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唐丽儿被降司膳之后,容汐担心会再次引发历史变动影响现代。
但幸好,原本历史中,唐丽儿也曾因故被降职过司膳,且未详细记载是因何故。
所以,当容汐最后回去现代那日,再查阅历史记载,记载并未有何变化,依旧是唐丽儿任尚食期间因故被降为司膳,且未详细记载是因何故。
所谓妖女事件在历史中没有留下痕迹,《南温丽歌》的剧本也没有受到影响。
没有影响到任南逸,便是万幸。
不过容汐在后来的日子中还是加倍小心,不再有任何出格之举,杜绝一切改变历史的可能。
而历史也确实在正轨上行进,一步步向结局靠近。
盛文二十一年五月,盛文帝给大皇子李庭昭选妃,有意将硕亲王嫡女张楚湘许配给他做王妃。
硕亲王张硕是盛文帝关系亲近的表兄弟,也是这几年他有意培植的京中势力,用来对抗徐知重的朋党。
盛文帝此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想为李庭昭做太子铺路,贵妃更是高兴坏了,恨不得让儿子原地与张楚湘完婚。
可惜,当事人李庭昭却十分不愿意。
李庭昭当着盛文帝的面,称自己已有心上人,王妃之位非她不可。
而那位心上人,正是唐丽儿。
盛文帝一听,当场震怒,将李庭昭大骂一通,骂他是扶不上墙的阿斗,满心满脑都是美人情爱,一点不念及江山社稷,更何况他喜欢的“美人”,不过是奴才一个,身份低贱。
李庭昭从小骄纵惯了,又是个没头脑且性子虎的,面对父亲的责骂不但不反省还敢反驳。
他道,爱情没有高低贵贱,唐丽儿在她心里就是最好的。
盛文帝指着他鼻子气得说不出话,拍桌摔碗将他赶出宫去,连着几日拒不见他。
可气归气,李庭昭到底是盛文帝从小疼爱到大的儿子,即使他被宠溺成如今性格,盛文帝身为父亲对他仍是又爱又恨,这么多年的真感情让他无法放任不管。
再加上贵妃软磨硬泡,一个劲儿吹枕边风,盛文帝还是心软了。
盛文二十一年六月,盛文帝旧疾渐去,他便下令举宫前往位于避暑胜地的临池行宫。
此行一是出游避暑,二是,他也邀请硕亲王及其妻女一通前往,想借此机会撮合李庭昭和张楚湘。
盛文帝觉得如果让李庭昭多见识一下真美人,他就不会对一个奴才念念不忘了。
容汐身为司宫令自然也跟随前往临池行宫,她心中清楚,根据历史记载,这次避暑出游,是许多人命运的转折点。
距离李庭绪登基,越来越近了。
第49章 绣娘
临池行宫, 地如其名,依山傍水而建,虽不如皇城宫殿气派, 但胜在意境幽美, 一池莲湖为夏日洗去了不少燥热。
唐丽儿虽被贬为司膳,但也还是随同大部队一起来到了临池行宫, 只不过她最近日子确实不好过。
自从李庭昭在盛文帝面前口出妄言,盛文帝对唐丽儿就越来越厌恶,再不许她到御前奉膳。
新上任的尚食见陛下不喜唐丽儿, 自然也不会给她好脸,唐丽儿只能被发派去给宦官和宫人准备饭食, 是又累又低贱的活儿。
唐丽儿委屈坏了, 前脚还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后脚就被猫嫌狗弃,她认为这一切都是拜容汐和李庭昭所害。
她一想到自己被如此贬低, 而容汐还稳当当地坐着司宫令位子, 唐丽儿就又气又恨, 可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咽。
她心里到底还是有点数, 知道自己如今失势, 一时不敢再找容汐麻烦。
而且, 现在最让她头疼的人是李庭昭。
她被盛文帝厌弃之后,李庭昭反而来找她更勤了, 像是怕她一个人吃苦受累, 所以三天两头给她送各种礼物来安慰她,讨好她,山盟海誓立了一堆, 好像把他俩比成什么患难鸳鸯似的。
唐丽儿快被这个没脑子的蠢货气死了,他知不知道他越来找她,盛文帝就越厌恶她,她的日子只能更不好过。
唐丽儿现在见到李庭昭就躲着走。
这日中午,她给宦官们准备完饭食,正累得要死想回屋歇会,回屋路上途经花园就又遇上了李庭昭。
唐丽儿翻了个白眼,刚想绕道溜走,转身却瞧见李庭绪正向这边走来。
唐丽儿的心咚咚直跳,脚下有些犹豫了。
上次妖女之事,李庭绪帮容汐说话不帮她,让唐丽儿心里结了个疙瘩,伤心委屈到不想理他。
可李庭绪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过后依旧常来找她,态度温柔,笑容和煦,连之前忘记写给她的字帖也补上了,还耐心地陪她练字。
这让唐丽儿心里的委屈逐渐消融。
她觉得妖女之事,一定是皇后娘娘逼二殿下给容汐说好话的,因为是母后的命令,所以二殿下只能照办。
但是他心里肯定还是向着她的,如今他陪她练字,她就权当他是在向她赔罪,原谅他啦!
不过,李庭绪虽然对她好,但是嘴上却从来没向她表达过爱意。
这样若即若离的暧昧状态,让唐丽儿抓心挠肝,患得患失。
她更加想要确认他的爱,得到他全部的心。
唐丽儿琢磨着,如果一样东西太容易被得到,可能反而会让人失去兴趣,男人好像都喜欢欲擒故的女人。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李庭昭,一咬牙,撑起假笑向他走了过去。
她要做出姿态,让李庭绪吃醋,换他抓心挠肝地想得到她。
明日盛文帝要在莲池旁举行晚宴,容汐去各局督促完准备工作后也欲回屋吃午饭,路过花园的时候就撞见这三人的会面。
容汐果断带着落云绕路,往莲池的方向去,绕过莲池也能回到住处。
她现在只想踏踏实实地走完历史进程,不想掺和任何可能会节外生枝的事情。
正是午时,太阳最烈的时候,主子们都在殿内歇息避阳,莲池附近便无人游玩,只有一池碧叶红莲静开。
绕开池中瘦山石的遮挡,容汐才远远瞧见湖边坐着一个人,是无品秩的宫女装扮,可露出的侧脸,霎一看,让人微愣。
落云也瞧见了,惊讶道:“咦……唐司膳不是在花园吗,怎么又跑这儿来了?”
那宫女原本坐在湖边绣帕子,听到动静之后,她有些慌忙地朝容汐的方向望了一眼,赶紧站起来向她行礼。
待走近后,容汐看清她的容貌,确实和唐丽儿有七分相似,尤其是侧脸,只不过这小宫女没有唐丽儿跋扈骄纵的气质,眸中流露出的是纯朴和胆怯。
“奴婢冬晚,给司宫令请安。”冬晚惶恐道。
容汐看了眼手中的帕子,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冬晚将帕子往身后藏了藏,忙解释道:“奴婢是行宫的扫洒宫女,今日被派来打扫莲池周围,但、但是奴婢没有偷懒,奴婢是做完了活儿才……才想休息一会儿……”
不知是容汐厉名远扬,还是这小宫女性子怯弱,总之她好像一副很怕被责罚的模样。
容汐环视四周,石板路面无尘无土,是用水刚刚扫洒过,湖边也干干净净,一根杂草也没有,看得出来她确实没有偷懒。
“这儿地方这么大,就派你一人来打扫?”
“嗯,一直是我一个人打扫,姐姐们说我是新来的,应该多干,这是规矩。”冬晚认真说道。
容汐瞧她模样,看来是信了“姐姐们”的鬼话,怯弱的性子估计也是因为此。
宫人间常有老人抱团欺负新人的事,越是像行宫这种偏僻地方,风气越是厉害,平时天高皇帝远,也没人管束她们,而且就算要管也无法根治,很快就会故态复萌。
有些事情,大概是生在人骨子里的劣性吧。
人性是本善还是本恶,有的时候难以言明。
容汐以前也吃过这样的苦,不免对冬晚多两分怜爱,她伸手道:“你绣的帕子,给我瞧瞧?”
“奴婢就是爱好,但是绣得不好……”
冬晚脸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藏在身后的帕子拿了出来。
那帕子上绣的是池中红莲,图案巧妙,绣工精美。
容汐微讶,这手艺倒不比宫廷绣娘差。
她问道:“你当初入宫时,为何不参加绣娘采选?”
“奴婢参加了,可是考试没通过,考官嬷嬷说奴婢绣得不好,最后才被发派来行宫当宫女的。”
容汐沉默,大概猜到是那考官嬷嬷收了其他参选者的贿赂,踢掉了本该中选的人,空出位子换给贿赂者。
“当时的考官嬷嬷,姓何名甚,你可还记得?”
“嗯……奴婢只知道别人叫她段嬷嬷,是个圆脸盘子,其他就不记得了。”冬晚眨了眨单纯的眼眸,不解道,“这位嬷嬷怎么了吗?”
容汐面色平静,眸中却十分锐利。
“这位嬷嬷不必再在绣房当差了,我会安排你重新参加一次考试,你这手艺只留在行宫当扫洒宫女,实在可惜。”
冬晚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突如其来的喜悦让她有些愣怔。
“真、真的吗?”
容汐笑着点点头,“你若是有其他绣品,可以一并给我,我拿给新的考官嬷嬷做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