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这儿是公共厕所吗?想上就上,想走就走!?
他为她担惊受怕瞎操心,而她好像根本不把他当回事,说不定再过两天,就把来到这里的记忆全都忘了。
把他也忘得一干二净,比空气还干净。
“……”
妈的。
任南逸越想越气,把手里捏得咯吱作响的矿泉水瓶狠狠砸向前座靠椅。
“我好歹也好吃好喝好住的养了她好几天,结果呢,养了个白眼狼!”
朱宇车开的好好的,被后边猛地吓了一跳。
“哥,你没事吧……?”咋就突然炸毛了呢。
任南逸扯起嘴角冷笑一声,“真给爷儿气笑了,历史说她是坏女人,我之前还在心里替她洗地呢,呵呵,洗他妈个大头鬼。”
她就是个坏女人。
没心没肺,无情无义,冷血的,坏女人。
听后面一会儿骂一会儿笑,朱宇寻思着那女人可真没良心,咋把哥都气疯了。
可不知为什么,朱宇却又从他骂骂咧咧中听出一丝委屈……
朱宇猛地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
不可能,哥顶天立地大丈夫,怎么会委屈呢?
肯定是他听错了。
朱宇露出一个坚定而自信的笑容,重拾信仰。
对!你看他都气疯了,一定是讨厌死那女的了!
骂了一阵子,骂声突然消停了。
大概是火气消了吧。
朱宇正这样想着,却听后座传来阴郁的声音:“停车。”
“嗯?哦!”
朱宇把车停在路边,扶着方向盘回头问,“咋了哥,尿急?要上厕所?”
任南逸没搭理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车窗外的某处。
朱宇一头雾水,顺着他的视线往过去,马路对面是温陵市的历史博物馆,最近正在办特展。
朱宇眯起眼,仔细看了看宣传立幅上的特展主题——
南温·书画展。
第17章 雪梅
“阿嚏!”
“阿嚏!!”
“阿嚏!!!”
走出尚服局,容汐突然没由来地连打了几个喷嚏。
“姑姑是着凉了?”落云抬头望天,此时日光和煦,暖风习习,倒不像是会着凉的天气。
“无事。”容汐摆摆手,掏出手帕揉了揉鼻子,“许是有人在背后骂我吧。”
“啊?”
落云没明白,打喷嚏和骂人有关系吗?
容汐笑笑,没有解释。
回想起在千年后的世界中听到的这个说法,容汐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怀念,连带着说这话的那人,也一并浮现在脑海中。
想起任南逸,容汐一愣。
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她突然离开,好像没有告诉他。
才想起这茬儿,容汐有些头疼。当时情急,走到匆忙,倒是把他给忘了。
说来惭愧,这次也多亏遇见了他,她才有了这次扭转命运的机会。
任南逸算是她的恩人。
眼前晃过那人模样,容汐眸中一软。
等此次事毕,一定再寻机会见他一面。
“姑姑?”
落云在容汐面前摆了摆手,也不知姑姑这两天怎么的,经常愣神。
太和祭殿的方向传来沉远悠长的钟鸣,惊起春鸟阵阵。
容汐拢回思绪,暂时不再去想任南逸的事。
“走吧,去一趟燕房。”
燕房,是宫廷内掌记皇帝燕亵起居及嫔妃侍寝次序的机构。
“去哪里做什么?”
“取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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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和宫。
静默的寝殿内,安美人坐在铜镜前,长发披散,并未梳妆。
镜中女子不过十七八的年纪,一双美目却并无朝气,只略垂着眸,手中把玩一盒嫣红唇脂。
明媚的春日里,她好似一株将枯的桃花。
素心走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她脚步一顿,心中有些哀伤。
“主子,奴婢确认过了。”素心躬身道,“香膏确是杜兰香无疑。”
安美人手上一顿,略略放了心。
“兹事体大,确认一番,也安心。”
口中如此说着,安美人的脸上却没什么喜色,只平静地吩咐素心道,“去给娘娘报个信吧,一切顺利。”
“然后。”安美人扫了眼手中的唇脂,“再代我道个谢,娘娘的赏赐,我会好好用的。”
素心神色黯了黯,没有立即领命。
“……主子,您当真下定决心要这样做吗?”
殿内又陷入了沉默,安美人缓缓抬起头,静静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日光从背后的窗棂中倾洒下来,镜中人背着光,隐没于暗中,她的身后却光明一片。
安美人的唇边,终于露出一丝清浅笑容。
“只有这样,才能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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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仪局掌起居及礼仪宴乐之事,燕房也属尚仪局管理,由两名彤史负责。
内廷中人若要进燕房查档,通常需要尚仪在场,而容汐赶到的时候,由于上巳宴在即,尚仪局里的人多半都去了湖心阁布阵宴乐、接引宾客,程尚仪自然也不在局里。
不过司宫令总归比尚仪官高一级,容汐随便寻个托词,彤史也就听命放行了。
于燕房中,容汐将最近两个月的侍寝记档翻了一遍,其中安美人的侍寝记录只有一次,日子是一月初七。
今日是三月初三,若按戏文中所说安美人如今怀胎两月左右,这侍寝的日子倒是对的上。
但是,这与她之前的推测便对不上了。
容汐皱眉,又将记档仔细检视了一番,这卷宗笔迹清晰,也无后期修改涂抹的痕迹……
突然间,她似乎察觉到什么,捧起那卷宗细细嗅闻。
“姑姑这是做什么?”落云惊讶。
容汐神色微变,抬起头来将卷宗递给落云,“你闻闻这纸上的气味,是用的什么墨?”
落云低头嗅了嗅,“是奚州进贡的龙香墨。”
龙香墨制造时加入了龙脑香,落笔添香,一闻便知。
“这有什么不对吗?”落云懵懂。
龙香墨一向是奚州进贡给皇室的御墨,除却皇亲贵戚使用外,涉及皇家事务的卷宗记档等,内廷官吏也多用此墨书记。
所以燕房的卷宗使用龙香墨,也属正常之事。
“去年年底奚州逢遇天灾,原计划进贡温陵的龙香墨也耽搁了一个月才到,这件事你可还记得?”容汐反问。
“自然记得。”落云回忆道,“奴婢记得那时候,内廷龙香墨存货告急,为保证主子们先用得上,今年一月,六局全部改用普通的松烟墨,等到二月的时候才改回来。”
容汐将卷宗翻过来,点了点封面上的日期,“这本是一月的。”
落云一愣,反应了过来。
“姑姑您的意思是……这记档并不是原本,而是有人后来伪造的?”
容汐颔首。
“是谁做的,与香膏之事有关吗?”落云惊讶。
容汐未答,只是指着“一月初七”问道,“你可记得这日子有什么特别?”
其实从刚才开始,容汐就觉得“一月初七”这日子有些眼熟,似乎不久前在什么地方看见过,模糊的印象在她脑海边缘徘徊,可却想不起来。
“一月初七……”落云想了想,有些苦恼地摇摇头,“时隔太久奴婢也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那日好像下了好大的雪,别的也没什么特别的了吧……”
下雪?
容汐蓦地一怔,终于想起来了。
她的唇边勾起一个浅笑。
“找到证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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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日的下午,温陵历史博物馆里人不多,只有零星几个退休大爷摇着扇子悠闲踱步,和三五个相关专业的大学生在为课题论文做准备。
朱宇跟在任南逸后面,走在安静的展馆里挠着头不解。
“哥,为啥要来博物馆啊?”
“学习。”
“啊?”朱宇迷惑,“哥你不是对历史不感兴趣吗?今儿怎么这么好学?因为要拍古装剧?”
任南逸对朱宇的十万个为什么充耳不闻,插着兜大步流星往里走。
走到展馆的分叉口,他张望了一下,拔腿往左面走去。
朱宇也张望了一下,左面展区展的是南温后妃画像。
哦!朱宇顿悟了,哥果然敬业!
这一定是去看丽妃,为了拍剧,还提前跑到博物馆了解戏里老婆的历史知识!
朱宇觉得自己太了解任南逸了,颠颠地跟上他的脚步。
等到走到丽妃画像前,任南逸却一个眼神都没给,径直越了过去。
“?”
朱宇站住了脚,“哥,你不是要看丽妃吗?”
任南逸扔给他一个莫名其妙的白眼,“我什么时候说了?”
他继续大步往前走,越过了后妃画像,展的便是其他宫廷画。
到了这任南逸才终于放慢了步伐,顺着展柜一幅幅画看过去。
经过一幅长卷时,任南逸脚步一滞。
这长卷是一幅《宫宴图》,绘于盛文末年,而画作内容,“……画中详尽的记录了当时宫宴上的帝王、后妃、内廷女官……”介绍板上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