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偷了羡仙剑,无心恋战,避开亓玄木几招后就朝外逃去。
“师兄,他往西北面走了。”
江月旧来晚了一步,只看见黑衣人跃上屋顶,身影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
羡仙剑丢了非同小可,亓玄木当下黑了脸,踏着门柱也飞身追赶而去。
等到少女紧随其后追上师兄时,压根没见着什么黑衣人,反倒是看见亓玄木同顾言风在一处空地上打了起来。
纵使没了羡仙剑傍身,师兄的武功也是万里挑一的出众,而顾言风看着就是副闲散的模样,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但顾言风胜在轻功绝佳,身姿灵活。
一来二去,倒也没吃什么亏。
“别打了!”
江月旧跃下屋檐,拦在二人中间,“这是怎么回事?”
“他是公子无招。”
“他要闯我屋子。”
少女蹙眉,转向亓玄木道,“师兄想必是误会了,顾宗主怎么会是公子无招。”
男人扬手,掌心里赫然摆着瓶化功散。
“我追黑衣人至此,恰好此处是你的屋子。顾宗主不肯让我进屋一瞧,交手间又从你身上搜出此毒药,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顾言风掸掸衣袖,“没见着什么黑衣人,这化功散也不是小爷的。你们,爱信不信。”
“你!”
见他无赖至极的模样,亓玄木翻手一掌又要朝他挥去。
只是还没挨近,就被江月旧握住了腕子。
“师兄,事情还没弄清,咱们暂且回去吧。”
亓玄木拧眉,“他既不能自证清白,你又何必偏袒他!”
“我没有偏袒。”少女松手,解释道,“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捣鬼。”
见师兄不肯退步,江月旧心一横,举掌对天发誓,“顾言风若是真凶,那我必遭天打雷劈。师兄你不信他,难道还不信我吗?”
亓玄木气极,再没开口,甩袖便离开了院子。
“你还真是信任小爷啊。”
江月旧吐吐舌头,“且不说这化功散怎么来的,宗主又为何不敢让师兄进屋搜查?”
男人背过身,凉凉道,“不该管的莫要管,你还是回去好好哄哄你的师兄吧。”
少女这才反应过来,方才情急之下想要替顾言风解围,定惹得亓玄木气的不轻。
江月旧咬了咬唇瓣,“希望宗主所言为实,不然我可要遭雷劈了。”
顾言风轻哼一声,笑得不屑。
“哦对了,这个是我在暗室里边捡到的。”
少女从袖中掏出老旧的喜帖递上前,“无意间知晓了谷主同西门前辈的恩怨,实在对不住。不过这夏百川与那魔头百川可是同一人?”
顾言风接过喜帖,摩挲着名帖上阴阳太极的图样,微微陷入了沉思。
过了半晌才道,“太极双星钩是碧落山庄的法器。”
江月旧蹙眉,“若如我们所想那样,那夏人疾岂不是……”
男人突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打断她堪堪要说出口的话。
“你怎么还不回去,莫不是厌了你师兄,想要赖着小爷了?”
少女唔唔咽咽瞪着他,转身就要离开,却又被顾言风从身后揽住腰,拉进了怀里。
男人贴在她耳侧,语气轻浮,“小爷可没忘记,上回是谁醉酒吻了我。”
江月旧脸色一僵,倏然泛红,像极了打翻的胭脂匣子。
她平日最爱逞口舌之快,此番理亏,落了下乘,倒是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
原来他都记得。
许是见江月旧的反应太过无趣,男人很快就松开手,将她往外赶去,“若非你真的喜欢上了小爷,否则就别老往我这儿跑。”
少女扒着门框,冲他眨眨眼,“宗主你这是怎么了,活像个妒夫似的。”
顾言风“啧”声,作势要撸袖子揍她,后者这才撒开脚丫子,一溜烟跑出了院子。
二人嬉笑怒骂间,殊不知院墙外的亓玄木并未走远,一五一十都看了个真切。
眼见着师妹拍拍面颊,羞愤掺杂的模样,男人不自觉攥紧了拳头,面色也黯淡的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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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玄木在回屋的路上碰见一老者。
黑衣兜帽遮面,身形佝偻。
两旁还立着几具腐尸。
“阁下,想必就是谷主了。”
男人神情丝毫不见慌张,甚至连半分惑色都没有。
“少侠好胆识,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老者嗓音嘶哑,边说边拍拍掌。
身侧一腐尸立刻僵硬地捧着个木匣子交到亓玄木手里。
后者小心翼翼打开,却发现匣子里摆得正是日新门法器——坤地参刃。
“谷主这是什么意思?”
“实不相瞒,老身被那公子无招挟持,不得已将诸位困在有去无回谷中。今日少侠想必也已看清大盗的真实面目,此番将法器归还,乃是老身的诚意。”
“谷主想借我手除去公子无招?”
老者桀桀笑着,犹如绸缎被扯裂之声,叫人不寒而栗。
“明日宫外鱼来池,可解少侠心中之惑。”
一语毕,四周突然风尘大起。
趁亓玄木掩袖遮挡之际,老者和两具腐尸皆消失了个干净。
男人拧眉,思索一番后,还是收下坤地参刃,朝屋子走去。
院内点着盏灯,江月旧坐在台阶上,看上去等了有些时辰。
一见亓玄木踏进院子,少女立刻弹起身,迎上前道,“师兄,你没事吧,怎么才回来?”
男人摇头,声色平静,“只是迷了路,没什么事儿。”
江月旧循声松了口气,又道,“师兄莫要着急,羡仙剑虽被盗,但我已有了些关于盗贼的眉目。”
亓玄木定定地瞧她,反问,“师妹真的相信顾言风不是公子无招?”
他是,却也不是。
可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相信,如何又能说服得了师兄呢。
少女为难地揪着衣角,“这么说吧,在长生树盗走我鸳鸯刀的人,与今日盗走师兄羡仙剑的人,是同一人。而这人是不是公子无招,并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此番解释听的如同绕口令似的,亓玄木心中百般滋味交杂,不仅没听进去半分,反而权当她在为顾言风辩护。
如此,男人心下就更加不快了。
念及以往种种行径,亓玄木忽然冷了脸,“从现在开始,师妹就安生呆在屋里,哪儿也不要去。”
说着,男人便捉住了江月旧的手腕子,不由分说往屋里拽去。
后者察觉不对劲,立刻挣开他的大掌,退开数米远。
“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要将我关起来?”
“敌在暗,我们在明。下山前掌门特地嘱咐要保护好你,所以暂时委屈师妹了。”
少女闻言,再次避开亓玄木的手掌,眼神也逐渐冷硬起来。
“才不是这样。师兄想必有了自己的打算,所以不愿相信我吧。”
“那你又何曾相信我?”
男人素来平和清心,此刻倏地扬高了语调,着实将江月旧吓得不轻。
“师兄……”
亓玄木忍下胸腔中的一股浊气,“自入谷以来,你便处处,事事都想着与顾言风商议。月儿,你口口声声说着喜欢我,可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自己清楚。”
少女脸色霎时一白,显然一副被戳中了心事的模样。
亓玄木见状,心就更凉了些。
“若你真正喜欢的是他顾言风,就莫要一而再,再而三坏我清静,毁我定性。”
男人说完,转身便要进屋去,谁料胳膊一紧,反被江月旧死死揪住。
她确实有口无心,也非真情。但事已至此,她不得不将戏做到底。
更何况师兄无意间改口唤她月儿,若说没丁点儿动心,鬼都不信。如此大好的机会,岂能白白浪费了去。
少女慢吞吞凑过去,从身后环抱住亓玄木。
男人高大的身躯猛地一僵。
“师妹,松手……”
“我口口声声说喜欢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若非为了师兄,我怎会下山,又怎么会来这有去无回谷。”
江月旧见他并未反感,于是继续装可怜,“我承认近日确实,确实同顾言风走得近了些,可是我那也是为了正事儿,而非儿女私情。”
男人仍是沉默不语。
“师兄肯同我说这些,与我发发火,其实我很高兴。如此说来,师兄想必是有些在乎我的。”
江月旧顿了顿,卖乖道,“从明日起我便听师兄的话,呆在屋里,哪儿也不去。可好?”
夜空悬着弯月亮,皎洁生辉,遥不可及。
亓玄木觉得她就像那枚月亮,自己被困在月光下,无处躲藏,却偏要安慰这是他一个人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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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江月旧醒的很早。
她趴在门缝处,听见师兄出门后,便悄悄翻了窗,逃出院子去。
虽屋门被上了锁,自己也答应要乖乖留下,可心里总归不踏实。
昨晚师兄的衣袖上分明沾了些尸粉,想必是已见过了谷主。只是却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
于是江月旧立刻动身,偷偷跟在亓玄木后边,一路跟至宫外的鱼来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