制不住地心脏鼓动,想把自己缩起来。
她抬眼,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能靠感觉找他的耳朵:“你这是强抢女大学生,如果不放我走我就喊了。”
嘴唇却似乎扫过什么温热,是嘴巴?还是脸颊?她猛地抬起头。
耳边的呼吸乱了一瞬,萧靳言道:“你碰到的是我的脸。”
屠鹭松口气,萧靳言似乎对她的放松有些不满,微微压低身体,西服的衣料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黑暗里格外明显:
“我没有强抢。我是正大光明。”
屠鹭感觉有一些喘不上气,她喉咙一动:“好啊,你敢正大光明地就这么抱着我出去吗?”
“我敢。”萧靳言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只怕你不敢。”
屠鹭一噎,不敢说话了。
萧靳言道:“我只想和你说几句话。”
停了一下,问:“那个程晨,和你是什么关系?”
屠鹭道:“你不是无所不能的总裁吗?自己去查。”
“我说过,我要听你亲口告诉我。”
屠鹭道:“什么关系都没有。”
他摆明了不信:“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夹杂着爱恋、嫉妒,不屑、以及不甘。我猜他是对你爱而不知的对手,或者是你的前男友。”
说到最后三个字,他的语气突然变得阴沉。
屠鹭被“前男友”三个字吓了一跳,心虚地说:“他不是。”
“屠鹭,你没有对我说实话。”他的手微微抬起:“如果不告诉我,我不会放你走。”
他带着她缓缓腾挪,不知道碰倒什么突然摔倒,两人倒在垫子上,挤落一地排球,发出不小的声音。
李元华突然疑问:“什么声音?”
脚步声一近,屠鹭瞬间屏住呼吸,萧靳言的呼吸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把她按在了怀里。屠鹭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听到了对方的心跳声。
咚、咚、咚,一声接着一声,比自己的慢一拍。她竖起耳朵,微微偏了偏脸颊,“咚!”他的心跳似乎狠跳了一下。
在脚步声快要接近门口时,刘助理道:“校长,可能是老鼠吧,别管了。对了,在萧总方便的这段时间,您再给我讲讲a大的历史吧。”
“好、好。”
李元华的脚步声远去,屠鹭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把萧靳言推开,拍了拍身上的灰:
“你现在好歹是一个总裁,玩什么捉迷藏。”
萧靳言道:“只有这样才能抓住你。”
屠鹭一噎,她想了想凑过去。指尖一抬,就能触到他的脖颈,指腹下微微凹凸不平,还能摸到上次她咬下的伤疤。
“我猜你还有一件事不敢做。”
脖颈下的脉搏一震,他的声音平稳:“什么?”
“你敢不敢告诉我,你来这里找我到底是为了复合,还是为了报我上次咬你的仇?”
萧靳言的呼吸猛地一顿,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射过来。
半晌,他没有说话。
屠鹭就知道会这样,这个王八蛋每当遇到为难的事或者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就会当哑巴。
就像是在第一个世界里的乡下时,他就经常这么看着她。
那一次,她被他从山上背回来,两个人因为初见的“被咬”之仇关系缓和了许多。他决定找机会再逃跑,她答应帮他保守秘密。
他带来的那只京巴,已经快脏成了泰迪,每天在猪圈里打滚,和她家养的那两只公猪混在一起。
乡下的生活无聊而又平淡,每天的闲暇时光,就是看河边的大人小孩摸鱼,摸出的往往都是手指粗细的小鱼,和农村的大酱煮在一起,就是能吃上好久的鱼酱。
没有油水的鱼酱除了咸腥只能吃出一点香味,但那个时候就算是孩子们上好的菜了。
屠鹭放鹅的时候,远远地就看着孩子们站在河边捞鱼,孩子们分团体,萧靳言这个新来的自然不能融入进去,每次都能看到他一脸严肃地站在河边,眺望远方。
别的孩子以为他脑子有问题,但在他眼里,那些小孩子全都是心智不健全,因为抓鱼就笑得像是白痴。
萧靳言在乡下的日子不好过,屠鹭也不好过。系统总让她用爱心温暖萧靳言冰冷的心灵,但是屠鹭觉得自己也很惨,没有一个人来温暖她。
这天,西街的老李家又病死了一条猪,被扔在了村边的壕沟里,屠鹭被臭得头疼,和家里人抱怨。
半夜,她睡得朦朦胧胧,就闻到一股臭味,然后又是一阵怪香。第二天一早,她吃到了来第一个世界后的第一口猪肉,她幸福得热泪盈眶。问父母家里怎么有钱买猪肉,屠老爹和屠老娘对视一眼,让她快吃别说话。
她破天荒地多吃了一大碗饭,虽然肚子有些不舒服,但没当回事。直到她带着大鹅小鹅回家,在壕沟处没有看见那只病死的猪,顿时明白过来,吐得昏天黑地。
回到家,她一看见猪肉就吐,并且表示一口都不吃,被母亲塞到嘴里也吐了出来。
屠老爹把碗摔在桌上,一巴掌就扇过来。指着小妹骂她浪费粮食,小妹都能吃凭什么她不能吃。
母亲抱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她的不懂事,也哭这个贫穷的家。
但是当时的屠鹭一点都没有懂这种悲哀,她只是气自己为什么要受这种苦。
她被打了屁股,趴在炕上一声都没哭。只是脸憋得煞白,家里人没办法,借了钱买了猪肉给她吃,她都没有张口。
直到萧靳言过来,他趁没人在的时候静悄悄地出现在她面前,屠鹭满心哀怨,干脆破罐子破摔:
“下午三点李家有一趟去县里的马车,你赶紧走吧,不要在这种破地方。”
萧靳言看着她不说话。
她皱眉:“你怎么又不说话了?你是哑巴吗?”
萧靳言转身就走。
直到夜晚,她的窗户被敲响,屠鹭艰难地爬起来,小心地打开窗。萧靳言湿漉漉地站在窗外,手捧着一晚被炖得乱七八糟的鱼酱,抖着手给她:“给你……”
屠鹭看着他身上的杂草,还有腿上被水草割伤的血痕,顿时明白了什么。
他竟然也去摸鱼了。
【本想着让你去拯救萧靳言,没想到反而是这小子照顾你。】系统恨铁不成钢。
系统不说话还好,它一说话屠鹭的喉咙就是一酸,憋了好几天都眼泪顿时下来了。
她想,她是在攻略萧靳言,但又何尝不是被他攻略。
在这个世界里,她尝过贫穷的苦,也尝过被重视的甜。是萧靳言教会了她如何在逆境中生存。
那个月朗星稀的夜在眼前渐渐渲染成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屠鹭回神。心中又是酸涩又是复杂,忍不住起身抱住他。
短短的发茬和以前一样地扎人,就在萧靳言想要抬起手的时候,她道:
“等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我吧。”
说完,她起身走了出去。
远处,程晨跟在刘助理身后,还在滔滔不绝,刘助理不住点头,嘴角挂着克制的微笑。
屠鹭转身就想走,却被程晨一眼看到:“屠鹭,你去哪儿?”
屠鹭没空理他,李元华说她身体不舒服,对方不依不饶:“那也等萧总回来后再走吧,这样多不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