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无奈的笑了笑,准备告辞,却听吉语带暗示的补了一句,“若你也喜欢……我也、不是不可以。”
“呵。”周宁微微垂眸,敛尽秋水风华,她轻笑出声,不再多言,拱手告辞。
刚走到跨院,脑袋里传来系统的声音。
【宿宿宿,宿主,他他他,他把你当做男子喜欢啦?!】系统已经震惊得结巴了。
周宁笑道,【看来是的。】
最终污了名誉,却还是得想法子,这真是,失策啊,周宁勾唇笑了笑。
一走出县衙,便见韩信驾着马车等在大门不远处,周宁朝他走过去。
系统也看到了韩信,于是它更困惑了,【就算喜欢男子,那不也应该喜欢韩信或者项羽那样的吗?】
周宁进到马车坐定,回道,【你只把他当作个女子看,便能理解了。有喜欢勇猛武士的,也有喜欢儒雅文人的,个人喜好罢了。】
【……哦,好的吧。】
所以,他是个认为自己是女子的男子,然后看上了宿主,想让男装打扮的女宿主做他的男人?
但最后一句又是什么意思,喜欢什么?可以什么?
啊,好乱啊,统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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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宁闭目养神,当一整日差还是叫她有些疲惫。
她如今还是个最普通最基层的假吏,即便要想法子,也得等被提拔为令吏再动作,不然只怕给别人做了嫁衣。
至于现在,便先当个同性处着吧,或许他能发觉她的冷淡,继而不再愿意为她做“爱”的牺牲呢。
吉确实很快察觉到周宁对他并不感兴趣,她虽然对他依旧温和礼貌,但他连连邀约了她数日,她一次也没有应,而且一日,他看到了来接周宁的项羽,那样阳刚骄傲如烈日的男儿……
吉很沮丧,这样的沮丧,大约就是爱上了一个人,却发现她不仅不爱自己,还是自己的姐妹儿。
周宁第二日看到吉的时候,便见吉虽然依旧衣履精致,发髻也一丝不乱,但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这是?
“怎么了?”周宁关心的问了一句,目前吉的情况对她往后的谋划还是挺有影响的。
“唉,”吉叹了一口气,“没什么。”
吉转头看着入座的周宁,虽然……但周宁长相不错,和他也志趣相投,并不会鄙夷他,所以,“你放心,虽然我们、但我还是会为你留着法吏的位置的。”
周宁笑了笑,看来吉这是放弃她了,那倒是皆大欢喜了。
“多谢。”
吉虽然对周宁没了那样的心思,但出于“同类”的好感,对周宁还算照顾。
除此之外,他任职法吏多年,不说平常的百姓问题,便是对诸多需要灵活变通的案例也颇有经验,有他坐镇,周宁的工作压力很小,有大把的时间自己看书。
于是接下来的两个多月,两人还算相安无事。
随着法官要调走的日子接近,吉越加频繁的出入法官的屋子交接公务,虽然法官忙着要调到别县的一大堆事,并不与他们多言,甚至碰面都极少,但这个人事调动也到底瞒不过同在一个院子里的令吏了。
法吏是清闲的刀笔吏,令吏里也不是没有动心的。
比如翘,如今看到吉,笑容更加可掬,说话行事越发迎合他。
比如乙,原本见她到了吉这处,只是鄙夷,听闻她要参加郡里的考试,也只是嘲笑她不自量力,郡里的考试和考吏不同,那不是同吏子竞争,也不是考过便可,而是要考第一名才能被提拔为令吏。
而周宁,她才考上吏多久?
但如今法官要被调走,和周宁颇有暧昧的吉升为法官,而她跟着吉见习,又在准备郡里的考试,这一切串起来,乙看她的眼神里就多了一份防备。
小小县衙前院,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着,实际上因法吏位置之争已暗波汹涌起来。
周宁微笑处之,依旧故我,安之若素。
然而周宁淡然故我,同在前院的其他人却悄悄有了变化。
翘没事会到周宁他们屋子里转转,乙看见吉也不再嫌恶的皱眉了,而吉对于一向笑意迎人的翘的改变并不感受明显,但对于看见他就皱眉的乙的改变却又惊又喜,哪怕他只是神情微微的缓和。
慢慢的,吉和周宁说话的时候越来越少,在公务之余,要么是去了隔壁法官处交接,要么是去授课,要么和翘闲聊,还有时不时的,望着对面发怔。
周宁笑着打量过来与吉闲聊的翘,他发间两色,是令吏里年纪最大的一个,今年已有五十岁,一副圆脸,由于总是笑脸迎人的缘故,脸上有许多笑纹,倒很有些慈眉善目的长者模样。
这是很有亲和力的长相,但这明显不合吉的口味。
下值之后,吉和乙正好在院子里遇到,他两的家在一个方向,便顺路着一同回家了。
周宁方才走在吉的身后,正对着乙,便也仔细的瞧了瞧乙的五官面貌。
乙今年四十七岁,可能因为常常肃着脸的原因,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几分,又身姿挺拔,五官气质因为常年为令吏,他惯常的严肃便像是兼具了武人的凛然和文人的风骨,反而很有些韵味了。
这么个人,明知道对方的喜好,却肆意展现自己的魅力……
周宁瞧着两人的背影,浅浅勾唇笑了笑。
正巧这时同样下值的喜也走到了院中,周宁退开一步,礼让他先行。
喜目不斜视的走过,面无表情的扔下一句,“若不能考下令吏,这些都和你没关系。”
周宁笑道,“是,多谢喜令吏关心。”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喜步子一顿,而后继续迈步走了。
整个县衙前院这样气氛微妙了十来日,直到一日,一场又急又猛的夏雨,让前院复杂隐晦的暗涌有了几分清明。
这场雨声势浩大,雨点密集的噼里啪啦的落下,在积水处砸出一个个水涡,只怕一下脚就要湿了鞋袜。
周宁取出一把丝帛雨伞,对吉客套的问道:“雨太大了,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作为前院唯一一个马车上下班的人,平常也就罢了,特殊天气,还是得帮帮同僚上司的。
一向最不愿衣履脏污的吉看了对面一眼,摆了摆手道:“不用了,你先回去吧。”
周宁笑了笑,也不多问那他预备如何回去,径自走入雨中,在前院里遇到了同样撑伞而出的喜和翘。
翘拉着皱着眉头的喜向周宁走近,笑道:“今日这雨可真大呀。”
这是寒暄也是暗示。
周宁笑着自然的接道:“是呀,怕是行路不便,我家马车应该已在门外,我送两位令吏一程吧。”
翘听此,笑呵呵道:“那就麻烦你了。”
喜却道:“不用了,我和你们不是一个方向,而且我家离县衙不远。”
周宁笑道:“既然不远,那也绕不了几步路,我们快走几步吧,今日这风也大,吹得雨斜,再慢一慢,只怕衣衫也尽湿了。”
周宁说完,便快步走前头为两位带路。
“正是正是。”翘笑着应道,拉着喜赶忙跟上。
韩信见多了两个人,也没多问,接过周宁的伞替她撑着,三人依次上车。
周宁问了喜和翘的住址,告诉韩信,韩信应下,先往近处的喜家里驾去。
翘伸手指了指外头,问道:“还没问,那位是?”
周宁笑道:“我的弟子。”
弟子?
“呵,呵呵,有弟子好呀。”翘不自然的干笑了两声。
喜微微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周宁浅笑垂眸,看来他们都知道吉的喜好,而且因为吉的存在,对于某些事情格外敏感。
很快,马车行到了喜的家门,喜撑伞下了车,对周宁道:“多谢。”
周宁笑道:“您客气了。”
送完了喜,马车掉转马头,顺路送翘回家。
周宁看着车外一点没有减小的雨势,仿佛自言自语道:“也不知吉法吏如何回家,这么大的雨。”
翘笑道:“你不用担心他,他估计怕脏了衣衫,直接在县衙里住下了,毕竟郡守是他的姐夫嘛,倒是乙,可别在路上淋湿着了凉。”
后半句,说着关心的话语,却难掩一丝幸灾乐祸的语气。
周宁微微吃惊的说道:“原来乙令吏还在县衙?”
周宁蹙眉提议道:“一会我们经过县衙的时候,问一声再走,若乙令吏还没离开,咱们正好送送他。”
老好人的翘自然不能拒绝这样助人为乐的提议,他笑意微僵的点了点头。
周宁便让韩信行到县衙的时候,问问当值的县卒。
“乙令吏?倒是没见着出来。”县卒回道。
还没有出来?
周宁看向翘。
翘虽然不情愿帮乙的忙,但既然无论如何都要帮了,他倒很愿意乙记他的人情,于是撩起车帘,对台阶上的县卒道:“麻烦你进去帮我看看乙令吏还在不在,若还在,我们正好有车捎他回家。”
令吏算是一县长吏,县卒卖他的面子,很快进去看了看情况,出来道:“令吏所已经锁门了。”
周宁坐在翘的对面,就着车外的天色,明显看到翘皱了皱眉,周宁勾了勾唇,又听翘问道:“那可见着吉法官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