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家没有男孩, 村长媳妇就很放心。
林晓仔细想了下, 这才明白她的意思, 不由失笑。
三人闲聊一会儿, 桂得和春娘不好逗留就告辞离开了。
李秀琴跟着两人一块去了, 没多久就提着包袱回来。
一家三口换上新做好的棉衣和棉鞋。
棉鞋包得严严实实, 跟前世差不多。
倒是棉衣不是棉袄加棉裤,而是一件交领厚实棉长袍,中间扎个布条充当腰袋,长袍从上至下都是棉花填充,抖开很重。
一家三口换上统一样式的棉衣,笑容满面。
“有了这件衣服,咱们这个冬天就不担心冻着了。”
李秀琴摸着面料,“可惜这面料有点粗,要是再细致一些,在上面绣花肯定好看。”
林满堂就觉得现在挺好,尤其是女儿这身,“晓晓还是穿红色的好看。人显得精神。”
林晓觉得她爹在逗她玩呢。她现在从上到下都很红,比那灯笼还亮,好看啥啊。这是亲爹滤镜吧?
李秀琴见女儿不信,想到之前答应她的话,“不信的话,你穿出去问问别的小伙伴?”
林晓信以为真,刚走出院子,正在村口玩耍的大丫二丫就看到她,欢喜跑过来,“晓晓?你这衣服也太好看了吧?啥时候做的呀?”
林晓摸摸衣服,不确定反问,“真好看?这么红呢。”
大丫狂点头,“好看。红色趁得皮肤白。”
二丫看直了眼,木呆呆跟着一块点头,“好看。”担心林晓不信任,她又重重加了一句,“特别好看。”
村里其他小伙伴瞧见,也纷纷围过来。
没一会儿,林晓又惹来孩子们羡慕的目光,担心他们闹起来,她以穿着太热的理由,火速逃回家。
脱掉棉衣挂进自己衣橱,出了门就看到她娘守在门口,“怎么样?她们怎么说?”
林晓小脸通红,既有兴奋又有自豪,压下那点不自在,“她们说好看。”
李秀琴得意地笑了,“我就说吧,你穿红色最好看。你娘我的眼光一向很好。”
说完施施然离开了。
林晓:“……”
她可以预见自己将来的衣服都是红通通。
进入腊月,温度好像一下子降了十几度。
冷风飕飕往屋里刮,冻得人浑身直哆嗦。
林满堂一家人窝在家里的坑上,除了早上起来,李秀琴做一顿饭,剩下两顿,全吃早上的剩菜剩饭。
馒头是昨天蒸的,一次蒸了两锅,足够他们家吃上十来天的。
而菜就是之前存放在地窖的萝卜白菜。
早上那顿,白菜是脆生生的,到了中午白菜更入味了,到了晚上那顿,白菜炖得软烂,已经夹不起来了,只能用馒头就着开水泡着吃。
不过万变不离其宗,味道还是一样的。
一家三口闲着无聊,林晓与林满堂下围棋,这棋还是他们家打家具,郝木匠送的。
李秀琴先还看着,后来觉得没意思,就下炕打扫卫生。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你们快看!下雪了。”
林晓也顾不上下棋,套上棉鞋,走到堂屋门口,看着雪花卷着狂风到处肆虐,就是迟迟不落下来。
他们家门口正对着关屠夫家,可以清晰看到他们家屋顶的茅草正在狂风一点一点吹落。
关大郎带着两个弟弟穿着蓑衣顶着风雪,搭梯子爬上屋顶,用和着茅草的泥土压住茅草。
外面风雪大,这些泥很快就能冻干,但是等化了雪,这些泥水就会流下来。此举只能缓一时之急。
林满堂想起老宅,“也不知大哥家怎么样了?他们那房子好像也盖了很多年了。”
李秀琴笑道,“应该没事。咱们之前熬凉粉不是买了些砖嘛。他应该用那些砖压屋顶了,不会怎么样的。”
林满堂想想也是。
这一场大雪持续了三天三夜,积雪足有一尺长,一脚踩下去,能没到膝盖。
林满堂忧心他娘,等雪停了,换上棉袄沿着家门口,一直往大路那边扫。其他人家也多是如此。
扫完地,李秀琴道,“要是你不放心娘在老宅,那就把她接过来吧。咱们这边什么都有。”
这古代的冬天跟现代完全不是一回事。
她就是穿这么厚的棉袄都冻得直哆嗦,也不知道原身是怎么靠那几件单薄衣服过冬的。
林晓戴着棉帽子,往自己手心哈气,“娘,咱们去屋暖和暖和吧。太冷了。”
下雨时其实并不是最冷的,最冷的应该是化雪的时候。
李秀琴担心冻坏女儿,忙揽着她进屋上炕,“幸好咱们挣了些,买了些棉花。要不然还真有可能挨不过冬天。”
林晓点点头,“咱们要多赚些钱。”
另一边,林满堂沿着巷子往老宅方向走,路过周家的时候,发现周家并没有人出来扫门前的积雪。
他看了一圈,这才发现周家堂屋居然倒塌了,后面的那面墙向后倒,屋顶没了支撑,房梁坍塌,歪七扭八。
也不知是何时倒的,上面已经盖了厚厚一层雪。看不清本来面目了。
周兴旺正站在门口骂老天不公,而周金生脾气坏,骂大哥是个丧门星。
周木生缩着脖子,穿着单薄的秋衣,躲在柴房里冻得瑟瑟发抖。
要说为什么林满堂能看到他,那是因为那柴房有一面裂了条缝,那缝隙足有成年男子手掌那么宽。
林满堂叫了他一声,四下看了看,没有趁手的工具,又折回自家院子,拿了一块砖,一点一点往前扔,铺出一条小道。
他走近些,才发现周木生嘴唇冻得青紫,连跟自己打招呼,都张不开嘴,“林……满……堂。”
林满堂叹了口气,冲对方点了下头,没忍心再看下去,径直往隔壁去了。
万幸的是老宅这边的房子还算结实,没有坍塌,不过这房子被积雪压得摇摇欲坠,林福全正爬上屋顶,往下铲雪呢。
林满堂跟大嫂和几个孩子打了声招呼,就去了东屋。
老太太拥着厚实的棉被坐在炕上,看到他进来,忙不迭招呼他坐下,“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跑来了?当心鞋子湿了。”
林满堂见他娘安生,立时放心了,只是想到这房子到底不结实,这次是万幸,下次可就不一定了,便劝道,“娘,你跟我去我家住吧。我们家有多余的炕。您要是觉得一个人睡寂寞,可以让晓晓陪着一起睡。”
林老太笑了,“不用啦。我在这儿就挺好的。昨晚,大丫和二丫都跟我一块睡的。”
这么小的炕,居然睡三个人,林满堂暗自皱眉,“大丫二丫那屋不烧炕吗?”
“你大嫂把之前他们捡的柴禾运到县城卖了。家里柴禾就不够了。那两个孩子盖的还是去年的棉被,也不暖和。”
林满堂无语。这是什么娘啊,居然这么苛待孩子。
“你也别怪你大娘,她呀,过日子节省惯了。”
林满堂也没想跟大嫂理论,一个人的脾性早就定下来了,要改早就能改了,还用等到今天。
“娘,我担心你们三个人睡在一起太挤了。回头孩子别再踢着您。”
小孩子睡觉肯定不老实,晓晓小的时候能把床当磨盘那么转。
林老太笑了,“没事,这俩孩子乖着呢。”
林满堂听出来了,他娘不愿意跟他回去,只能默默叹气,“那您好好保重自己,您身子骨不好,可别冻着自己。”
林老太笑了,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林满堂就告辞出来了。
经过周家门口,其他人都回了屋,周木生却躲在柴房里瑟瑟发抖。
林满堂瞧着可怜,回了家,打开杂物房,拿出自己以前的旧被褥。这被褥里面的棉花都结成了疙瘩,但是也比周木生什么都没有的强。
李秀琴见此,以为老宅出事了,“要不然将大哥大嫂一块接来吧。”
林满堂一怔,这才意识到媳妇误会了,忙道,“老宅没事儿。是周木生家里房子倒了,他只能睡柴房。我担心他再冻出个好歹,拿旧被褥给他盖。”
李秀琴松了一口气。
林满堂抱着被子到了周家门口。
周木生透过缝隙看到林满堂,忙过来给他开门。
门外积雪太深,他便拿了锄头扒了一条小路。
林满堂把那被子塞到他怀里,“盖着吧。这么冷的天,别冻着。”
周木生抿了抿嘴,重重‘嗯’了一声。
林满堂转身刚要离开,却听周木生问,“满堂兄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村里所有人都说他可怜,可却没有一个人帮他。林满堂却一而再再而三帮他。这份善意让他惶恐,生怕自己不能报答对方的好意。
林满堂回头笑了,“我明年还想请你做工呢。你可要好好养身体。”
周木生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又过了几日,雪化了,天空开始下起了雨,淅淅沥沥下了三天,结起了厚厚的冰。
这还不是最冷的时候,到腊月中旬的时候,几乎天天都在结冰。
而林满堂一家却没有窝在炕上玩牌,而是穿着厚厚的棉袄出来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