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翠神情有些恍惚,眼泪不知不觉糊了一脸,知道容荔再看她,她僵着脖子点了点头。
容荔所料不错,她左右看向长街,将附近的人一一看去,没有发现张翠翠丈夫或者杜氏李氏。
而东街又极长,大大小小的铺子林立,深巷小道的尽头还藏匿着无数的宅子,张翠翠的丈夫有可能在任何一个地方,甚至有可能听到这边动静,早就跑了。
原主见过张翠翠丈夫与杜氏野合,与李氏调情暧昧,按照张翠翠丈夫单数日找杜氏,双数日找李氏的规律,今天他应该去找杜氏。
但是杜氏不在家,容荔出来的时候正巧碰上。
所以,这二人搞不好是一同去了别的地方。
她将这些说与张翠翠,末了又道:“别再我这里撒泼,不管用,有这个时间,不如赶紧去找你男人和杜青,若是去的巧了,说不准还能捉奸在床。”
围观的人听了,顿觉尴尬,他们方才可是听了张翠翠的话,以为容荔真是不三不四的狐狸精,这才对她不客气,如今竟错怪了人家。
他们不敢同容荔对视,目光游离,表情讪讪。
容荔没工夫搭理他们,说罢就打算离开。
张翠翠之前失魂落魄,此时见容荔要走,顿时心里一慌,猛地扑上前抱着她的腿,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咬牙切齿道:“你不准走,你要是不把他们找出来‘,我跟你没完!”
容荔的裙边本就被张翠翠搅得尽数缠在了一起,又被她一撞,容荔立刻踉跄着往后倒。
幸好钵钵鸡不在我手里,容荔在倒地的一瞬间,心里忽地冒出这个想法。
她闭上眼睛等倒地,谁知下一瞬,她的双肩就抵住一个结实的胸膛。
后面的人按住她的肩膀,微微用力将容荔一扳,容荔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地顺着力道转了个身,顺利摆脱了张翠翠的纠缠。
“你站住!”张翠翠满脸惶急,又要扑上来,却在触及容荔背后人冷冰冰的目光时,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顺着张翠翠的视线,容荔回头望去。
就见一身墨绿的岑凛,正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站在她身后,浑身上下带着凛冽寒意。
不得不说,岑凛极适合浓重的墨绿色,此色极好地压下了岑凛满身凛冽的杀伐之意,且衬肤色显白亮,与他瞳仁一般黑的长发高高束起,发尾随意垂落,有几缕长发落在了身前,竟多了分世家矜贵公子的潇洒倜傥。
方才扶住她,又帮她顺利摆脱纠缠的就是他。
容荔小声道了谢。
岑凛比她高不少,此时垂眸看她,目光平淡,嗓音沉沉。
他道:“好大的胆子,竟然碰瓷本王。”
作者有话要说:
专门换了衣裳假装路过的岑凛:“好大的胆子,竟然碰瓷本王”
第7章 逢场作戏
岑凛话音刚落,容荔昨日见到的细犬兴高采烈地跳了出来。
招财风一般地出现在容荔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尾巴摇得欢快,见到容荔似乎想上前。
容荔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同岑凛挨得更近了。
岑凛的身子微微绷紧。
长松长秦见岑凛过来,连忙抱着竹筒食盒过来行礼,见容荔模样似乎是怕极了招财,长松暗地里拿脚尖拱了拱招财的背。
长秦忙解释道:“姑娘莫怕,招财平日里和白团关系极好,眼下姑娘身上残留白团的气味,想必招财才如此想靠近姑娘。”
白团就是岑凛丢的那只鸳鸯瞳的白猫。
末了,长秦又补充一句:“它受过训练,不咬人。”
长松在长秦身边,谨慎观察着岑凛表情,见仍是平日里冷冷淡淡的模样,就知道岑凛并未不悦,忍不住松了口气。
岑凛平日里话极少,表情又冰冷惯了,除非大事,否则一般的事他基本不主动开口解释,都会让他俩来,久而久之,每到遇到事的时候,长松会先仔细观察了王爷神情,没什么大问题会由长秦主动开口。
这次也不例外。
容荔小脸儿仍旧苍白,像是被吓狠了,闻言胡乱点了点头,她抬眼小心觑着岑凛,再即将于岑凛视线对上的一瞬间,迅速避开了。
似乎岑凛如洪水猛兽一般骇人。
招财极通人性,见容荔害怕它,喉咙间呜咽一声,蔫头耷脑地来到了岑凛的另一侧。
容荔反被招财的反应弄得有些纠结,但又忍不住对长秦的话产生了疑惑。
白团当时只同她相处了极短的时间,留下的气味能保持一天一夜吗?更何况,她换了衣裳,即使白团残留的气味真的能保持这么长时间,那也应该是在昨日的衣服上。
这其中有问题,容荔越想越觉得胆战心惊,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
张翠翠见容荔被人护在了身后,自己的男人却不知踪影,一时间悲愤不已,觉得容荔和那个俊美男人站在一起,既登对又刺眼。
张翠翠不知岑凛什么身份,只当是家里有钱的公子哥儿,便撇在一旁,专心对着容荔,双目通红,咬牙切齿道:“贱蹄子,你以为你几句话就能挑拨我们?你让我和杜青李梅离了心,就以为我孤立无援,好勾引我男人是不是!我可告诉你,我男人只爱我一个!”
“我警告你容荔,休想打我男人的主意!”
容荔一时无语,心里有些急躁。
本来打算午饭前来东街鸿芝酒楼这里摆摊的,被她这么一搅合,怕是会错过饭点。
她抬眸看向张翠翠。
方才张翠翠还接受不了自己丈夫和闺蜜有苟且,本以为接下来是捉奸在床,手撕闺蜜和渣男的桥段,怎么愤怒兜兜转转,又到了自己身上?
容荔方才还有一丢丢同情张翠翠,此时此刻那半点同情灰飞烟灭,她简直不明白张翠翠什么脑回路,为何一心认定她定会勾引她丈夫?
她丈夫是生得多好看吗?并不,与身边的岑凛简直云泥之别。
她丈夫人品好吗?并不,赌博喝酒出轨偷窃打老婆,五毒俱全。
她丈夫很有钱吗?并不,身无分文,全靠张翠翠累死累活做工赚钱。
张翠翠竟然还认为容荔一心想倒贴她男人。
她傻吗?
容荔抬头望了眼天,见快到午饭的时间了,可张翠翠还在不依不饶,她心里烦躁更甚。
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了,张翠翠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心一横,上前一把拉住了岑凛的袖边,扬声道:“张翠翠你看清了,我喜欢的人是他,不是你男人!”
岑凛脸上空白了一瞬,他紧抿着唇,垂眸看着拽着自己袖边的手,清瘦白皙,手的主人仰起小脸儿看着他,目露恳求。
岑凛慢慢地抬起手,一抖袖,将容荔的手抖了下去。
容荔咬着下唇,本就水光潋滟的眸子此时水雾弥漫。
他的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挠了一下。
岑凛面上冷淡,将容荔被抖落的手反手接在了掌心,握住。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长松和长秦大张着嘴,一时惊呆了。
什……什么情况?
张翠翠闻言也愣了一下,他反复打量岑凛,讥笑道:“就你?你能满足她?她可是千人睡万人骑的破烂货,呵!”
她将视线转向容荔。
“你也算有本事,竟然能勾搭上个小白脸,我说,小白脸知道你还有好几十个野男人吗?”
张翠翠孤身奋战,心里却不慌,一来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想到什么说什么。二来,她是这附近有名的泼妇,十个妇人的嘴都比不上她一个,多年来骂遍周围无敌手。
寻常妇人打不过她,男人们又畏惧张翠翠她男人,这么多年来竟也没个能制的住他们夫妻的。
在张翠翠看来,只要没冲撞了达官贵人,她什么难听的话都敢说!
长松和长秦被张翠翠一口一个小白脸说得脸色惨白,胆战心惊,忙喝道:“大胆!我家主子是毓……”
岑凛一抬手,两侍卫识趣地站到了一旁。
岑凛眼中的寒意不减反增,他看向张翠翠的眼神极冷。
张翠翠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反应过来理直气壮道:“看什么看,小心老娘抠了你眼珠子喂鱼!”
岑凛多年来一直在边疆,近段时间才回来,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街上有幸碰上也匆匆一瞥而过,别说是京郊商街的百姓不认得他,就连他小侄儿见了他都会向身边侍从问上一句:“这位瞧着甚是眼熟,是何人?”
张翠翠自然不会将岑凛往凶名在外,如雷贯耳的毓安王联系起来,只当是谁家俊俏少年郎,见到了容荔美色挪不动脚。
岑凛目光一沉,语气冷厉:“污言秽语,拿下!”
长松长秦闻声而动。
岑凛居高临下,见张翠翠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道:“本王乃毓安王岑凛。”
张翠翠大张着嘴,眼神中满是惊恐慌张,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围观的人“呼啦啦”跪倒一片,全部以头伏地,大气不敢喘一声。
人群中一道奶声奶气的哭声传来,岑凛不耐地一眼扫过去,那正哭的小孩被他的眼神吓到,抖着身子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毓安王其名,能止小儿夜啼,如此看来,果真不错。
容荔默默地离他远了些。
岑凛察觉到了,浑身戾气又多了几分。他开口道:“以前关于容姑娘种种流言,皆因张氏心生嫉妒,故意诋毁,往后若再以讹传讹,本王定严惩不贷。”
容荔头一次听到岑凛说了这么多字,一时间惊讶非常,心里有种微妙的感动。
虽说逢场作戏,但看来,岑凛相当敬业。