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冯云亭不像是什么热心肠的人,就是一个人再热心,会冒着巨大风险不惜和自己害怕的人一起出游甚至激怒他也要保护别人吗?
陆芸觉得不可能吧。
那么冯云亭究竟是出于什么理由去保护的她呢?
陆芸带着满头雾水,一点点爬了起来,恰巧此时,栾琛推开了房门。
“你醒了。”他道。
外面的灯光晃得陆芸眼睛有些疼,她眯着眼睛偏开头,栾琛意识到她不舒服,很快关上了门,打开了一盏小灯。
昏黄的灯光让陆芸没什么安全感,她蜷缩在角落里,像是只受了伤的小型动物。
在眼下这种情况,示弱显然是最好的选项。好在她之前面对栾琛时也一直是温柔有余强硬不足的模样,此时稍微软弱一些也不会引起栾琛的怀疑。陆芸下意识的想要去摸自己的星星项链,却到意识到自己不能动。
她只能作罢,小声地对栾琛道,“我怎么在这里,还被绑着?”
说着,就像是刚刚想起来自己昏迷前看到的画面一般,吃惊地道,“是你把我绑到这儿的吗?你要做什么?”
栾琛看她如小鹿般惊慌失措,放轻了语调。他将食指放在唇上,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用柔和的语调道,“嘘——别紧张。等一切都过去了,我会放你走的,好吗?”
陆芸的瞳孔放大,她用有些委屈地语调道,“真的是你把我抓到这儿来的?”
栾琛索性搬了个椅子,坐在她身边,语气里带着点怪罪,但是似乎并不是很生气,“是你先不乖的,我不是叫你坐在那里不要动了吗?现在被吓到了吧,以后不要再乱跑了。”
他说着,推了推金丝框眼镜,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不过你别怕,江古镇我也带你逛了一遍了,没什么别的地方可以去了。你就在这儿好好呆着,等一周时间过去,我就送你离开。”
陆芸不语,害怕的模样让人怜惜。栾琛不知道的是,她只是表面唯唯诺诺,内心正在重拳出击。
此刻,她愤愤不平的想:我信你奶奶个腿儿!怎么会有人能把“我绑架了你”用这么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来啊?
她在内心里已经将象征栾琛的小人从房间的左边踢到右边,又用降龙十八掌和还我漂漂拳给他进行了友好的面部按摩,最后再用一套女子防身术为他进行了背部活血化瘀治疗。
但哪怕内心戏再怎么丰富,陆芸的面上却依旧是吓到有些过分乖巧的模样,甚至还带着点哭腔,“我,我听话,你不要杀我。”
若是栾琛和傅屿扬一样能看到陆芸对他的好感度,铁定会发现她对他的好感度就从来没突破过零,一直很稳定的保持在负数。
但栾琛不能,而且陆芸的表现也是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最常见的表现,所以他并没有起任何疑心。
一切能这么顺利也归功于陆芸这一路上一直维持着的单纯形象,让栾琛对她放下了大部分的防备。
他将陆芸手上的绳子解开,然后将她的手机递了过来。
陆芸迟疑地不敢接过,栾琛却笑,“这么怕我?”
陆芸抿了抿唇,点点头,然后又立刻摇了摇头。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发抖的身体,但显然没什么效果。这点倒不是陆芸演出来的,只是她的确有点怵栾琛。虽然心里对栾琛多有唾弃,但是真的要和他对上的时候,身为嘴强王者的陆芸还是有点怂。
“也没有很怕的。”陆芸毫无气势地道。
“噢。”栾琛弯了弯嘴角,没有戳破她的逞强,将手机放在了她旁边的小桌子上,并解释到,“我把sim卡取了出来,你也联系不了任何人,好好呆在这里吧,有什么需要可以敲敲门,我听到就会……”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然后笑道,“我进来你恐怕会害怕吧。我还是叫人进来帮你吧。”
他如此照顾陆芸的想法,让陆芸更不明白他的目的了。不过陆芸也搞清楚了一点,他和冯云亭一样,非常不希望陆芸会死。因此即使把她关在了这儿,也给了她很好的待遇。
她感觉事情已经越来越复杂了,刚要说什么,就听栾琛又问,“你比较喜欢女仆还是男仆?”
陆芸:……
照顾的这么全面的嘛?
她嘴角抽了抽,说道,“不用……了。”
“果然还是女仆吧,男仆有点……麻烦。”栾琛帮她做了决定,随后又拿了点吃的进来,“吃吧,别担心,我不会害你。”
陆芸想着那忽然消失的厨子,就没胃口。但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肚子里空荡荡的,闻到食物的香气,咕叽咕叽地叫嚣着告诉她该吃饭了。
心理上的厌恶和生理上的饥饿进行了一番搏斗之后,毫无疑问是饥饿战胜了一切。抱着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的心理,陆芸妥协着吃了。
这顿饭是蒜香排骨。排骨一个个炸的外焦里嫩,香气四溢,不得不说,是真的好吃。
栾琛看着陆芸吃完饭后就离开了。陆芸咸鱼一般躺下打量着眼前什么都不缺的小房间,想着刚刚吃的佳肴,竟产生了希望菲特好好和栾琛学学的想法。同样是一声不吭地将人掳走,栾琛的态度简直是好太多了。
不过心里吐槽归吐槽,陆芸等听不到栾琛的声音之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再坐起来去想该如何破掉眼前的僵局。她拿起手机,打开里面唯一一个聊天软件,试探性的给傅屿扬发了条消息。
“在嘛?”
信息发送的畅通无比,陆芸放下了点心。她怀疑这个手机和傅屿扬联系的方法根本不需要sim卡,而是通过某种黑科技。在前在那个封闭的学校里时也是没有信号,但她和傅屿扬的聊天却依旧畅通无阻,甚至可以打电话。
在等待傅屿扬回消息的期间,陆芸计划了一下逃出去必须要有的几个步骤。
首先,她得把绑在脚上的这个东西解开,可从目前来看,这是一个死结,而且勒的严严实实,不像是她能轻易挣脱开的样子,即使要解开也需要花费时间。
其次,出逃的路线需要提前计划,栾琛刚刚离开的时候,陆芸听到了有下楼梯的脚步声,再看这天花板的样式,她大概处在一个别墅的阁楼里。
如果走正门的话就要考虑冯云亭和栾琛以及栾琛口里那个女仆的活动时间,摸清楚他们大概会在什么时间上楼或者离开。
如果走窗户的话,就得考虑从起码得有三米往上走的阁楼下去怎么才能身体健全的逃跑,而不是摔断一条腿。
她伸手去拽了拽房间里唯一一个窗帘,发现窗帘居然是钉死在墙上的。也就是说,如果要选择从窗户逃跑,她还得把这个目测很厚很结实的布料给扯开,然后打开不知道有没有锁上的窗户。
这两条路线都显得有点困难的夸张。再加上床距离窗帘还有一定的距离,她如果不解开这个绑得牢牢的死结,恐怕连逃出去的第一步都完不成。
正想着,手机发出了轻微的声响,陆芸忙回去把提醒音关掉,然后将其拿起来。
“我在。”原来是傅屿扬回了消息,这次比他以往的秒回慢了很多,但陆芸非但没有怪罪他,反而感到深深的感激。
方才无法和傅屿扬联系到的恐惧一直在她心底蔓延,现在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在电脑的那边,傅屿扬揉着头坐了起来。昨天在陆芸那边出事儿后,游戏的屏幕就一黑,系统提示他道,“时间已经很晚了,快回去睡觉吧。”
傅屿扬感觉自己就像是看推理电影即将揭晓凶手的时候被忽然打断一样,心里上不去下不来,又憋屈又难受。
尤其是自家npc小姐姐如今生死未卜,让他去睡觉,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不过,傅屿扬看到这个界面的时候,其实倒也松了口气,系统还能提醒他去睡觉,证明陆芸目前并没有出什么大事儿。他揉了揉太阳穴,意外的发现自己竟然松了口气。不知不觉间,陆芸身为一个游戏角色,竟然已经在关到电脑后也可以持续性地影响到他的心情了。
被强制下线,傅屿扬除了想告诉游戏他已经成年了不需要再受防沉迷系统的摆布了以外,也没什么好说的。他抱着仍旧存在的担忧,定了七八个闹钟,每半小时一个,然后睡了一场断断续续的觉。
第八个闹钟开始叫的时候,傅屿扬看了眼电脑,发现游戏还没有任何动静。他本来因为系统态度而放下的半颗心,现在又高高地抬了起来。
然而,紧张也没有用。他守在电脑前迷迷糊糊了一会儿,竟然连闹钟都忘了再设,就睡了过去。
可能因为还记挂着陆芸,他做了一个非常扯淡的梦,梦到栾琛追着陆芸跑了好几条街,而陆芸一直躲躲藏藏,却始终无法逃离栾琛的魔爪。最后,陆芸悲悲戚戚地跟他道别,告诉他这是无存档内侧,她的一切信息都要被删除了,最后又没忍住痛骂傅屿扬是个情商低的直男。
“我没有。”傅屿扬没什么底气地反驳道。一想到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那个会指着他鼻子骂的npc之后,就感觉心里空落落的,难受的紧。控制着都要溢出来了的伤感,他咬牙问道,“都要分别了,咱们难道就不能好好的说声再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