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晟并没有在意对面心机儿子的威胁论,而是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突然伸手将他捞到了怀里。
不顾儿子的挣扎啃咬,萧晟将下巴搁在萧墨毓稚嫩的肩膀上,垂下头,语气中带了一抹苍凉的涩意。
“毓儿,我真的很感激上天,让我再一次拥有了你们。这一次……”
又一次想起那天对着一片废墟的绝望,男人的身体微微颤抖。月光洒落下来,照见了他的脆弱。
萧墨毓从未见过这样的萧晟,不知是震惊的,还是被吓到,他停止了挣扎。
男人抱着他,似乎还是沉浸在那一天的恐惧中不能自拔。渐渐的,萧墨毓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濡湿了他的肩膀。
他有些烦躁。
为从未处理过这样的事情而烦躁。
他又开始挣扎,幅度加大。然而男人的手臂却像钢筋一样箍着他。他挣脱不出。
突然男人传来一声闷哼,让他下意识停止了动作。
萧墨毓这才想起来,狗男人中箭了,伤还未好。若不是他刚刚挣扎时牵动了他后背的伤,他只怕还能这么继续闹他。
这狗男人真的是一点都不爱惜自己。他……他才不会心疼他。
“放我下来!”
萧墨毓虽然不再挣扎了,但还是态度坚决。
萧晟遗憾的将他放回了地上,却偏偏在起身而去之前,在他耳边低声呢喃了一句。
“毓儿,我真的很爱你们。”
爱~
直到萧晟的身影从院中消失,萧墨毓依旧没有反应过来。
他想起前世小的时候,娘亲逗弄着小小的他时,曾“威胁”着一旁不苟言笑的父亲,参与进你爱我我爱你的“游戏”。
那时娘亲曾因为父亲的不配合而嗔怪的乜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不说,等你想说的时候,别人未必就接受了。”
那时候,娘亲或许还不知道,这句话在以后会一语成谶吧。
清冷的月光下,萧墨毓微微垂着头,面无表情的将眼眶里溢出的生理性泪水擦掉,这才缓缓抬起了头。
果然小孩子的身体就是脆弱,仅仅是一句话就有了反应。看来,他以后得好好锻炼一番这样羸弱无能的身体了。
———
一夜好眠。
木荞醒来的时候,隔壁的儿子早已经醒来,在院中扎起了马步。
之前木荞从未见过儿子如此勤奋,今日一见,她整张脸上都大写的自豪感。
为人之母,哪怕子女一点小小的进步,都会成为他们自豪的源头。这跟他们自己有多大的荣誉无关。
木荞索性也不觉得饿了,她搬来一个小凳子,就那么支着下巴坐在一旁认真的看着。那表情比观了一场大戏还专注。
萧墨毓本来旨在锻炼这个小身板,但被木荞这样直勾勾盯着,他突然就不自在了。
他毕竟不是小孩子,小孩子会因为父母的关注而开心不已,他不会,他只会觉得如芒在背。
他有点后悔选在这里了。
萧墨毓决定结束今天的锻炼,他微微动了动四肢打算收功,却见娘亲突然跑了过来,一脸肃重的给他纠正动作。
“这里收一点,迈的有点大!”
“这里胳膊在抬起一点,保持住!”
……
哎,打住!
反应过来的木荞终于明白自己在做一件她曾经从未涉足过的事。
木荞隔着衣服下意识的又摸了摸心口处的令牌。
当初她找到后,就一直贴身藏着。幸好那狗男人君子,没有做过什么太过下流的行经,不然她藏着一块令牌的秘密肯定就暴露了。
所以是这一世的父亲教她的吗?
他们为什么突然离开?
其实这件事一直萦绕在她心中不散,即便她忘了曾经,那也是她这一世的父母,她必须知道一些事情。
以前在山村里信息闭塞,如今有了条件,她是该去好好问问了。
人选自然是现成的。
再次施针之后,木荞找了个借口将狗男人支走,这才隐晦的朝上官霁云打听一些卖消息的组织。
“金鼎阁!”
上官霁云介绍道,“这是大景买卖消息最有权威的江湖组织。金鼎阁一言九鼎,保证办成的事绝不违约。相反,买他消息也需要一掷千金。”
一掷千金?
这个自然是没有的。
木荞正自发愁,就见旁边伸来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手中盛放着一沓银票。
“木姑娘既然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在下自然要给诊金的。”
木荞还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银票。她现在偷偷跟着儿子学字,已经基本上把常见字都认全了。
她仅仅看了一眼,就知道那银票少说也有几十万两。
接不?
她小小的在心里挣扎了一番,很快得出了结论。
接,为什么不接?
她还有儿子要养呢。
等木荞接了钱,上官霁云笑着继续说,“金鼎阁分部,在这个镇上正好设立的有。木姑娘可以去打听一下。”
木荞点了点头,既然有,她是肯定要去问问的。
从上官霁云这里得到了满意的线索,还连银票的钱都有了,木荞眉开眼笑。
“多谢上官公子指点。不过……”木荞顿了一顿,继续开口:“公子以后还是唤我夫人吧,我不想儿子以为我还要给他找爹。我此生有儿子就够了。”
抛下这句话,木荞独留下上官霁云沉默许久,她则潇洒无比的离开了。
即便要给儿子再找爹,但也不会是眼前这个人。
能跟狗男人结为朋友的,非富即贵。
然而有钱有势又如何?
身处权利的漩涡,每个人都会不由自主。她才不想再倒霉第二次。
等到木荞走了,上官霁云这才自嘲一笑。
没想到她的心思居然如此敏捷,竟然给察觉到了。
他揉了揉眉心,等心情平静之后,这才将藏匿在某个格子里,缩成了一个球的某人唤了出来。
“殿下,墙角听得可还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 萧晟:荞荞,看来对我是旧情难忘。(开森)
咳,昨天写到最后突然就睡着了,今天睡着睡着突然惊醒,就到了现在……
第17章 女装
因为要给上官霁云治病,他们这几日是没法离开的。
木荞心里挂念着自己的身世情况,第二天就拿着银票出门了。萧晟想拦是不敢拦的,但还算木荞有危险意识,出门前不光换了身男装,还特意将一张脸做了修容。
对此,没有学过现代专业化妆技术的古代人自然是四十五度仰望。
萧墨毓并没有吃惊。
对于他娘的这些神秘技术,萧墨毓在上辈子就见识过了。他也从娘亲那里学到了很多。否则也不会在后来深受百姓爱戴,成为实质意义上的国之栋梁。
见母亲掩去了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穿成男装就要出门,萧墨毓其实并不赞同。
此时狗爹和那个窃国贼的较量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时期,他们的每一言每一行很可能都会被人监视。
况且这世间人心险恶,他娘一个在山村里长大的女人,要多单纯就多单纯(并不是)。就算娘看起来不傻,但上辈子跟他娘在一起数年,他知道自己的娘亲其实就是个路痴。每一次辨不准方向,都会抓狂不已的咆哮,“为什么这里没有导航?”
导航是什么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他娘想自己出门是绝对不可以的。
萧晟来此也是为了这事。
自从昨晚听墙角知道木荞要去打探消息,他虽然想要帮忙,但想到她此举显然是为了避开他,只能委屈的装作不知,但私下里是必须要保证她的安全的。
萧晟来的时候,手里还抱着一套粉嫩嫩的小裙子。
萧墨毓看到萧晟抖开后,嵌着花蝴蝶的绣花和纱质的飘逸外裙,眼皮不自然抖了抖。
“你想干嘛?”
“你知道,金鼎阁阁主最喜欢漂亮的小女娃,你娘她想打听的事情除非通过阁主,否则根本无从查出。”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是猜的。你应该也能猜到,你娘要问的一定是她的身世。关于你外祖父祖母的不告而别,这一直都是她的心病。”
这一点倒是。
之前颠沛流离的时候,他娘就曾经找人打听过。可是没有人知道。他想,他的外祖父祖母一定是用了化名。
萧墨毓想通了这一点,心思又转到了那个阁主身上。对于那位神秘的阁主此时居然会出现在这个小镇上他有些诧异。
那位金鼎阁阁主他前世是见过的。
曾经他为了打听村子被灭的真相,去拜访过这位阁主。
没想到那位阁主在听说他要询问的是这件事后,直接回绝了。
“此事牵连甚广,还望木首辅不要再追究了。”
隔着厚重的纱帘他隐约能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
那个人声音有些苍老,但听起来却很浑厚有力。
那是练武之人才有的。
而那一次便是他与金鼎阁阁主唯一的一次邂逅。
那位神秘的阁主分文未取,却送给了他一句话。
这句话给了他提示,却也仅仅是提示。他不甘心派人继续去查,但所有相关的线索却断的干干净净的,没有人知道当年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