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是我寻不到的药材还是菱华公主不能醒来?”
男人挑眉,伸手点了点少女的脑门数落道,“是你没命带回来的药材。”
江月旧抿着唇瓣,突然安静下来。
她与菱华非亲非故,自是不必为了救她而以身犯险。
只是医者仁心,既有法子可解,总见不得她就这么一直昏迷下去。
“怎么,怂了?”
男人似轻笑了声,“怂就对了,你还是乖乖待在……”
“就算我没命取来这味药,你将名字告诉我总行吧。”
江月旧歪头打断他的话,显得格外执着。
“告诉你也无妨。锦丹漠北有一片鬼域,六月飞雪,乃极寒之地。传言漠北的扶威王为了镇压此地,特在鬼域正中心建了座普阳寺。而这味药材就长在普阳寺中,为双生草药,白日长出“六月雪”,夜晚则长出“断肠草”。”
少女闻言,沉默不语。
这段话中,她提取出几个关键词。
扶威、寺庙、双生草药。
扶威公主她今日刚得罪过。
寺庙清净地她最不喜去。
双生草药,又是什么鬼东西?
“那配制解药,需六月雪还是断肠草?”
男人耐着性子回答,“这取决于菱华公主中毒的时间,是在白日还是在夜晚。”
江月旧再次陷入沉默。
且不论尚不清楚菱华公主的中毒时间,更何况如此困难重重的事儿,她向来不会去做。
少女长叹一口气,“如此说来,这确是我力所不能及之事了。”
无名扬手摸摸她的头,“这反倒是个好事,起码这样你很安全。”
“可是我已答应了容玉公主,会将菱华救醒。”江月旧突然拽了拽男人的衣袖,“咱们也算是朋友一场,你可知道些别的法子,能得到这双生草药?”
男人收回手,似不怀好意地笑道,“办法嘛,也不是没有。你去求二王子,让他帮你。”
“二王子?胡尔布南?”
少女想也不想,轻啐一口,“他就是个疯子,求他帮忙,我还不如去求大王子。”
“……”
无名神情有几分古怪,“你就这么讨厌他?”
江月旧不假思索点点头,“二王子当初把我救下,结果转眼又将我送给了大王子。说是借我药典秘经,半路却拉我去挡桃花。我若求他帮忙,还指不定被他折腾成什么样子呢。”
见少女说的义愤填膺,男人咳嗽了两声,不自然道,“事情,事情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江月旧不解,“你怎么帮着胡尔布南说话,难道你们认识?”
无名飞快否认,“不认识不认识,小爷就一无名小贼,怎会认识堂堂二王子。”
“真的?”
“真的真的。”
“那你从大漠入关就一直跟着我,意欲何为?”
“……”
眼看男人语噎,江月旧遂打圆场道,“你若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就权当你看上了我了。”
“……”
无名哧笑,没好气地又抬手揉了揉少女的脑袋,“行了,小爷还有正事儿,先告辞了。”
“别忘了几日后的神沐节!”
男人并未来得及回应,一袭黑衣已消失在窗外的月色中。
作者有话要说: 顾小爷马甲比较多~
第27章 贰柒
无名走后,江月旧又去了菱华屋里,想再确认一下她中的毒到底是不是炼离散。
一打开门,就瞧见胡尔伊漠正杵在屋子中央。
男人目光阴沉,薄唇紧抿,不知在想些什么。
“殿下……?”
胡尔伊漠偏头看她,“神医这么晚来做什么?”
少女低着头上前,坐在床沿替菱华诊了诊脉道,“近日公主身上的虫斑更加严重了,我有些担心,便过来想想法子。”
男人没作声,只是凉凉地看向她。
目光冷寂。
气氛一时陷入了尴尬中,江月旧正想找个借口离开,却听胡尔伊漠突然发问,“神医可有兄弟姊妹?”
“并无。”
她连亲生父亲都不知是谁,更别说兄弟姊妹了。
“那你的母亲,一定很疼爱你。”
少女微怔,她看见男人眼里流露出近似于艳羡的神色。
“我娘很后悔生下我。因为我,她的处境变得更困难了。”
“那你恨她吗?”
江月旧似陷入回忆般摇了摇头,“虽然日子很难过,但她从没丢下我。”
男人敛眸,仿佛也在回忆往事,只是神情却渐渐冷了下来。
“殿下可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
少女斟酌着小心翼翼道,“若殿下不嫌弃,可同我说一说。”
说出来总比冷着张脸,阴森森的要好上些。
“王上病重,依神医看,本王救还是不救?”
“……”
那不是他爹吗?
江月旧觉得这是一道送命题,如果不能回答地让胡尔伊漠满意,自己恐怕就要去给锦丹王陪葬了。
“依小女拙见,不救。这样殿下便是锦丹的新王了。”
“大胆。”男人忽而笑起来,阴鸷道,“神医这可是在,谋逆。”
“……”
少女咽了咽喉咙,飞快地跪下,“殿下饶命,小女只是觉得,殿下既然问这个问题,心中肯定已经做好了抉择。而我只不过是台上的皮影,全凭殿下操控。”
她这站队,站得够明显了吧。
胡尔伊漠抬手将人拽起,锢在自己身前,“容玉与你做的交易,本王也可以办到。”
江月旧瞳孔一颤,下意识想要后退,却被男人紧紧攥住,半分也动弹不得。
“殿下,想要如何……”
男人松开手,“双生草药,本王要断肠草。”
“小女明白了。”
-
神沐节的前一日,江月旧将炼离散之事告诉了容玉。
“扶威鬼域凶险异常,我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
“此去扶威,小女并非孤身,只是还需一位贵人相助,恳请公主帮忙。”
“谁?”
“二王子殿下。”
容玉一拍手掌,笑道,“没错,扶威公主一心想嫁给胡尔布南,若是二殿下开口了,想必定会顺利许多。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说服他的。”
江月旧微微颔首,心里倒是浮现出一阵愧疚之情。
容玉要是知道自己倒戈了大王子,恐怕会立刻一刀砍死她吧。
罢了罢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对了,上次提到菱华身边的暗卫,本公主查到了些眉目。”
容玉递上一幅画像,“父王安插在锦丹的数十名暗卫相继离奇死亡,这是最后一个了。他名叫十五,可不知犯了什么事儿,被关在胡尔伊漠宫中的地牢里。”
胡尔伊漠?
少女接过画卷,盯着上面瘦削少年人的轮廓,一阵出神。
她好像嗅到了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多谢公主,至于怎么见到十五,容我回去再想想法子。”
容玉颔首,“若实在没办法,本公主还有最后一招。”
江月旧瞧她那势在必得的表情,忍不住问,“什么招数?”
“美人计。”
后者惊愕,“公主您,您要去勾引大王子?”
容玉翻了个白眼,“谁说是对胡尔伊漠用美人计了?”
“那是……?”
“行了行了,时辰不早了,你也歇着吧。”
容玉挥了挥手,裙裾飞扬着离开了屋子。
要见十五,江月旧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求助无名。
堂堂大盗,偷个钥匙应该轻而易举吧。
可怎么找到无名,又是一桩难事。
少女翻箱倒柜,将值钱的宝贝们搜了个遍,最后找出条彩丝攒花宫绦来。
为了显眼一些,江月旧特地把宫绦挂在了窗户外。
这样就不愁无名路过时看不见了。
等了大半宿,熬灯费蜡的,总算等到了男人的大驾。
无名坐在窗沿上晃着指尖上的宫绦,看那彩丝在空中旋转成残影。
“今儿演的是哪一出?”
少女循声抬起头,立刻清醒了几分,“你怎么才来呀,我都等了你大半夜了!”
许是瞌睡当中迷迷糊糊,江月旧的嗓音又软又哑,似乎还带了些撒娇的语气。
叫男人听得心中微微一动。
“等小爷做什么?”
少女揉着惺忪的睡眼,“这条宫绦你可喜欢?”
“马马虎虎。”
“宫绦送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江月旧凑近了些,半个身子都倾向窗台,险些与他头挨着头。
“什么忙?”
“偷一把钥匙。”少女哄骗道,“你可是正经的飞贼,偷一把钥匙不算难事吧。”
男人避开她炙热的视线,看起来不为所动,“那得看是什么钥匙。”
“大王子宫中地牢的钥匙。”
“不偷。”
无名想也不想便出口拒绝。
“为什么?”江月旧着急道,“进了地牢只要半个时辰,等我问完话就行。”
“那也不行。”
“你,你该不会是偷不到吧?”
男人不屑,“呵,这天下哪有小爷偷不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